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总会天晴的。
周末,清晨。
温柔的阳光照在脸上,本应该是温馨的,陈亚东却看上去却很憔悴。他站在阳台边,思绪仿佛还停留在刘伟自杀的那个晚上。若非雷世杰打来电话,他不知道还会站多久。
陈亚东问:“有胡军消息了么?”
电话那头,雷士杰道:“没有。”
对这个答案,陈亚东已经谈不上失望了,对他来说,如果有了胡军的消息,反倒是一个意外。
陈亚东不说话,雷士杰接着道:“虽然胡军方面还没有消息,不过,现在却有一个新的动象。”
陈亚东问:“你说的是……”
雷士杰道:“胡小芹。”
陈亚东说:“她在医院,怎么了?”
雷士杰说:“她现在已不在医院了。”
陈亚东突然顿住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她自己离开了?”
雷士杰道:“当然不是。”
胡小芹不是一个人离开的,她一个人也无路可去。现在她却离开了。陈亚东不得不有些激动。
陈亚东问:“是谁把她接走的?”
雷士杰答:“一个女人,黄娟,胡小芹她妈妈!”
陈亚东忽又觉得被泼了一头冷水,胡军走了,妈妈照顾自己的亲生女儿是天经地义的。胡军夫妇离婚已有两年多,其间再无往来,况且警方已经调查过。如果说现在同胡军最不可能有联系的,就是黄娟了。
雷士杰问:“是不是觉得有些失望?”
陈亚东不可置否说:“你还是有派人跟着吧!”
雷士杰说:“这是一个敏感时期,已许最不可能就是最有可能。人本来就是善变,没有永远的朋友,也不会有永远的敌人。利益才是永恒。况且,胡小芹是胡军和黄娟的骨肉,在这一点上,他们很容易达成共识。”
这话陈亚东肯定相信。他问道:“你怀疑胡军说服了黄娟照顾胡小芹?”
雷士杰道:“不是。”
陈亚东皱眉问:“那是怎样?”
雷士杰说:“当然是把胡小芹送走,送到胡军的身边去。”
陈亚东道:“这是不是有些违背现实情况?”
现在胡军已经成了众矢之地,他不可能愚蠢到自我暴露藏身之地。
雷士杰道:“这的确是有些令人不解,但我当然也有会无地放矢。我有根据的。”
陈亚东当然也相信。
雷士杰道:“黄娟从医院把胡小芹带走之后,并没有带回家。”
陈亚东问:“带去了哪儿?”
雷士杰道:“哪儿也没带去,而是交托给了另一个男人。”
陈亚东也总算是明白了。立刻追问:“然后呢?”
雷士杰道:“没有然后了。”
陈亚东皱眉道:“没了?”
雷士杰道:“那个男人带着胡小芹离开了市区,看大致的方向应该是朝着胡家老家去的。暂时就这么多了,如果有更新的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
有雷士杰在,陈亚东可以完全放心了。他刚放下手机,手机却又响起。他随手抬起,显示着林玲的名字。
林玲问:“在干嘛呢,不会还没起床吧?”
陈亚东说:“已经起了。”
林玲道:“看不出你还是一个好学生嘛。”
陈亚东说:“我向来起得早,尤其是和家兴比较,已经习惯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肯定还睡得像猪一样。”
林玲娇笑着问:“起这么早是有什么事吗?”
很多事!只是陈亚东又怎会说出口。
陈亚东反问道:“大清早,你找我又是有什么事呢?”
林玲有些不满道:“没事就不能打你电话吗?”
陈亚东道:“好嘛!”
林玲问:“什么叫‘好嘛’?”
陈亚东解释道:“‘好嘛’的意思呢,就是对于这个话题我无话可说,你说的都是对的。”
林玲道:“你可真是无聊勒!”
本来电话就不是我打的嘛,陈亚东在肚子里嘀咕。
林玲接着道:“今天国际影城上映两部电影,我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
陈亚东现在哪有心情看电影,只是对于林玲,拒绝的话却无法说出口,顿时便沉默了。
林玲问:“喂,你有听见我说话吗?”
陈亚东道:“我有听见。”
这一次沉默的换了林玲,陈亚东没有说话,说明他在犹豫不决,犹豫不决,肯定是有别的重要的事了。
陈亚东问:“喂,你听不见吗?”
林玲道:“要不下周吧,反正我有时间。”
陈亚东当然能听出林玲语气中的失落,忽就觉得心脏被针锋扎了一下。
“好,下周,我请你!”
这是陈亚东能想到最好的补救方式了。然而即便是挂断了电话,他仍在想象着林玲失望的表情。
“哎,你不该拒绝她的,这多好的机会啊!”
陈亚东回过头,立刻就看见了王家兴,刚才那句话本就是他说的。他本来不该现在说话的,至少应该先洗洗头发。就算不洗至少也该把立起来的压下去,理顺一下也是应该的,毕竟乱得像个鬼一样有损他的形象。
他对此似乎一点也不介意。
陈亚东道:“你偷听我电话。”
王家兴道:“谁让你手机声音那么大?”
陈亚东道:“是你自己靠得太近。”
王家兴道:“我去,明明自己感应能力差还怪我头上了?有没有天理?”
陈亚东懒得和他瞎扯,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王家兴突然有些火了,瞪着陈亚东道:“被你说睡得猪一样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你背后了!”
“啊!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陈亚东没有一点儿歉意道:“忠言逆耳,实话有时就是这么难听。”
王家兴咬牙道:“你可真是好哥们儿,背后就是这么损我的?”
陈亚东道:“天地良心,是你自己站我后面的好不好,其实就算你站在我前面,我也一样这么损!”
王家兴冷笑说:“有你这哥们儿,我也是够了。”
陈亚东道:“话说,你今天突然发什么疯,早早就起床了?”
王家兴道:“我本来也不想的,只是脑袋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一个新奇的想法,害怕我一觉睡过去睡没了,所以就跑来找你了。”
陈亚东好奇问:“什么想法?”
王家兴话锋一转问:“高明呢,怎么没看到他?”
陈亚东道:“高三呐,周六周末都是不放假的,我说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王家兴挠挠头发道:“好嘛,本来也想和他商量的。”
陈亚东道:“别磨叽了。”
王家兴道:“关于胡军的。”
陈亚东脸色一正,道:“说说看。”
王家兴也收敛不羁表情,严肃道:“从六号到现在已经接近十天了,我们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我们最先想到的就是胡军已经跑了或是藏起来了。也就是主观能动的。然而从胡小芹那儿来看,这点似乎说不过去。”
“哦?”
王家兴接着道:“我利用课余时间,特地对胡军这个人的生活和朋友圈做了调查,都说这个人的为人其实是不错的。”
陈亚东道:“是人都会变的,尤其是落迫时面对金钱的诱惑。”
王家兴道:“也许吧!不过我还去过胡小芹所在的学校,从她同学和老师的口中了解一些情况。几乎所有人都认胡军是一个好爸爸,时常利用空闲时间接送她上学。他的邻居也说他对这个女儿溺爱有加,尤其是在和黄娟离婚以后。可是,现在却因为钱而转眼间对女儿不管不问吗?这于情于理也是说不通的。”
陈亚东点点头问:“所以呢?”
王家兴道:“所以说,就有了另外一种假设:胡军并非自己躲了起来,也有可能是被别人藏了起来。”
陈亚东猛然一惊,的的确确是有这种可能的。
随即他却又摇摇头道:“可是就在不久前,胡小芹却被人从医院接走了。”
王家兴面带疑惑瞪着陈亚东,显然是还不清楚这件事。
陈亚东说:“被黄娟接走了,而且又委托了另一个人,似乎是打算将她送回胡军的老家。”
王家兴想想道:“你怀疑这背后是胡军的意思?”
陈亚东点头。
“可是,这个人未必非得胡军莫属,她的亲戚,爷爷奶奶叔叔伯伯的也有可能吧!”
陈亚东道:“可是根本不需要经过黄娟之手,这一出岂不是很令人费解?”
王家兴道“对哦,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说黄娟和胡军会不会是一伙的?”
陈亚东叹口气道:“鬼知道。”
王家兴也叹息道:“还以为有什么重大发现呢!”
陈亚东问:“那接下来你是怎么打算的?”
王家兴道:“除了胡军这个人,我们还有另一条线索。”
陈亚东盯着王家兴问:“什么?”
“那笔钱。”
陈亚东有些不懂,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问:“那笔钱不等同于胡军吗?”
王家兴一口否定道:“不等同。人是活物,钱却是死物。人能随心所欲地行动,而钱却必须得依靠于人。”
陈亚东表示不懂。
王家兴摆手道:“一千万,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任何银行都不可能一次性取出这么多钱。胡军是怎么把将钱取出,悄无声息地玩消失呢?”
陈亚东道:“他也不可能将这一千万长久地带在身边!”
王家兴拍着他肩膀道:“孺子可教也!”
陈亚东道:“这些你早想过了?”
王家兴道:“想过了。”
陈亚东道:“你需要我帮忙?”
王家兴道:“你真是突然变得太聪明了,我都有些佩服你了。”
陈亚东道:“好吧,今天你就和我走一趟喽。”
王家兴有再多想法也是无用武之地,毕竟他没有任何资源。他最希望得到的是警察局的支持,这点对他犹为重要,而能说上话的,也就陈亚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