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9点的时候孙羽立才回来,脸上神色透着说不出的古怪,一反常态地没有理会同事和他打招呼,直接把卫一嘉叫进了办公室。已经来上班的易小榕刚才已经从卫一嘉那里得知总经理来了,此时看到孙羽立的神情,不由得在心里为她捏了一把汗,一丝不安和内疚又隐隐浮现,害怕卫一嘉为了帮自己而真的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孙羽立拉着卫一嘉在沙发上坐下,探究地看着她的眼睛,半天没有说话,直到卫一嘉心慌慌地推了推他,才开口说:“小嘉,总经理已经到了,他的办公室在……楼,作为总经理助理,你的工作地点和内容将由他亲自安排,你现在就去吧,别耽误!”
看着卫一嘉一头雾水又惴惴不安地离开办公室,孙羽立悄悄扯开了一个神秘的笑容,新来的总经理原来竟是如此的性情中人,想到他和总经理两人之间单独的一番谈话,就让人忍不住想笑,父亲那件事本来如磐石一般压在心头让人难受,此时也由于得知“卫一嘉事件”的真相而让情绪不由自主松动了那么一点点。
归还了餐厅的工作服,新的工装还没做好,从来没想过要准备职场ol的套装,卫一嘉只得穿着自己的一身便装来上班,走在全体人员穿工作服的酒店里,怎么都觉得自己像个异类,在各种眼神扫射下,卫一嘉终于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站在门口卫一嘉还是踟蹰了,虽然之前劝慰易小榕的时候好像自己很放松很有范儿,此时此刻真要面对神秘人物了却还是有些紧张无措,卫一嘉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再怎么样也是人不是鬼,怕什么,要是工作的不爽,或者被人家鸡蛋里挑骨头,大不了走人就是,最不济就去赵大叔那混饭吃,就这样了,进去吧!”
这样想了以后卫一嘉觉得自己镇定不少,抬手敲门,里面一个冷静沉稳的女声响起:“请进”!
调整了一下呼吸,卫一嘉压下把手推开门,跨进了这间宽大敞亮、套房式的办公室,办公室装修清雅,色调也很柔和,处处透着简约的精致,低调却又彰显着不凡的品味。
那个传说中的总经理坐在椅子里背对着门口,高高的靠背完全挡住了身形,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甚至看不出那里有人。
一个长相漂亮但气质有些冷冽女人站在椅子旁边正和那个人小声说着什么,见卫一嘉已经走到近前,便转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中隐隐透着一丝审视的感觉,看了半响才开口说话:“你是卫一嘉卫小姐?果然清秀可人,但愿你的工作也和你的外表一样出色,”说完后挑挑眉嘴角扬起一个神秘的笑,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听声音这就是刚才说话的女人,应该就是哥哥说的那个什么金达莱了,可她说出来的话怎么如此的不靠谱,卫一嘉一时忘记了紧张无措,心里很好奇这么不着边际的女人,怎么成为boss身边心腹的?难道因为她是个冷艳的美女?看来那个李英姿是个好色之徒吧,一个色鬼配这么女气的名字,真够搞笑。
正在走神的时候,突然一个男声从椅子背后传来,“好了莱莱,你的任务完成了,可以回去了。”
听到这个声音,卫一嘉顿时如遭雷击一般被死死地钉在原地动弹不得,瞪大眼睛看着靠背椅转到面对自己的方向,那个一脸平静坐着、两手交叉抱在胸前的男人,赫然是穆言!!
刹那间卫一嘉觉得自己周围的时空仿佛静止了,听不到对面的两人说了什么,就像在看慢放的默片一样,看到金达莱慢慢离开,还饶有兴味地一直看着自己,然后穆言也缓缓站起身,绕过巨大的办公桌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随着穆言的身影渐渐走近,那些已经被压在心底的过往,如同翻江倒海一样争先恐后地涌进了脑海,纷乱烦扰熙熙攘攘,冲击得卫一嘉觉得透不过气,曾经的回忆就像无边无涯的潮水,一波一波淹没卫一嘉,让她看不清周围、辨不清意识,只觉得整个人已经混沌一片,像要消融在这潮水中。
双手不由自主握成拳压在了胸口,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让卫一嘉想要挣脱却又仿佛越来越深陷其中。当穆言已经走到身前,双手扶上她的肩膀说了句什么话,卫一嘉才猛地清醒过来,一直张大的眼睛没了刚才的混乱浑浊,转而充满了戒备和愤懑,狠狠甩开穆言的手,连连退后了好几步才停下。
穆言有些无奈,没有继续上前,双手插进裤袋靠在了办公桌边,神情有些受伤,“小嘉,你这是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穆总裁,你觉得这样玩我很有意思是吧?可惜我不会奉陪,你打错算盘了!”卫一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是平静的,心里却很是疑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自己莫名其妙成为了酒店的总助,可万万没想到新来的总经理居然是他,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真的像自己和老易最开始猜测的那样,背后有阴谋?可这个编织阴谋的人,能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可是听孙羽立说,穆言不是蔚蓝集团的总裁吗,发什么疯癫跑到一个酒店来当总经理??
穆言深深皱着眉,俊逸的脸上布满忧色,有那么一刹那卫一嘉恍惚觉得此时的穆言竟比以往更加好看,但当穆言开口说话,卫一嘉转瞬间就恢复了之前的心境。
“小嘉,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到这种地步,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穆言语气有些受挫。
卫一嘉此时此刻最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偏偏穆言一上来就提这些,强压下心里的愤怒和伤痛,紧咬着嘴唇胸口禁不住地起伏了好几次,不由得强迫自己深呼吸来压制心里强烈的情绪波动。
情绪稍微平复些后冷着脸对穆言说,“穆总,酒店没有总经理已经很久了,您今天到任对酒店来说是一件好事,等下我会交上辞职报告,我没有任何管理层的工作经验,专业也不对口,无法胜任总经理助理,不管酒店批不批准,我都会走的。”
穆言看着对面卫一嘉一本正经的模样,心里竟升起一阵愉悦的感受,她这样在意和自己的误会纠结,说明她心里没有忘记自己,没有忘记之前的种种,穆言有些高兴,但突然意识到现在的环境和两人的关系,于是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掩饰内心的情绪,依旧站在桌边说话。
这次开口穆言神色带着一丝促狭,但在卫一嘉看来就是满脸戏谑,“我当然不会批准,李英姿已经授权给我处理每一个员工的去留不必经ta同意,虽然根据合同内容呢,你是可以一走了之。”
说道这里穆言故意停了下来,卫一嘉心里的疑惑更大了,看穆言唇角一丝阴谋得逞的诡笑,不由得有些脊背发寒,一言不发紧张地等待着穆言说出下文。
“你已经对我误会深重,我也不介意再给自己多条罪状,孙振华你认识的吧?”说到这里穆言收起了笑容,露出了从未在卫一嘉面前表现出来的冷漠神情,瞬间带给人挥之不去的压迫感。
听到穆言突然说出孙振华的名字,卫一嘉心里顿时有如擂鼓,呼吸也急促起来,一种突如其来的惶恐攫住了所有的感官,双眼圆睁瞪着穆言下意识地喊了出来:“你要干什么?!”
穆言却没有马上回应,双手抱在胸前走回桌子后面重新坐在了椅子上,平静地丢出一个重磅炸弹,震得卫一嘉如坠五里云雾,晕晕乎乎分不出东南西北,好一阵才回过神。
深深地盯着对面陌生的穆言,以前竟从来不知道他这么卑鄙阴狠,自己到底欠了他什么,他要这样苦苦相逼??
心里翻腾着剧烈的波涛,卫一嘉觉得自己好像一片树叶在大海的巨浪上颠簸,没有任何人能对自己施以援手,而始作俑者就是对面的那个男人,那个自己曾经爱过、恨过的男人,那个有过最亲密关系而自己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的男人。
下午浑浑噩噩地回到家,还正在焦虑怎么能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以免妈妈起疑心,一进门却看见孙振华和苏曼柔一脸喜色,甚至都没发觉卫一嘉奇怪的神情。
苏曼柔拉过卫一嘉在沙发上坐下,孙振华站在旁边,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愉悦。
“小嘉,咱们不用赔偿了,家里也不会伤筋动骨了,真是老天保佑啊!!”苏曼柔激动地说完这句话后抬头和孙振华对视了一下,两人眼里都流露出浓浓的情意,感动欣喜庆幸唏嘘五味陈杂。
卫一嘉呆愣了一下,电光石火间已经明白事情始末,却仍旧用惊喜的口吻连连追问着是怎么回事。
孙振华笑呵呵地接过话,“今天中午接到电话,说是那块玉壁的拥有人不打算追究责任了,把坏的玉璧还回去就行了,下午我就亲自送去了,然后这事就这么结束了,虽然很让人费解,但终归是很让人高兴的!我也跟对方的经办人说了,以后有需要鉴定、修复的东西,我私人免费为他们做,表示我的一点心意。
“高昂的情绪让孙振华精神了不少,原本儒雅的中年人周末两天眼看着憔悴下去,此刻又恢复了一些往日的神采。
妈妈也是这样,周末愁容满面的样子一扫而光,一下子又鲜活起来,眼见着妈妈这样开心,卫一嘉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一些,不用再担心自己的焦灼和愤懑让人察觉,因为家人的欣喜和唏嘘让她觉得今天做的事情值得了,即便是卖了自己!
吃饭的时候一家人有说有笑,周末铺天盖地的愁云苦雨消散殆尽,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发自内心的满足,经历了灭顶打击后,又突然大逆转发现世界不但没有毁灭反而比以前更美好,这种大起大落的情绪就像坐过山车,翻天覆地了以后,才会更加珍惜脚踏实地的幸福。
唯独卫一嘉只是淡淡的笑着应对另外3人高涨的情绪,好在他们都没有太注意到她的反常,只以为她还小,对这事的体会不是那么深刻,却不知道一家人从地到天的奇袭大逆转,全部来自于卫一嘉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