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安翔冷俊的脸上掠过一丝担忧,看了莫沉弦一眼后,转身疾步跟上林北城。
林北城回到办公室,脱了大褂后劈头盖脸地骂任安翔,“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是不能再让他受伤吗?你看看自己办的什么事,再晚一点送过来他连命都没有了。”
林北城是莫沉弦多年的好朋友,因此这样说话全是为了莫沉弦着想,任安翔却是大力地甩上门,无处宣泄的火气立刻又冒出来了,“他要替路北烟挡子弹,他要英雄救美,他要装伟大我能拦得住吗?”
“怪不得,以沉弦的身手,除了路北烟,这世上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能把他伤的如此重的人。”林北城自来了解莫沉弦,轻轻叹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找出烟丢给任安翔一支,自己也点了一支放在嘴边。
任安翔接过去也不抽,只是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来,锐利的眸盯着林安城英俊的脸,冷声质问,“林北城你最好给我说老实话,沉弦真的没事?”
林北城薄唇里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答非所问,“暂时死不了。”
任安翔握紧拳头想揍他,“有屁快放!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装深沉!”
林北城把烟狠狠地摁灭在精致的烟灰缸里,深邃而温润的脸上表情复杂,他拿出在手术中拍的片子,指给任安翔说,“第一颗子弹打在距离他心脏仅1cm处,她路北烟的枪法若是再准些,沉弦就真的伟大了。其余两颗打在背上,抱着路北烟为她受了两枪,所幸那时沉弦还有些理智,当机立断地松开她后,抓起突然闯进来的陌生女人丢到路北烟身上做肉盾,不然那些子弹能把他和路北烟射得血肉模糊。”
林北城在大学时认识莫沉弦和路北烟几人,作为莫沉弦要好的朋友,他虽然以前就知道莫沉弦处事果断狠绝,但没想到竟然毒辣到如此地步,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把人甩出去替路北烟挡子弹,他该夸莫沉弦聪明绝顶还是该恨他心狠手辣。
他后来看到被送到医院的那名女孩,不过二十左右,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因为无故闯入被莫沉弦封锁的领域而惨死,他当时看着血肉模糊的女人,闪现在脑海里的第一念头就是,无论从哪个角度,无论走到何种绝境,他永远不能和莫沉弦成为敌人。
任安翔却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冷眸微沉,“不要净扯些没用的,说说他目前的病情。”
林北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而平缓,“三年前的煤气中毒,因为他放弃了及时救助的机会,致使他的听力急速下降,很多时候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但这种情况不是得不到根治,而这次受伤…”
林北城顿了顿,转眼看着窗外枝叶茂密的法国梧桐,好久才平复悲痛的情绪,低声说,“我已经尽力了,可是…恐怕他以后都再也没有机会听到来自外界的任何声音。”
若不是这次连中三枪,以林北城的医术完全有能力让莫沉弦恢复听觉。
“什么?”任安翔惊得一下子扫开桌子的文件,白色的纸张凌乱地散了一地,他双目赤红看着被冷风吹的四处飞舞的洁白纸张,哑着嗓子低声说,“他才27岁,你要他以后的路怎么走不去。”
路北烟离开后,整整三年,莫沉弦几乎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可这件事除了莫沉弦几个亲密的人知道外,莫沉弦没有告诉过别人。
“安翔。”林北城站起身按住任安翔的肩,“你先冷静点,过去的三年他不也是挺过来了吗?如他那样聪明的人,即使听不到声音也会读唇语的是不是?也可以很好的和别人沟通的不是吗?”
“不会有影响?”任安翔不答反问,“如果不会有影响,他不会听不到站在暗处的路北烟叫他,听到的话他知道路北烟在易行天身边,他就不会再对着易行天开第二枪,他不会听不到路北烟打过来的那枪,不会来不及闪躲,如果他不是个聋子,他根本不会受伤,根本不会差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你现在告诉我不会有影响,你是在说服我还是说服你自己?”
任安翔跟了莫沉弦将近三年,当时他并不待见莫沉弦,想他一个不知民间疾苦的豪门大少爷能有什么成就,只是后来莫沉弦说了一句,“10分钟内办不好你就回家抱孩子种地去,以后不用来见我,我不需要这样的下属。”时就对他有所改观,再加上莫沉弦后来杀伐决断阴狠毒辣的处事方式,他就开始从心里钦佩莫沉弦。
林北城的手垂了下去,“对不起…我尽力了。”
或许也只有自责才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些,是,莫沉弦才27岁,却再也不能听到世间任何声音,他这几年来放弃了太多原该属于他的他所拥有的东西,他想当警察,却永远没有机会了,他不想涉足商界,却还是成为商界巨头。
任安翔好不容易稳定情绪,“我去看看他。”
林北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透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凉,终是忍不住提醒,“最近几天不要让他下床走动。”
任安翔定在原地,莫名其妙地问出一句,“过几天是什么日子?”
林北城温润如玉的眸子微闪,“七月初七。”路北烟和易君墨结婚的日子。
任安翔冷笑一声,“你要我绑着他还是打昏他?”
“都不用。”林北城眸光阴暗,声音森冷,“我会在他的药里加麻醉剂。”
任安翔一边大步走出去一边朝后挥了挥手,“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