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一句林大哥右一句林大哥,让本就对林北城憎恶的路北烟更加不耐烦,不由得就提高声音反驳,”林北城那样折磨你你还处处维护她,易君碧我真是看不起你。“
这话恰好戳到易君碧的痛处,像是细小的针一样扎在她心口上,让她本就伤痕累累的心更加鲜血淋漓,承欢于林北城身下,强颜欢笑是她最屈辱的事,她曾赖以生存的骄傲与尊严全被践踏了,可她也只能一个人承受,没有人可以对她的伤痛感同身受,她痛不欲生,万箭穿心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她除了用冷漠伪装起自己的脆弱外,没有任何办法告知别人自己的伤口究竟有多深,但尚未结痂的伤口一旦被人再次撕扯开来,任谁都会无法承受,所以易君碧为了维持仅有的一点骄傲,对着路北烟口无遮拦地吼,”我是滥情,可你呢?你跟君墨上了床后又和莫沉弦缠绵欢爱,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真爱!你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啊!你路北烟比我淫荡多了!我远远不及你的三分之一!“
路北烟瘦弱的肩膀猛然一颤,她抬起垂下的眸子目光悲凉地看着易君碧。
仅是一秒钟的对视,易君碧就在路北烟明亮的眼睛里看到渐渐幻灭的光芒,暗沉浮现在她的眉角眼梢,悲凉写在她的脸上,”你究竟是与林北城做了什么交易?“
语气里透着浓重的失落,好像在路北烟心中,她一直都是完美到无坚不摧刀枪不入的,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支配她,她从来都是高贵优雅而让站在她身边的人都感到自惭形秽的易君碧,她操纵命运从来不会被任何人控制威胁,可是为什么呢?连路北烟都这样信任她,为什么她还是走到了这种地步?还是为了亲人骄傲与尊严全都不要,最终还是把自己的身体卖给了那样一个可怕冷漠的男人。
突然感觉到早晨的天气是那样的冷,冷的她整个心都在瑟瑟发抖,她甚至有点看不清对面的路北烟的脸,看不清她此刻是用怎样失望悲哀的表情同情地看着她,她的眼睛模糊一片,最后只剩下远处高楼大厦的缩影,她转过脸,抬起手徉装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可是哪里有风呢,她不过是想用头发遮盖住自己流泪的眼,”我的事不用你管。“
路北烟摇了摇头,眼泪差点就要控制不住,”君碧,在我心目中,你一直都是最完美高贵的,无论你是因为什么而出卖自己,请你一定要做回以前那个无拘无束的易君碧。“
“以前那个?”易君碧语声悲凉,“你都无法做回以前的自己了,何必奢望我回到从前。我们都知道,过去的,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所以我和你只能是相互厌弃的敌人。”
路北烟眼底的泪水倏忽滚落下来,她咬着唇,好久才说,“我一定会救出君墨的。”
易君碧冷笑出声,“怎么救?去求莫沉弦吗?然后他再要求你与他上床,他就会放过君墨了?”
路北烟的嘴角发白,手指哆嗦着,“我…”
“这笔交易你会做吗?你一定不会吧?这就是你比我幸运之处,你的骄傲和尊严都可以用强大的内心捍卫,可我呢?我连自由都无法给自己,骄傲和尊严对于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你也不用同情我,收起你的怜悯与愧疚,那样只会让我更加觉得自己肮脏。”
“我没有觉得你脏。”路北烟看着易君碧嘴角苦涩的笑容,心疼如刀割,“你离开林北城,或许…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只要努力,没有办不到的。”
易君碧的目光闪烁出一抹奇异的光芒,但转瞬又恢复成一贯的冰冷,她嘲讽道,“别的办法?路北烟你不要幼稚了,林北城和莫沉弦早就设下了天罗地网,我们除了一步步走进去外,没有任何反抗挣扎的余地。”
“沉弦…设下了天罗地网?”路北烟惊得睁大眼睛,莫沉弦不是答应过她,已经放弃了全部计划了吗?他那天晚上不是向她保证只要她从此不再纠缠他,他就再也不会为难易氏再也不会干涉她的生活吗?难道这一切都是莫沉弦在敷衍她,他实际并没有因为她而放弃计划,难道他真的如外界传闻里所说的一样,毁灭易氏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得到易行天临死前留下的玲珑画戒?
易君碧面容清冷,瞥了一眼路北烟,“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丝毫不理会路北烟悲伤的脸,继续说道,“我自家的事自己会处理,君墨很快就会从狱中安然无恙的走出来,但愿到时候你离他远点,最好不要再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路北烟的内心如被狂风卷起的惊涛骇浪一样无法平静,她想着易君碧的话,觉得这其中的复杂与黑暗完全不是她能承受的,以至于她浑身上下都冒出了冷汗,右手握着左手指,直到触到一枚冰凉的东西,她愣了下,低头看去。
那枚除却比一般戒指雅致精美的玲珑画戒此刻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斑斓的色彩,她的手指滑过戒面上的花纹,一脸沉思地看了一会,突然抬起脸对盯着戒指目光闪烁的易君碧说,“这枚戒指还是物归原主吧!”
易君碧漂亮的眸子里绽放出璀璨的光彩,但很快又暗沉下去,她转过脸,漫不经心地说,“既然给你了就收下吧!或许玲珑画戒并不像传闻中所说的有藏宝图,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人信这个,不过就是贪得无厌的人类所噫想出来的而已。”
易君碧这样抚慰路北烟,同样的,也在安慰她自己。
其实藏宝图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然黑白两道也不会为了这个戒指明争暗斗了那么多年,但终究还是落到了一个并不愿得到这枚戒指的人手里,玲珑画戒是财富同样也是灾难。
很多人都以为易行天临死前把玲珑画戒交给了亲生女儿易君碧,所以多数人的矛头都指向了易君碧,正因为如此,林北城才禁锢了她的自由,其实易君碧内心深处也清楚的知道,林北城之所以不让她到处走动,就是怕那些恺觑玲珑画戒的加害于她,不让路北烟转院的原因也是害怕路北烟的安全受到威胁,所以即便与路北烟站在敌对的角色,林北城依旧处处为路北烟着想,只要路北烟一生幸福安定,他不在乎路北烟是否恨他。
这就是林北城对路北烟的爱,无私伟大的让人感动,也让易君碧嫉妒,因为她得到的待遇是与他契约结婚,从此做他的暖床情人,她再没有自由和未来。
是以,在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她也动过玲珑画戒的心思,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并不会真正去争夺戒指。
这是她答应易行天的,她记得那天下午去见了莫沉弦后,易行天就把她叫了过去。
屋子里光线黑暗,易行天背对着她立在落地窗前,玻璃窗将他俊美的脸映出清晰分明的轮廓,她站在身后叫了一声爸。
易行天回头的一刹那,她在他眼底看到了浓郁的雾气,她一愣,就听见易行天低沉的声音说,“我把玲珑画戒交给路北烟,你所要做的只需守护画戒,记得…千万不要试图动画戒的心思,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她浑身一个激灵,虽早知道父亲就是国际通缉犯通天,她不应该害怕,但还是不由得心生恐惧。
易行天走过来,伸出手臂抱住她,摸着她的头发说,“记得爸爸今天说过的每一句。”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香味,让易君碧安心至极,听着他那把磁性的嗓音交代着她一些事,她竟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最后宴席开始的时候还是易行天叫醒了不知何时躺在床上的她。
易行天首先走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绝望与悲凉,温柔不舍,让她这一辈子都不能忘记,于是那个时候她就发誓,无论自己走到何种绝境,她都不会动玲珑画戒的心思。
纵然是现在,在她恨不得路北烟立刻死去,路北烟主动提出把玲珑画戒交给她的情况下,她也没让自己对父亲失言。
玲珑画戒,她不能要,她所做的,只能是守护,不计任何代价的去守护,所以纵然出卖自己的身体靠近林北城,监视林北城的一举一动,纵然是与曾经视她如亲生妹妹的莫沉弦反目成仇,她也不会后悔,不能有丝毫的退缩心思,这是父亲临死前唯一留下的遗言,她虽然至今都不知道死去的父亲究竟在操纵着怎样的现实世界里的阴谋,不确定玲珑画戒是否就真的有那么贵重,她都会完成父亲的最后遗愿而不择手段。
这样想着,易君碧又仔细看了一眼那枚精致的戒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却还是一副冷冰冰的的神色,“我们家的事请你以后都不要插手。”
她转身离去,只给路北烟留下一抹越来越多的孤单背影。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莫语晴平静的声音传了过来,路北烟面容冷凝,捏着手机问,“姑姑知道玲珑画戒的事吗?”
正在修剪花枝的莫语晴放下手中的工具,略一沉吟,“何止是知道,这个世界上恐怕除了易行天和梁知画外再没有第三个人比我更清楚了。”
路北烟的心脏紧紧一缩,“玲珑画戒是易伯父为易伯母准备的结婚戒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