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碧绿色的瞳孔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她抬起眼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任安翔阴沉的脸,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以你的说法,他们是今日才真正分手的,那么我这个和沉弦登记过结婚又一起生活了三年的妻子难道会怕他曾经的旧爱抢走他不成?”
任安翔被苏珊堵得无话可说,他心中起了怒意,这女人去了巴黎几天就敢跟他抬扛了?就敢出言顶撞侮辱他了?几天不调教就忘了自己是谁的女人了?
任安翔眸中燃起了火焰,盯着苏珊微隆起的肚子,他冷笑着开口,“你果然对他动情了,但最好分清自己的身份,怀了我的孩子还想与别的男人恩爱,苏珊你究竟该有多淫荡啊!”
“我淫荡?”苏珊脸色煞白,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任安翔冷漠的脸,她悲哀地笑起来,“是啊!我淫荡!我出轨偷情不守妇荡给老公戴绿帽子!我是荡妇我承认自己我坦白自然,但是你任安翔呢?你这个自称是正人君子的男人不仅三番五次地上了一个荡妇后,还让那荡妇怀了你的孽种,任安翔你该有多愚蠢啊!若有是你,绝对会带着那荡妇把孩子做掉,绝对不会让她现在挺着大肚子跟你像泼妇一样的对骂,在你面前游魂一样瞎晃荡碍了你的眼。”
苏珊心里悲凉一片。
原来在他心目中她竟然是可以随便和任何男人恩爱的荡妇!那么这么久以来的浓情蜜意都是他敷衍她的逢场作戏吗?都是他正常的生理需求吗?他根本没有真正爱过她,他只把她当作他解决生理需求的玩物。
也许她早该听莫沉弦的,打掉孩子,从此去了巴黎再不回来,或许这样他还能记住她一分一毫,多年后才知失去挚爱女人后的遗憾和悔恨。
可最后她还是选择回来了,不过就是想他给她一个可以让她的心有着落的答案,不过就是想他向莫沉弦提出要她的请求,不过就是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她不顾尊严与骄傲,主动爬上他的床勾引他,就是想让他给她一个永恒的承诺,可是为什么?爱情和道义之间他选择后者,他宁愿抛弃她也不愿意背叛莫沉弦。
苏珊说完就侧身而过,任安翔却突然伸手拽住她的手腕,暗沉的眸光盯着苏珊,一句话也没说。
苏珊的手腕被任安翔过大的力道拽得生疼,皮肤表面都凸起了淡蓝色的血管,她疼得咬紧嘴唇,却还是高高仰起优雅的长颈,挺直脊背美眸冰冷的与任安翔对视。
任安翔见她碧绿色的瞳孔里晶莹的液体流转生辉,他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他握着苏珊的手松了松,却是在苏珊冷冷地抽回手之前突然覆盖住她纤丽的手背,紧紧扣住她的手指,他漆黑明亮双眼凝视着她,低声而缓慢的说,“珊,给我时间…”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退让,他爱她,她是他的女人,她是他孩子的妈,他怎么可能放手给她自由。不会的,他要她,无论有多大困难,即使背弃他为人处事的原则,为了她,他也心甘情愿。
强作镇定的苏珊终于因了任安翔这句话而双肩颤抖了下,她眼中摇摇欲坠的泪水滑过精致的脸容,伸手拥抱住任安翔,把脸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一边啜泣一边闷声说,“沉弦是哥哥,我喜欢他,但不像喜欢你一样。”
她的中文表达能力本来就不好,这话说的有些颠三倒四,可任安翔却握紧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沉弦爱的永远都是路北烟,哪怕高山变成海洋海洋干涸末世到来,他依然无法停止对她的爱。”
苏珊在他怀里笑了笑,“所以任何人都不能插足到他们之间。”
他们都不可否认,莫沉弦在失去路北烟的这三年里的每一时每一秒过得有多痛苦,他每个月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有时候整夜整夜的失眠,实在睡不着的时候也会吞大量的安眠药麻痹自己,或是站在惨白月光下的窗户边抽烟到天亮,也或者枯坐在黑暗里看着手机屏幕直到天亮,可白日时他又恢复成冷漠冰冷似乎旁人无法靠近的疏离高贵的姿态,他又可以神采飞扬处变不惊的在公司里发号是令,又可以为达目的机关算尽不择手段。
他们眼中的莫沉弦总是这样,高高在上深沉内敛,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可以很好的隐藏自己所有的伤,都可以冷漠对人对事,他身边除了苏珊以外几乎没有女人,所以24小时跟在他身边的任安翔也是男人,他不近女色,不进酒吧夜店不找嫩模,也从来不与女人暧昧不清,不与任何女人发生身体上的关系,很少参加应酬也很少在媒体露面,很多媒体多次邀请采访这个年纪轻轻就已把盛景集团带入国际50强企业的神秘总裁,却都被他尖锐刻薄的嘲讽断然拒绝。
外界开始有漫天的流言蜚语向他而去,他也从不澄清解释,在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依旧想念着他深爱的女人。
路北烟离开后的这三年,任安翔总觉得莫沉弦过于平静,就像是一个外表完美精致实际却没有心的精美木偶,他的淡漠冰冷,他的沉稳冷静,他的处变不惊,甚至是他的喜怒哀乐都只更加证明他是没心没感情的行尸走肉。
这几年来,任安翔陪在他身边,看他颀长的背影在月光下拉出长而寂寥的影子,看他低眉把玩着手指未来得及送出的戒指,看他大步流星行云流水的穿过公司深邃的长廊,看他在夜深人静的夜晚长身玉立在窗边而倒映在玻璃上的模糊侧脸,任安翔只觉得心中一股股的悲凉逸出来。
他把自己置身于绝境却从来不觉得自己身处绝境,他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活着却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痛苦,他朝朝暮暮怀念着路北烟却从来不觉得相思有多苦,他从来不觉得累,可看着他一步步走来的任安翔都累了。
而如今他终于决定放弃路北烟,他终于决定放弃这段再也回不去的感情,他终于决定不再爱路北烟。
任安翔心里欣慰而苦涩,这世间太多想要留不住,太多相爱无法在一起,太多的爱情最后终是无疾而终悲惨收场。
他不知道他和苏珊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但只要这一刻,他还能紧紧将她抱住,她还能在他怀里撒娇哭泣,他就此生无憾。
他收紧手臂,把下巴搁在苏珊头顶,手指穿过她温柔的金色长发,紧紧拥抱着她,闭上眼睛长久的沉默着。
苏珊却突然从任安翔怀里抬起脸看着任安翔英俊的侧脸,碧瞳潋滟生辉,“你不会实在吃醋吧?”
任安翔瞳孔一颤,“我吃饱撑的。”
苏珊痴痴地笑,“你果然吃醋了,不然也不会坐在这里等我回来。”
任安翔转过脸去,冷俊的脸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无奈闪过。
苏珊全看在眼底,握拳捶着任安翔的胸膛,眉眼飞扬地说,“安翔我告诉你啊!北烟的那个孩子其实是…”
“偷情也要背着我吧!”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任安翔身后的楼梯口传来,任安翔浑身一震,竟是一下子毫不犹豫地推开苏珊,看着莫沉弦着黑色的衬衣迈着优雅的步姿从楼梯上走下来,他面不改色如平日一样的恭敬,“总裁…”
苏珊被任安翔推得一个趔趄,她下意识地抬手护住肮部,在撞上身后的沙发后她方才稳住身形,她扯唇笑得比哭还难看,悲凉的目光看着任安翔宽阔挺直的背影,他还是不敢,在莫沉弦和她之间,他选择了前者,每一次都将她狠狠推开。
莫沉弦大步走到任安翔身边,提高声调面无表情地说,“你胆子大了啊?我的老婆你也敢又搂又抱,你把我这个顶头上司的权威放在哪里了?”
“沉弦!(总裁)!”任安翔和苏珊同时开口,任安翔脸色苍白,苏珊皱眉看着莫沉弦,实在搞不懂莫沉弦这又是唱哪一出,分明做假夫妻的时候就说好两人互不干涉彼此的爱情,可现在他却全然忘记了,好像她苏珊是他莫沉弦真正的妻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