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这样就恶心吗?
萧然2015-10-26 18:205,199

  他想抬手按住心口让自己的心跳频率恢复正常,转了下手却被腕上的铁铐勒得生疼,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此刻已是带罪之身了。

  有女人歇斯底里的哭泣声传到耳边,易君墨听出那破碎而嘶哑的声音里的满腔悲痛与绝望,他下意识地皱了下眉,下一秒就被人狠狠地掴了一巴掌,他终于被迫偏转了下脸。

  血腥味涌进喉间,易君墨站直身体,面不改色的把漫到唇齿里的腥甜吞回喉咙里。

  他高高地仰起线条流畅的下颌,又转过脸冷漠而高傲地睨着打他的女人,伴随着破碎如玻璃般尖锐刺耳的辱骂声,第二个耳光再次落到他白皙而漂亮的面孔上。

  “你个禽兽!为什么要杀了我女儿!她才19岁啊!你怎么那么丧尽天良!你还我女儿命来!还我女儿命来!”那死去的大学生的母亲已经面临崩溃的边缘,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感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两个耳光甩下去她依然觉得不足以泄愤,在易君墨嘴角逸出血但仍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时,她抓起他单薄的雪白衬衣开始撕扯。

  全部的警察已经被市民团团围住,更没有正义的人挺身制止当众殴打犯人的行为,女大学生的亲属朋友全部加入殴打行列,易君墨被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连踹了几脚后,即使努力地挺直脊背,但还是敌不过他们的拳打脚踢,终究还是不堪地跌倒在大理石地面上,那些人又追上来把他堵到墙角,迅速地围得水泄不通,现场甚至有加油助威的嘶吼声,一时间整个场面乱作一团。

  他双手双脚被缚,被人按着仰躺在地上又是一阵攻击毒打,他紧咬着牙,像被抛弃的孩子一样缓慢地蜷起身子,白皙的脸上遍布斑驳的伤痕与黏稠的鲜血,他甚至觉得脸与清凉的大理石黏和在了一起,额角的鲜血流进眉毛里,又顺着眉毛滑进眼睛里,酸涩难忍,终究还是如血泪一般从眼角里渗出,他终于放弃了挣扎,任由脸贴着坚硬的大理石,眯着血红的眼睛看着前方的教堂。

  看不到尽头的红色玫瑰步道深邃而绵长,教堂深处幽暗而肃穆,婚礼进行曲还在优雅地旋转,被他丢弃的雪白礼服还光鲜明亮,刚刚他还牵着深爱的她走过红色的地毯踏进婚姻的殿堂,他还把戒指套在她纤细的无名指上,他还等着她做他的新娘,他还等着她把戒指套在他的无名指上,从此生死不弃从此相濡以沫从此白首偕老。

  他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惊醒后不会有痛苦和绝望,他多么希望他还是那个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他,他多么希望他能守在她的身边,她爱或不爱,要或不要,都无关痛痒。

  在遇到路北烟以前,他不相信爱情是一个人的事,他所憧憬的爱情是两人情投意合深爱着彼此,可是遇到路北烟以后,他开始相信爱情可以是一个人一厢情愿的痴傻,他爱路北烟,与路北烟无关,只要她要,只要他有,他可以给她任何东西,他不需要她的回报,他只是期望她能留在自己身边,爱不爱他都没关系,只要她允许他走进她的世界,从此爱她一辈子陪她一辈子,就足够了,只要她允许他一辈子留在她身边,就完全足够了。

  可为什么这么卑微而渺小的梦想就不能成全他呢?对啊,是梦想,她一直都是他穷尽所有深情倾其一切哪怕是倾家荡产身败名裂也不会放弃的梦想,可为什么在把他狠狠推开以后还要告诉他一切都是阴谋骗局,她出现在他的世界是骗局,他爱上她是骗局,他娶她是骗局,可为什么要背叛,他包容她不爱他心里装着莫沉弦,容忍她的漠然,可为什么到了最后,她还是投入别人的怀抱。

  为什么?路北烟,为什么在给了我一场旖旎的梦后,不让我一直沉睡下去,为什么还让我醒来,面对所有的痛苦与绝望,面对所有的仇恨与不甘,路北烟,为什么要我恨你?

  易君墨不知道一直从眼角里流下来的液体是眼泪还是鲜血,分不清了,什么都分不清了,他像个孩子一样蜷缩着身体,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的瞳孔慢慢涣散模糊,看不清所有人的面孔,世界开始在他的眼前以及脑海里消失静止,听不到四周任何声音,感觉不到生命的轮回转动,他的世界只剩下铺天盖地而来的黑暗,他最怕黑,他想起很多个夜晚母亲都会守在他身边直到他安然沉睡,他此时越加怀念起那些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时日来,那时有人爱他,有人视他如生命,可他回报了母亲什么,他视另外一个女人为生命,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即使在那些饥寒交迫衣不蔽体食不裹腹的年月里,他从来都没有像此刻这般感觉到疲倦过,他累了,他什么都不想去理会了,他只想闭上眼睛,从此再也不愿醒来。

  可是为什么,明明闭上了眼他还是看到路北烟泪流满面的脸,他还可以听到她歇斯底里的哭泣声,他费劲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拳头在此刻停下了,不对,是全部落在了突然扑到他身上的路北烟身上。

  “人是我杀的!你们要打打我好了!”

  易君墨听到路北烟嘶哑到无力却透着决绝味道的口吻,他睁开眼睛。

  不是幻觉,她就在他面前,还是鲜活生动,还是明眸皓齿的她,可他看着,却再也找不回曾经怦然心动的感觉。

  她把他护在身后,纤细的手臂死死地抱着他,在早已失去了理智的几个男人面前高仰着头替他挡去所有毒打,他无声地笑了笑,他真想把她的奋不顾身当作对他用情至深,在她护着他时,他真愿意相信他是她用生命来保护用命来爱的男人。

  可是易君墨,你不要傻了,人可以错可以傻一次,但不可以一直错一直傻下去,梦醒了就得面对现实了,现实是她不爱你,她此时的拼死相护不过又是虚情假意的演戏。

  “你们这样是犯法的!”易君墨感觉到路北烟狂烈跳动的心脏,分明恐惧却还是装出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来。

  几个男人愣了下,便是在此时响起了枪声,刚刚还喧闹疯狂的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市民都惊恐地看着开枪的警察。

  面色清冷的警察把枪收回去,肃冷的目光扫了一眼四周,沉声道,“都给我安静下来!难道不知道聚众殴打犯人是犯罪行为吗?”

  全场寂静了几秒,随后就是各报社记者拍照的咔嚓声响,估计今天的报纸上又会多出一条警察向围观市民开枪的讯息,但无论怎么说,还是起了威慑作用,市民已经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任安翔和韦子谦面无表情地站在包围圈外,他们本来是按照莫沉弦的指示把媒体的注意力转到易君墨身上的,但现下这种鸡飞狗跳群起而攻之的场面远比莫沉弦所预料的更顺利,他们无需再借用媒体以及群众的力量彻底打垮易氏了,也不用干扰群众的注意力,一切都在莫沉弦的预料之中,一切都很顺利,顺利的理所当然,甚至是有些反常诡异。

  任安翔和韦子谦脑海里迅速地闪过那天晚上淡漠如水的易行天,那种平静的表情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控制中,只是他的死却是他们亲眼目睹的事实,一个死去的人又如何操纵现实的布局。

  任安翔眸色阴冷,转过脸正要跟韦子谦道出自己所担忧的事情,眼角的余光却突然闪出一抹高瘦的背影,他的瞳孔缩了缩,“子谦,你去看看总裁,我去去就来。”说完就朝着那个背影的方向追去。

  ………

  易君墨已被警察搀扶起来了,他全身是血,雪白的衬衣早已在被他们毒打中撕裂开了,白皙的皮肤上遍布触目惊心的伤口,样子实在是狼狈至极,但那依然高高仰起的下颌却无不彰显着他尊贵而优雅的王者气息。

  路北烟抱着易君墨的手臂,一边哭一边给他擦脸上的鲜血,只是那血却是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止不住的越流越多,不仅顺着她的手淌进胳膊里,反而把整个洁白的婚纱染成了血红色。

  她精致的脸上纵横着斑驳错乱的泪水,可她顾不得擦,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她只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这个一直在她身后只要她回头就能拥抱的男人,这个陪着她走过三年黑暗时光她却从未用心对待的男人,这个把全世界的爱都捧到她面前却被她无情抛弃的男人,这个爱她胜过爱自己却被她狠狠伤害的男人,开始让她恐惧至此会失去他。

  她哭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嘶哑无力如被寒风吹起的单薄纸张,“君墨,对不起…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我连累了你…”

  易君墨偏转了下脸,眸色沉寂地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他最怕她哭,每次两人争执时,只要她一哭,无论是谁对谁错,他都会卸下伪装出来的冷漠和高傲,低声下气地去哄她,死皮赖脸地缠着她直到她愿意和他说话,那时候他爱她,心疼她。

  他看着他曾经深爱的女人,他还曾背着她走过巴黎漫天飞舞的寒夜,他还曾牵着她的手奔跑在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花海里,他昨晚还与她如生如死的缠绵,他早上还与她海誓山盟,他刚刚还拥着她走进婚姻的殿堂,他前一秒还爱着她,可是这一刻,她浑身哆嗦地死抱着跌跌撞撞的他,他感觉到浑身的伤口都在痛,可是有一个地方,即使他的意识已经逐渐恍惚,但他仍然清晰的知道,感觉不到任何起伏的是他早就被摔坏再也无法粘合完整的心,他的心感觉不到任何的波动疼痛。

  他这时开始知道,他不爱她了,这场他自导自演了三年的爱情独角戏,在他最爱她时,因为她的背弃,他输了自己输了所有,他再也爱不起要不起了,爱到穷途末路,他终于学会放手。

  他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轻而易举地躲开她的触碰。

  路北烟看着他抗拒而疏离的神色,心脏抽搐的痛,她没有再试图靠近易君墨,而是擦干眼泪转过身去面对着成千上万的市民和媒体记者,对着镜头决绝地说,“人是我杀的,与易先生无关,他早与易行天断绝了父子关系,不仅如此,他甚至不知道他的父亲就是国际通缉犯通天。所以组织里所有的行动他压根不知情何来参与一说?”

  四周响起了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没有人知道路北烟这一做法究竟是情到深处的顶罪还是本身罪孽深重的自首。

  “呵。”一声低柔缓慢的轻笑从路北烟身后传来,他僵硬地回转过身,恰好撞上易君墨冬日清晨薄雾一般深邃迷离的黑眸。

  他修长而英挺的眉毛上全是艳红的血,微扬起眼眉的瞬间便带有一种艳丽而诡异的美感,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如纸却依旧漂亮的不像话的脸容和他身上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让站在阳光下的他看起来更像一个高贵优雅的吸血鬼。

  “君墨…”路北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易君墨,她哽咽了声音,疾步上前时脚绊到了绵长的婚纱裙脚,易君墨上前挡了她一下,她趁机抓住他的衣脚,眼底含泪看着他。

  易君墨凝了一眼她雪白脖颈上暗红色的吻痕,昨晚与她缠绵时,顾及她今天穿婚纱,因此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而此时这个吻痕却那样鲜明的出现在她颈子上,只能说明莫沉弦刚刚碰了她,或者说,莫沉弦或许就像昨晚他对她一样,她在莫沉弦身下承欢呻。吟时或许就像昨晚在他身下一样。

  可纵然如此,他的心也再也没有被熟悉的撕心裂肺的痛感包围,他如今再也不会因为她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他波澜不惊地推开路北烟,看着她大惊失色的连连后退时,他扬起唇角勾出邪佞鄙薄的弧度,讥讽道,“路北烟你还要不要脸?事到如今还演戏你不觉得自己让人恶心得想吐吗?像你这样的杀人凶手只会脏了死者轮回的路,你这个强。奸犯和妓女生出来的女儿连杀人犯都不配做。”

  “君墨…”路北烟惊愕地看着易君墨,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说出这样侮辱人的话来。

  “叫得这么亲热?看来你是打算一直把戏演下去了?”易君墨笑弯了眉,衬着他血迹斑斑的脸只让人感到恐惧,他凉薄的眼神狂肆地扫遍路北烟全身,用一种像是对待玩物的语气继续说,“为了抓住我这个杀人犯,为了让我身败名裂倾家荡产,你献出了自己宝贵的肉体,多伟大的牺牲多高尚的胸怀。唉?警官,你们是不是该考虑给她颁个感动中国奖?”

  路北烟瘫倒在地上,绝望地捂着脸。

  而围观看热闹的人早就把这场景当作了一场惊心动魄鲜血淋漓充满了爱恨情仇勾心斗角的虐恋电影来看,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期待与蠢蠢欲动的神情,记者拿着相机和笔精神抖擞地拍摄记录着。

  易君墨则是异常镇定,低沉的声音里甚至带着轻狂的笑,“警官,还要不要拉我去枪毙啊!在这里像猩猩一样被人观赏逗弄很光荣吗?还是你们警察也堕落成了爱慕虚荣借此炒作的三流演员?”

  后来,警方叫来了救护车,把满身伤痕的易君墨带走后,市民多数散去,少部分愤青的市民以及死者家属和媒体记者跟踪而去。

  ………

  路北烟看着绝尘而去的警车,在死寂如坟墓一般的午后教堂里失声痛哭。

  是否幸福来得太过容易就会有人不珍惜?是否不珍惜就会至此失去?他给的爱被她用的超支过度,他的真心被她狠狠摔坏。

  后来,当她躺在医院冰冷的手术台上感知着小小的生命从她身体里流逝时,她仍在想,若她没有在那一刻松开易君墨温柔紧握的双手,若她没有绝情的转身投入莫沉弦的怀抱,若她爱易君墨像易君墨爱她一样,是不是一切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她还是原来刻薄冷漠的她,他还是曾经温柔深情的他,他还温柔的拥抱她就像拥抱着整个世界,他还背着她走过巴黎漫长的冰雪之路,他还陪着她一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她的手中还握着那枚从莫沉弦手里夺出来的男士戒指,此时它正随着她舒展的手掌心躺在血泊里,璀璨明亮的戒面被阳光照得斑驳华美,空气里传来不知名花的香味,音乐还在响,地毯和玫瑰还在那里,一切还是如来时一样的风景如画日光倾城,可是为什么,她坐在烈阳下只感觉像处在冰天雪地里一样冷,为什么她的眼前只看到无边无际的黑暗。

  泪水泛滥成海,她忽然觉得,整颗心都空了。

继续阅读:第68章 覆水难收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撒旦邪宠:霸上小甜心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