在一个宽大的洞室里,一个年轻女子正在轻轻哼唱,唱的是三十里寨的摇篮曲。声音温和、缠绵、多情,又充满着对孩子的热爱。
一边唱,她睁着大眼睛又一边看向怀中才几个月的婴儿。孩子正在吃奶,白白胖胖的,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儿,手指头都是肥嘟嘟的,非常可爱。看着,看着,身为母亲的她就情不自禁地笑了。
突然外面传来十分焦急的声音,“柳儿!柳儿!柳儿!”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一下就站了起来。她极为惊慌,想立即做些什么,可是那个人已经站在了洞门外。
不是别人,正是齐鸣!
“柳儿!”齐鸣满脸带笑地来到,喘着气,两个眼睛都是兴奋的光辉,当看到马柳儿怀中的正在吃奶的婴儿时,他的笑容一下子僵硬在了脸上。
齐鸣万万没有想到马柳儿已经和其他男子生活在一起,并且有了孩子!顿时一股怒火在他的心头燃烧。
在这奔波的两年里,每看到夕阳,他就想起她,思念她,想着和她在一起,想着和她在一起相爱,就是在极为艰难的日子里也是如此,可是她竟然背着他结婚了!还有了孩子!齐鸣难以想象,感觉这件事太无情,太令人难以捉摸!
他的拳头握起来,想着立刻把人打一顿,打得她披头散发,打得她满地找牙,打得她再也不敢找男人。
可是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平静下来。在这两年来的时光里,他渐渐懂得生活是多么重要!他这么奔波,这么不要命地跑来跑去不就是为了三十里寨人生活得更好吗?马柳儿就是其中之一啊!她也拥有生活的权利。她一定等了很长时间,最后没有希望了,才决定和另外一个男子生活在一起的!
“鸣哥……”马柳儿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一只手轻轻扒开孩子正在吃奶的嘴巴,盖住上衣。
齐鸣掩饰住愤怒和杂乱的心情,咧嘴一笑,“柳儿,我来看看你。”
“鸣哥,那天晚上我去绿鬼森林找你,回来之后就和师傅一起转移村民了。我等了你一年多都没有你的消息……在娘亲和师傅的劝说下,我这才……”
齐鸣苦笑,“柳儿,你不用给我解释的……我都明白。”
两个人都低下头,都不再说话。现场苞冷了场一样。
婴儿突然哭起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齐鸣指指孩子道:“你还是给他喂奶吧……”
马柳儿又撩起上衣,将一个黑大的奶。头塞到孩子嘴巴里,孩子香甜地吸着,不再哭泣。
齐鸣认为见到孩子应该给点喜钱,或是送点礼物什么的,可是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上前看了看孩子,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这孩子跟你一样,眼睛很大。”
马柳儿哽咽着答应一声,“是个女孩儿,三个月大了。”
齐鸣笑了笑,指指外面,示意他要走了。不等马柳儿挽留,他就大步走了出去。
夕阳下去了,西方的天空变得黑蓝起来。
来到树林里,齐鸣这才喘口气,感到万分沮丧,又感到莫名的高兴。走向西面,他这样安慰自己,这样也好,要是马柳儿给自己生个孩子,自己该怎么办啊?热他妈的,还是一个人好,无牵无挂的,可以四海为家。
望着夜幕下的树林,齐鸣第一次在三十里寨人的身边感到孤独。这里有他的亲人,有他的朋友,可是他却没有家的感觉。是啊,在这里没有一个山洞属于他,他感觉自己成了局外人,成个一个在家乡做客的人。
顿时一种难以言说的忧伤在他的心头涌起。
或许,我要离开这里了。齐鸣望向星空喃喃自语。
“鸣哥……”
马柳儿跟了上来。她刚刚冲了澡,换了一身红裙,穿上木屐,又变成了那天夕阳下那个和齐鸣相爱的马柳儿。
齐鸣转过身,只看她一眼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更是一酸。
“鸣哥,今晚上你就睡在我这里吧……我给你做饭,我给你铺床。”
齐鸣摇摇头,“柳儿,你知道你越是这样做,我越是难过。”
马柳儿走上前来,从后面搂住他,将脸颊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鸣哥,你也应该知道我心里在想着谁。”
齐鸣抬起头,望向了来时的路,望向了黑云山的方向。
马柳儿又哭道:“鸣哥,你知道一个仙姬是可以拥有几个丈夫的,你就留下来吧……”
齐鸣摇摇头,“我是不允许的……无论如何,这都是我不允许的。”他扒开她的双手,走向一个山岗。
走了几步,他站住了,“转告师傅,我走了……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我要去做我需要做的事。”
在一个宽大的洞室里,一个年轻女子正躺在一根草绳上发呆。绳子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她的思绪也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最后,她一跳而下,看夜色降临,飞出洞室,飞向雏境舵主院的方向。
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就守在这里,顿时她感觉自己像是飞出笼子的小鸟,越飞越快。
雏境舵主院已经恢复它的安宁。它的新主人黒护醉酒死亡之后,这里还没有新的主人。黑谷下令,以后不允许其他弟子再住进这里,只为上层来的尊贵客人准备着。
王灿和李燕岭两个杂仆弟子在齐鸣离开后,给黒护等人灌了药酒,他们也喝了很多酒,喝得大醉,后来只有他们俩人在众人中醒过来。经过黑刑堂的层层盘查和审问,他们便留下来照看这个院子。
一道人影落在围墙角上,看看四周,身子一旋,落到院子里,蹑手蹑脚走向有着烛火的房间。
听到里面的两个人正在下棋,她打开房间,走进去,轻轻地关上房门。
“小姐仙姬!”王灿和李燕岭看到是黑娇云都愣住了。
他们很久没有听说黑娇云的消息,以为她像传说中的已经被她父亲大义灭亲。
黑娇云竖起手指让他们不要发出大声,走上前,看向王灿轻轻问道:“齐鸣来过没有?”
王灿看看李燕岭。
李燕岭低下头,手里用力捏着一个黑色棋子,担心它跑掉似的。
黑娇云看出些什么,嚓的一声拔出宝剑,“你们也知道我爹爹要杀我,那就是因为我和齐鸣是一路的,你们胆敢有任何隐瞒,我就以齐鸣的名义杀了你们!”
两个人当然知道黑娇云的脾气,杀死他们跟踩死两只蚂蚁一样容易,同时他们也知道黑娇云和齐鸣关系极为密切,不是夫妻胜似夫妻,就算说出来齐鸣也不会怪罪。王灿冲李燕岭昂昂下巴,让他到外面盯着,又示意黑娇云坐下来,听他慢慢说。
“小姐仙姬,舵主回来过……”
黑娇云一听大喜,她一直感觉齐鸣还活着,这一次果然如此!“快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个多月了。”
“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王灿摇摇头。
“回来干什么?”
“像是要调查什么……”王灿往前凑了凑,“黒护、侯博、马营他们都是舵主想办法弄死的……”
黑娇云听说黒护死了,一愣,“齐鸣为什么要弄死我哥哥?”
王灿猛地站起,“小姐仙姬,弄了半天你还不知道啊!大师兄黑飞被黒护害死了!”
黑娇云大惊。上一次离开雏境舵主院,就是黑飞硬把她抱走,然后送到一个山洞里,要她在那里等他的消息!她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天没有见到黑飞,大哭起来。
王灿知道黑娇云和黑飞小时候一起长大,一起练功,两人之间的感情很深,比跟黒护的还要深,叹气道:“小姐仙姬,大师兄死了真是够可怜够可惜的,好在舵主给他报了仇。”
慌着给她拿毛巾。
黑娇云用毛巾捂住脸哭。这才离开几天啊,就发生这么多事,她想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了。哭了好长一会儿,哽咽着问道:“齐鸣又去哪儿了?”
王灿摇摇头。突然,眨巴一下眼睛,“对了仙姬,舵主没有杀黒护之前,黒护给他出了馊主意让他改变身份……我想舵主还会回来的。”
黑娇云听了一通,想了想,认为这个可能性非常大,看向王灿问道:“你和齐鸣在一起的时间很长,应该猜到他下一步要干什么,快说说看。”
王灿苦笑,两个小虎牙露出来,“仙姬,要我说,我也不见得就说对……”
“让你说,你就说!”
王灿想了想,垂了垂嘴角,“走的时候,我感觉舵主眼睛里都是仇恨,他一定要大开杀戒,可是杀了黒护等人之后没有动静,那就说明他在等待机会。”
“你感觉他都会杀死谁?”
“堂主黑蓉算一个,黑刑堂统领黑青羊算一个,黑刑堂的香主刘角和闫五也算,还有……”王灿说到这停下来,不敢再往下说了。
“说!”黑娇云把手放在剑柄上。
王灿伸了伸脖子,看她一眼,低下头,“我想你爹爹黑谷也应该算上一个……”
黑娇云一站而起,大惊。
想了想,她觉得齐鸣一定会杀。毕竟他敢杀死自己的女儿,还相信别人的话杀死自己的大徒儿。齐鸣岂会原谅他?更何况齐鸣是那种流氓性格!
她又看向王灿,“就算他想杀,能杀得了吗?他们要么是堂主,要么是节主,一个个都是功法精深之人。”
王灿冷笑起来,伸出小指,“小姐仙姬,不是我吹牛,现在舵主用这一根小指就可以打他们一群哎!”
黑娇云心里猛一轰隆。
看黑娇云呆了,王灿解释道:“为什么这么厉害,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从井牢中出来之后,那叫一个潇洒。其中有两个弟子,你都不知道是怎么死了!舵主一挥手,他们竟然冻上了!上冻了!接着,就像黑冰块一样碎掉了!”
“不是光黑色的,红的绿的都有。”门口外面的李燕岭更正道。
王灿赶忙点头,“对对对!都有!我们往下水道里一倒,仙姬你猜怎么着?那些冰块唧唧乱叫,跟鬼叫似的,吓我们一头冷汗……”
黑娇云已经满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