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地要拒绝眼前的陌生男子,但胃部传来的感觉越来越不乐观,估计这程度自己吃药已经不行,恐怕是要去医院了,这里背街,公交站点比较远,出租车也不常来,看看男子指着的身后的车,卫一嘉估摸着卖了自己也买不了这辆车,对方应该不会有打劫或者绑架的需要,姑且相信一次陌生人吧,于是随男子上了车,缩在座位上,男子开口说“就去最近的某某医院吧”,卫一嘉点头,“好,谢谢你,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不用往心里去,我也担着风险呢,万一你赖上我,说是我中午挂了你,导致你现在内脏什么的出问题,我还吃大亏了呢”
忍着痛卫一嘉轻声笑了出来,“嗯,这个办法好,待会可以试试。”
男子也笑了起来,“对了,我叫穆言,你呢”
“卫一嘉”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不久到了医院,卫一嘉熟门熟路地挂号看病取药输液,一路折腾下来,时间已经到了晚上9点半,看着满满两大瓶的液体,叹口气,卫一嘉拿出手机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妈,那个,晚上田澍突然来找我了,我晚点回去,嗯,放心吧,不会超过12点,好,妈你不用等我,嗯,拜拜,晚安”。
挂了电话,发现穆言还陪着自己,觉得很不好意思,连连说道“穆先生谢谢你,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不用在这里的,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
穆言摇头,“不行,放任年轻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在外逗留不安全,反正我也没事,就当做善事了”。
“可我会觉得很不好意思啊,而且,万一你老板要用车或者需要你接送他/她,也不方便啊,会影响你的”
“我老板?哦,那个,我老板最近不在j市,没关系的。”
“这样啊,那,就麻烦你了”
“你已经说了很多次谢谢、麻烦了”
“呵呵,麻烦你是事实,谢谢你是诚心”
“ok,我接受了,不用再说了吧?对了,你怎么知道这是我老板的车?”
随着药液不断进入到体内,卫一嘉已经明显感觉好转很多,脸色也慢慢缓和不少,这时才注意打量起穆言,目测高度185的样子,眉目英挺,面容整洁,一身休闲打扮也颇为不俗,整个人的气质淡然从容,又隐约透出一股领导者的气息。
见他还在等着自己对刚才问题的回答,卫一嘉偏过头,斟酌着慢慢说道,“你那个a8乍一看像a6,价值你比我更清楚,看你年纪也不算老啊,按常理来说职位还没有那么高没那么多钱,如果是二世祖之类的,我不认为他们会把时间浪费在帮助一个陌生人身上,所以我猜你应该是某个大公司的高管,车应该是公司的或者老板的”,顿了一下卫一嘉又自嘲地笑了,“纯粹胡诌,说错了别生气哦”。
一直笑着聆听的穆言对卫一嘉扬扬眉,“说的头头是道啊卫小姐”。
在穆言的带动下,两人一直闲闲地聊着天,卫一嘉暂时强压下了刚才在御水华门烧烤店时心中那种快要冲破血管的委屈和痛苦,明白穆言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太在意身体的病痛,但恰巧也暂时冲淡了心中不可抑制的痛。
卫一嘉不禁对穆言生出一份发自内心的感激,和穆言聊天的确是一件享受的事,思维敏捷见识广泛,收放自如极有分寸,既不会让人觉得他夸夸其谈又不会让人觉得得沉闷无聊,哪怕自己在身心双重的煎熬中,仍然能感觉到和他相处带来的愉悦。
11点半液体输完了,卫一嘉是慢性胃炎急性发作,医生交代液体输完如果已经好转就可以回家了,以后注意保养。按着手背的针眼,和穆言一起走到停车场,坐上车,卫一嘉笑说,“穆先生,托你的福,我坐豪车来医院又要坐豪车回家了,机会难得”。穆言发动车子也笑了,“看来你不会找我要赔偿了,豪车接送也值了”。
路灯朦胧的光猛地漏进车内又飞速流走,给穆言打上一层不断流动的微亮的光晕,从侧面看轮廓分明,目光深邃神情认真,不说话的时候嘴唇抿紧看上去有点严谨,转过头和卫一嘉说笑的时候则唇形柔和\眼神清越,卫一嘉想他工作的地方一定是很大很好的公司,才适合出这样气质的人。
晚上车少了很多,车子很快就回到了御水华门,看着依旧人声鼎沸的烧烤店,卫一嘉觉得心里又被拧了一把,各种思绪纷乱翻涌,神色也跟着黯然下去。
引导着穆言开车到了小区门外一处隐蔽的树荫下,卫一嘉没有马上下车,哽咽着对穆言说,“穆先生,那个,我想在车上多坐一下可以吗,我,我,我现在情绪不好,我怕我妈如果起来看到会担心”,穆言点头,“我去外面抽支烟,你随意”。
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向才认识几个小时的人提出这样荒谬的请求,想来是因为车内温暖的气息能抵御夜半时分的微微凉意,心里已经又冷又痛,一天下来再也不想独自坐在小区的长椅上,吹着夜风慢慢平复自己的情绪,才这样有违自己原则地贪恋着有温暖气息和丝丝安全感的车子里这一方空间。
从刚才路过御水华门就捏在手里的手机,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汗渍,慢慢拿出来,吃烧烤的时候田澍发的第二条短信又刺目地出现在卫一嘉眼前,“一嘉,最近我想了很多,觉得我们不太合适,我们分手吧”。
忍住眼泪,咬着嘴唇,卫一嘉回复过去“好,我同意分手”,随着手机显示短信发送成功,眼泪再也忍不住濋濋而下,脑海中回旋着这样一首老歌“太委屈,连分手都是让我最后得到消息,不哭泣,因为我对情对爱全都不曾亏欠你……”。
在撞见那样不堪的一幕后,本打算在原定告诉他回j市的时间—也就是明天,找他说清楚,告诉他自己分手的决定,在这件事里自己是被伤害的人,先提出分手这唯一一点自尊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谁知他竟然这样迫不及待地要和自己撇清关系,在他以为自己还没到j市的时间段,就急吼吼地说要分手,而且还用了这样烂这样敷衍的理由,他追了自己一年,两人在一起也快有两年,现在才发现两人不合适?田澍,你难道没发现自己其实一直不善于撒谎吗,还是说新的恋情对你来说太重要,给我的理由只需要随便写一个就行了?
伴着车内温暖的气息和宽大柔软的座椅带来的安全感,郁结一天的卫一嘉终于放声哭了出来,待到哭够了,心里的苦闷也散去不少,擦掉眼泪,下了车,瓮声瓮气地对靠在树上的穆言说,“穆先生,太不好意思了,你看今天麻烦你这么多,还霸占着你的车把你赶下去,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黑暗中看不清穆言的表情,只听到他好听的声音,“卫小姐,不用想这么多,举手之劳而已,别放在心上”,顿了顿,又开玩笑地说“真要觉得不好意思,下次你请我吃御水华门好了”,卫一嘉吸吸鼻子,勉强一笑,说“好啊,下次我请客”。
“那,穆先生,我回去了,就不耽误你了,今天再最后一次说谢谢你”
“嗯,早些休息,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好好的生活,知道吗”
“好,我会的,那穆先生再见”
“好,再见……”
看着卫一嘉走进小区、走进单元楼,穆言没有马上离开,靠在车门上,点上一支烟,在黑暗中吐出一个烟圈,对着已经看不见的背影勾起嘴角说道,“傻姑娘,要请我吃烧烤,都不问我电话,也不留自己电话,太没诚意了吧?”熄灭手中的烟,上车又在黑暗中独自坐了一阵,不知想到了什么,对自己笑了笑,才发动车子离开了这个老式的小区。
卫一嘉睁开眼睛,明亮的太阳已经升的很高,看来自己的失恋对地球转动没有任何影响,连自己的心情,也都没有原以为那样程度的伤心和难过,果然今天又是新的一天了吗?
看着镜中眼睛肿的厉害,幸好妈妈已经上班去了,不然该怎么跟妈妈说呢,自己都还没想好怎么跟妈妈说才能让她不那么担心自己,哎,失恋怎么比恋爱还麻烦。
简单吃过早点,卫一嘉打开抽屉,拿出以前假期里用的本地的手机卡准备装进手机,想想又停下,等会还是出去重新买一张吧,学校那张卡昨天晚上回复完短信,就已经扔进了小区的垃圾桶,既然要开始新的一天,那就彻底一点!
打开电脑,找到本市所有五星酒店的网站,浏览了一番,心中有了计较,下网关机,卫一嘉挽起袖子开始在家里大扫除。心情不好,或者是心中疲累的时候,单纯的体力劳动,往往能让人在心理上得到一定程度的休息和放松,当卫一嘉做完最后一项工作,看着家里窗明几净,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抬手擦擦汗,感觉心情似乎又舒畅了一些,果然劳动能调节人的心情。
中午叫了外卖,小憩一会,避过最毒辣的太阳,卫一嘉出门买了张新的手机卡,带着基本的一些资料和证件,坐公交车直奔悦庭酒店而去,根据网上看到的信息,最近本地的五星酒店里面,只有这家叫做“悦庭”的五星酒店提供暑期工的岗位。
卫一嘉在大学里面的专业就是酒店管理,但以前一直混混噩噩地过日子,假期想的最多的就是和田澍怎么玩,从来没有想过真正跨进这个行业去实际了解、学习一番,正好这家酒店提供这个机会,自己也有这样的意愿,就当是提前开始实习吧,要知道可是全国知名的酒店之一,只要肯用心,怎么也能学到点东西吧。
顺利到了悦庭,找到人力资源部,接待她的是一位叫做孙羽立的主管,查看过她的资料和证件,简单问了一些问题,填了入职表、签下2个月的临时用工劳务协议,卫一嘉就成为了悦庭的暑期工。
根据孙主管的嘱咐,先出门买了一把小锁,然后拿着入职通知单,卫一嘉曲曲折折地找到制服房领取了客房部的制服,锁进新分配的更衣柜,一路问去了客房部的办公室,找到房务主管,简单沟通一下,通知说后天开始上班,会和其他招进来的暑期工一起进行一星期的岗前培训。
做完了这些程序,最后来到员工宿舍,宿舍条件不错,三间小卧室共住6个人,大家共用客厅、卫生间和厨房,宿舍里配备电视和空调,床上用品由酒店统一提供和清洗,环境比学校公寓还好,即便是卫一嘉这样的临时员工,也可以分到一个床位,以方便倒班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