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白若衣啧啧两声,随即扯住景天涯的手臂:“一个新来的,你也莫要与她计较。”
“那也不是,我只是见这新人很是眼熟的样子。”他拍拍她的手,又是温和的一笑,那笑颜如白玉,晶莹透彻又温暖人心。
只可惜,温暖的是白若衣的心。
似水流年间,人心已变。
这是安馨桃至今唯一的体会。
他还可以这样轻松的站在她的面前,问她,你可是新来的?
还可以这样笑着说,那也不是,我只是见这新人很是眼熟的样子。
安馨桃知道她变了容貌,换了声音,他却依旧是认不出她的,这其实也情有可原,只是……他们互相挽着的手,在她的眼里,格外的刺眼。
安馨桃垂下头,几乎是想哭出来的,但是又只得忍着,声音也因此有些发闷:“仙君怎会眼熟与我呢?我不过便是一个小小的侍女罢了。”
“是呀,不就是一个小小的侍女,天涯你也想的太多了。”
白若衣在旁边点点头,又扯着景天涯开始往里面走,景天涯笑着点头应着陪着她,于是,直到他们走远了,安馨桃才敢抬起头来,眼前,已是水光模糊了一片的视线。
景天涯,你为何会做神仙呢?
安馨桃觉得心里有一个十分大的疑问。
她想去探究这个疑问,于是,她又下了一个决定,一个彻底改变了她一生的决定……她要留在这天庭,留在这里,打探她想知道的所有秘密。
她不相信景天涯会轻易地做了天庭的神仙走狗,又将暮温笙抓起来邀功,然后……与白若衣成婚,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
她也不相信,以前的那些事,他统统都是骗她的。
她忘记不了他看她的时候,目光是真挚是柔情万千的。
她也忘不了他在说起天庭之时,目光是愤然的,是鄙视的。
她总觉得这样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绝对不是真实的。
于是,她要留下来。
安馨桃留在了天庭,留在了景天涯的天宫中,她为自己取了个别名,桃锦。
她怕锦色这个名字白若衣会看出端倪,所以只好取名桃锦。
桃夭灼灼,锦瑟和鸣。
安馨桃以桃锦的身份在宫中安定下来。
第一日,她看着景天涯每日与白若衣同进同出的十分不适应,看着他与天庭的那些神仙虚以为蛇,更是觉得恶心,但是日子长了之后,一天天的,她也是麻木的了。
一开始,她会每到夜晚便躲在房间里偷偷的哭,幸好房间是每个侍女独自的,不然她就算哭也不敢哭出声。
一天是这样,两天也是这样,三天也是这样,但到了第四天她便不再哭了。
因为她觉得,哭,是没有用的。
一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她只能卖力的继续调查真相。
在她在天庭的这几日,她偷偷地试探过景天涯,还去找一些玄女什么的打探消息。她一开始本以为他是失忆了,但是……那些人却告诉他,他并未失忆。
如若你对他说安馨桃这个名字他也是会有反应的,但也不是勃然大怒,只是脸色变了一变,然后会对你说,以后莫要再提这个名字。
他的表情,就好像这个名字是他最不想提起的某个人某件事,让他十分的不满。
安馨桃也试着提过一次,然后发现他果然是与他们所说一样的话一样的脸色。
安馨桃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没有失忆么?那为什么……他做了天庭的神仙?
为什么?
安馨桃真想大声的质问他,可是她又不敢。
现在的他,真的让她愈来愈陌生了。
看着他做神仙如鱼得水的样子,他是那样的合适又熟悉,他的翩然之姿,是天庭万千神仙比不上的。能与他媲美的临夜,都要占一下风,所以,安馨桃知道,她不能莽撞。
想要得知真相,不能从景天涯这边下手,便只能从白若衣那边下手了。
白若衣与景天涯两个人的宫殿挨的十分近的距离,安馨桃很好去探听消息。
近日,她与白若衣宫中的一名侍女走的十分近,那侍女名叫阿紫,安馨桃听说,是白若衣以前的姐妹现如今在人间生活的一名仙子送上来的。
阿紫为人很是和善,而且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眼,安馨桃知道那送她上来的仙子是谁了,于是,她便想,也许阿紫会为她提供点什么有利的情报。
于是安馨桃便刻意的与阿紫拉近关系,时不时的从她点什么小玩意,阿紫很快的便与她打做一团,毕竟住在天庭的日子,与人间大抵是相同的,事情做完了,便也无聊了,自是希望找个合适的人说说话,发泄一下心里的委屈与憋闷。
于是,一来二去的,安馨桃竟也探听出了不少关于白若衣与景天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听闻,自那一日景天涯上天庭前来负罪,玉帝王母非但没有勃然大怒,反而恭敬相待,十分友好和善,并许诺他继承父亲的战神位置,还他父亲清白,且与白若衣成婚,二人将会十分美满。
再然后,便是安馨桃所看到的这样的了。
他答应了么?
安馨桃心里默默地想,然后又觉得十分的不是滋味了。
他不像是那样的人。
就因着他父亲的平反,因着他父亲战神的位置,他便回归天庭么?
安馨桃心里不相信,但是自阿紫的另一句话说完,她又觉得那是一道惊天霹雳,霹到自己的身上,鲜红的颜色在自己身上连带着也火的噼里啪啦的。
她说,景天涯自做天庭的上仙之后第一件功劳便是联合临夜上神抓了魔尊暮温笙。
安馨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被石化了一样。
就那样呆呆的站在原地,听着阿紫又小声的对她八卦。
她还说,记得那一日,魔尊暮温笙带着幽冥界几乎所有兵力打上天庭,本来南天门与临夜上神的阵法都被破了,最后即将闯到九重天的时候,却被景天涯抓住了。二人也不知道在里面说了些什么,又或者是在打架罢,总之里面总是有着奇奇怪怪的声音传来,然后他们就听到暮温笙的吼声,再然后,景天涯便把暮温笙制服了。
尽管对景天涯所做的一切都十分难以置信,可是安馨桃也担忧暮温笙的安危,于是她问,那魔尊暮温笙如今又身处何处?阿紫摇头,说她也不知,据说是被关在一处很幽暗的地方,场景很是危险。
安馨桃有些失魂落魄的。
很是危险么?
想来也是了。
他是谁啊,魔尊暮温笙。
这样的人物,天庭本就是应该处处防范的。的确也不出她意外。
只是……她一定要找到暮温笙,毕竟他是因着自己才会来天庭宣战,又是因为着他,他才会被困在天庭。他对天庭的厌恶,她心里很是清楚,被一直鄙夷在心里的那帮人困起来,他肯定心里特别的难受。
只是,安馨桃又想,景天涯为何会忽然性情大变?
她想来想去,也想不通。
这几天她都会常常的在景天涯身边留意,可是她并没有发现他任何的其他的特别,甚至说是连那么一点点的诡异的地方都找不到。
所以,他也不是失忆,那么便是真的……
安馨桃一回到房间后便胡思乱想。
想着以前的景天涯然后又想到了现在的景天涯。
他以前从不爱笑,对人都是冰凉凉的,可是现在,他经常笑,脸上的笑容令人沐如春风的,她却是怎样都不习惯。总觉得这样的景天涯是一个傀儡一样被捏造起来的。
又过了几日。
这几日安馨桃经常偷偷的潜出去,她也十分小心翼翼,在天庭四处游走,如果遇到一些熟悉的人便打听一些关于暮温笙的事情,只是可惜,那些个人统统都摇头说不知。安馨桃心里很焦急,在这天庭,地方这样的大,她要如何去寻暮温笙?
光是罚场便有十几个。
有那传说堪比地狱的冷心殿,薄凉馆,还有好多好多……
她到底要去哪里寻他?总不能一个个的找过去吧,这样多么的引人注目。
安馨桃一整天都在想着关于暮温笙的事情,所以一时间有些走神,本是正在为景天涯研磨,却是一个不小心,将墨汁甩到了他的宣纸上,待安馨桃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景天涯已是皱着眉看着她呢。安馨桃连忙收拾:“对不起。”
景天涯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是动了动唇却又什么都没说。
安馨桃没抬头,也没看到他的欲言又止,只是匆忙的将那宣纸收起来,垂着头,一副很是恭敬知错的样子。
隔了很久,都没听到景天涯指责,安馨桃觉得很奇怪,然后她缓缓地抬头,发现景天涯却盯着桌子上白白的宣纸在走神。那样的注目,却是痴痴地,安馨桃觉得不解,她轻轻的喊了一声:“景……上仙?”
现在喊上仙真是不习惯呐。
差不多脱口而出便就喊成景天涯了。
安馨桃心里暗自告诫自己,下次千万不可犯那样的毛病。
“嗯?”
“景上仙你一直盯着宣纸看什么?”
他摇头:“你有没有听说过,当你盯着一张白纸看的时候,就会在纸上浮现出你心里想的那个人。”
唔……
“没有。”
大约是安馨桃的这番快速吧,让他有些咂舌,他扶额地又笑了笑:“你跟那些个家伙真不一样,如若是他们,必定会跟着附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