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死也不要在我这个没节操的男人所在的医院里死，到时毁了我的名声，把你送到火葬后我定会挫你骨扬你灰回报。”林北城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后又打开窗户，房间里让人窒息的烟味随着吹进来的微风飘散而去。
莫沉弦拧起了眉，最终还是摁灭烟。
窗户正对着高大笔直的法国梧桐树，此时又是梧桐树叶繁盛时节，浓黑的天空上悬挂一轮圆月，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夏风摇晃帧扳，地板上月的光影也随之摇摇晃晃斑斑驳驳，而林北城就修身玉立于窗前，投射在地板上的修长挺拔的身影在一片月光里明明灭灭，皎白的月光在他清俊的脸上流转出清冷的光晕，他的声音低沉温润如月下湖水流淌，“凡事你总喜欢往坏处想，三年前想死的时候就是因为你钻了牛角尖，一遇到她的事你就把曾经流下的泪水又装回脑子里，以至于你脑子里积水太多。”
这笑话已经足够冷了，可莫沉弦笑不出来，他看着林北城深沉淡漠的背影，声音如彼时月色，清冷中偏偏透着别样的温柔，“你不是见过那个孩子吗？到底是不是我的？”他细长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声音冰冷如千年寒霜，“自从路北烟被我母亲逼走后，你天涯海角大江南北，一直从未放弃过找她，直到找到她，你在她身后默默守护了三年。”
林北城爱路北烟，这是他在大学时见到林北城第一面后就肯定的事实，后来他和路北烟闹别扭，林北城甚至跟他打了一架，威胁他要他好好珍惜路北烟。
他向来自信，路北烟对他的感情那是比钻石还永恒，却只把林北城当作最依赖的哥哥，再加上林北城从来没有向路北烟表明过自己的心意，他是已守护者的身份，守护路北烟和她的爱情。
他虽然不相信这世上有这般不求回报不曾言说的爱，但林北城也确实没有跟他争过路北烟，林北城只要求他一辈子对路北烟好，至于其中原因，他至今都没有想明白，或许这世间真有这样伟大的爱吧。
夜晚的病房寂静如水，再加上彼此都各自沉默着，梧桐树的沙沙声响便明显了起来，风吹进房间里，摇曳着床头架上的风铃，发出悠扬婉转的声音，林北城侧身，看着莫沉弦身后漂亮的银色风铃，表情复杂。
这是路北烟最喜欢的风铃。
“你不也是一直跟随她的脚步吗？孩子究竟是不是你的，你自己比谁都清楚。”
莫沉弦长眸微扬，一丝璀璨的光芒从眼底倾泻而出，“谢了！城哥！”
他曾经答应过路北烟，会和林北城做哥们，再加上他自来钦佩林北城，他就学着路北烟，与林北城以兄弟相称。
如此称呼，一下子就拉近了两人三年未见的陌生感。
林北城轻哼了一声，坐到离病床不远的沙发上，把病历单丢给莫沉弦“自己算算还能活多久！”
莫沉弦修长漂亮的手指漫不经心翻着病历单，看着上面林北城漂亮而流畅的拉丁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懂病历单的，拉丁文毕竟只有医护人员才会学，因此病人即使知道少数药物名称也不认识医生开的拉丁药单，但他曾经为了路北烟学过医。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细长的眸子眯了眯，声音清冷漠然，“他们都知道了？”
“我告诉任安翔暂时死不了，至于怎么理解全凭他的智商。至于你的母亲…”林北城看着他，“人都有一种逃避的心理，枪伤这种惨烈的事发生在你身上她已经不愿承认了，若是知道有更悲惨的结果，她不仅不愿相信，反而会崩溃发疯。你正是考虑到了这点，所以一瞒就是三年。沉弦…”
莫沉弦挑眉。
“你伪装的太深，若我不是医生，我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你已病入膏肓。听我的，去美国吧！那里医疗条件好，在这边…”林北城看着头顶的月亮，低声而缓慢地说，“我已经…尽力了。”
莫沉弦垂下长而浓密的眼睫，低低的声音像是被蒙上厚厚一层灰尘的油画，带着连曾经精美的外表也无法遮掩的苍凉和悲怆，“走的太远，我怕找不回来时的路，等到我绕了一大圈子再回到原地时，旧时的百花怒放早已荒草遍野冰雪覆盖，就算你本事再大，也无力改变任何结果。城哥，如果你也懂这种物是人非的无望悲凉感，应该知道，若是离开这里，我会死的更快。”
明亮璀璨的灯光在他锋利单薄的面部轮廓上折射出迷人而温柔的光晕，让他那张精致完美到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容看起来真实了许多，他扬了扬菲薄的唇，好看的笑容在俊美绝伦的面孔上如花般生动地绽放开来，病中的肤色依旧苍白单薄，却再也没有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和疏离感，他看着林北城，英气逼人的眉宇间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桀骜与张扬，“城哥，你就把我当作实验对象，我绝对配合，是生是死全由你掌控，若你能突破这项医学成就，那你就是世界名人了。以后出名了我也沾光不是？”
林北城紧皱的长眉舒展开来。
这才是莫沉弦，不城府，不内敛，不冰冷，这才是他所熟悉的所赏识的莫沉弦，有些桀骜不训有些轻狂叛逆。
他站起身，“我先下班了，女朋友等我吃饭，你哪里不舒服了打电话给我，随传随到。”
莫沉弦嘴角倾斜，“哪家千金这么能耐，可以请得动大专家吃饭啊？”
林北城深邃的眸子闪着温柔的光芒，“你前几天刚从巴黎回来，我没来得及和你说，三年前你走后，我就和易君碧交往了。”
莫沉弦眸子里一抹复杂的光闪过，他挑着唇角，意味深长的，“难怪我妈让她去我家玩，她净找些理由搪塞，原来是交男朋友了，这小丫头交男朋友了也不知会我一声。”
林北城的脸顿时变得阴沉无比。
易君碧对莫沉弦的心思没有人不知道，如今却与林北城搞了三年的地下关系，是莫沉弦没有意料到的，而他嘲讽的语气指的是9年前林北城与易君碧的一夜情，之后林北城称自己喝醉，并说与易君碧上床不过就是酒后乱性的意外。
正因为如此，18岁的易君碧屈辱之下远走巴黎6年，回来后却又与林北城纠缠在了一起，如今旧事重提，无疑就是讽刺林北城。
莫沉弦垂眸漫不经心而又优雅至极地整理着袖口，对林北城的反应置之不理。
林北城挺拔的身躯站在那里，好久才扯着唇角笑道，“君碧最近两天正忙着为阿烟赶制婚纱筹备婚礼，所以才没抽出时间告诉你。今天约我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宴请宾客的事。”
林北城看着莫沉弦苍白单薄如纸却渐渐冰冷锋利下去的脸，漫不经心地问，“唉？阿烟七夕结婚，请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