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轻,云飞扬。
云在天上飞,风在地上吹。
今天绝对是一个好天气,阳光明媚,青草凄凄。
然而对于有些人来说,今日的太阳,是他们所能见的最后一抹阳光。
上午,一大家子的孩子去东门河旁的千佛寺玩耍。结果,却被那条臭名昭著的河流夺去了三条生命!其中,最大的一个孩子也才十四岁。豆蔻年华,却已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十四岁,在这个最可爱的花季年纪,对家庭的打击又该是多大,更何况是三个孩子!
其中的两个孩子被闻讯赶来的路人打捞起,本来还鲜活的生命已变成冰冰的尸体。
多么让人痛心?
然而,最大的女孩却不知所踪,尸体早已被河水冲走。她家里人突闻此大变故,一时全都不知所措。好在亲戚朋友邻里八方赶来,立刻就组织人手在河流里打捞。
陈亚东几人从黄娟的住所走出时,太阳已经西斜,鸟儿飞过天际,在晚霞中留下身影。
陈亚东还遥望着天际。
“你在想什么?”王家兴问。
陈亚东指着远去的鸟儿道:“你不羡慕它们么?”
广阔无垠的天空都是它们翱翔的乐场,乘着微风,俯瞰大地万物,山水秀美,尽廓眼底。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丧尽天良。绝不会因为钱而有出卖。
王家兴道:“羡慕他们什么?终究不过是低智商的生物,你觉得他们就很快乐吗?傻子也会有傻子的烦恼,只不过处在不同的智力水平不能够相互理解罢了。你会羡慕它们,只不过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它,但你终究不是鸟。”
陈亚东叹息道:“也许吧!”
王家兴道:“我想你可能是饿昏头了,得找个餐馆补补。”
饿昏了头就会出现幻觉,总会胡言乱语,他们已经一大上午没有进食了。所以王家兴说这话,陈亚东举双手赞成。
余立仁道:“介意多我一个吗?”
王家兴看着陈亚东,这时候表示自己多半没意见,决定权在他手上。
陈亚东耸耸肩道:“我从来不介意和埋单的人一起吃饭。”
王家兴笑。
要么吃完你埋单,要么现在滚蛋。余立仁苦笑,这小子不是一般的滑头呢。话已出口,又怎好收口?
餐馆是绝不会少的,所以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合适的餐馆。
餐馆里人不是很多,所以空下的桌子就显现出来了。三人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陈亚东拿着菜谱急不可待的已经开始点菜了。看来是想狠狠地给余立仁放放血。
余立仁也不看他,而是转头对王家兴说道:“你觉得黄娟是否可疑?”
王家兴答道:“我不知道是否会有直接的联系,但她绝不是旁观者。”
“何以见得?”
王家兴笑道:“余队应该也清楚得很,为何事事都要问我。”
陈亚东照贵的点了一百来块,把菜单递给王家兴道:“这就是聪明者的悲哀,我坐到现在也不见他问我一句。”
余立仁也笑。
陈亚东继续道:“虽然我不够聪明,可是有些事还是能看出来的。”
“哦?”余立仁问:“你看出了什么?”
陈亚东道:“我看出王家兴已经洞悉了我的想法,还是让他说吧!”
王家兴不屑地瞥他一眼,道:“黄娟虽然说得合情合理。但是,胡小芹这件事上,终究是难脱嫌疑。真想不通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她卷进来。”
“想不通就不要想,先吃东西吧!一边吃,一边想。”
菜已摆了上来。
陈亚东一点儿没客气,已经狼吞虎咽了。
余立仁看看桌上,三个人,陈亚东点了八个菜,心想这小子一点没手软。这么多菜,怎么可能吃得完。感觉太浪费了!
陈亚东笑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王家兴已经动筷,余立仁终于知道陈亚东并没有撒谎了。旁边一大盆饭,看着王家兴盛一碗,再盛一碗……十几分钟就见底了。菜呢?还剩下一些骨头。
“余队吃好了吗?”
余立仁点头道:“吃好了。”就算没吃好也已经没有可下肚的了。
陈亚东道:“服务员,结帐。”
服务员走过来道:“先生,您一共消费了一百三十块。”
一顿就吃了余立仁大半天的工资,他正想着以后再不给陈亚东机会了。他开始掏钱。
陈亚东随手拿出两百块已经结帐了。
余立仁不解地看着陈亚东。
陈亚东和王家兴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余立仁起身,快步追了出去,在陈亚东跟前道:“不是说我埋单吗?”
陈亚东正色道:“国家的公款绝不是用来请客吃饭的。”
余立仁脸色一沉,正要解释,陈亚东忽又笑道:“当然了,我相信余队长绝对是奉公守法的好官,挣点工资也不容易。你还是留着回去给余夫人交差吧!”
要么是一个贪官,要么是怕老婆。余立仁无话可说,他只是看着陈亚东。他发现这小子对他说的从来就没一句好话,所以他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
他知道,陈亚东对他绝对是有偏见的。然而,自己是否也先入为主的觉得他就是社会的渣子?
陈亚东那番话,多少带刺地指着他。然而话语中,却透露着他对中国官员公款吃喝的厌恶。宁愿自己掏腰包,也不同流合污。
这是否可认为他的心原本是正的?许多人都曾有一颗赤子心,只可惜最后的最后呢?
“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王家兴对余立仁说道。
余立仁点点头,今天的确已经不早了。他摆手道:“你们注意安全。”
陈亚东笑道:“更应该注意安全的是你吧,警官绝不是一个好当的职业。坏人会怕你,也会更恨你。所以天快黑了就早些回家,少走夜路。”
余立仁笑着回到:“多谢提醒。”
陈亚东嗤之以鼻,正想再冷嘲热讽几句,结果手机响了起来。
是雷士杰亲自打过来的。
陈亚东不解道:“你已经给鹰眼的兄弟说过直接通知我,为何又亲自打过来了?”
雷士杰道:“因为有胡军的消息了。”
“什么?”陈亚东按耐住激动的心,问道:“他现在在哪儿?”
雷士杰道:“虽然有他的消息,而且已经找到他。但是,对你来说,未必会是一个好消息。”
“什么意思?”
“因为,找到的是他的尸体。”
“胡军死了?”陈亚东再次吃了一惊。
“什么?”
余立仁和王家兴突然瞪大眼睛看着陈亚东。
陈亚东放下手机,说道:“在东门河里打捞出来的。”
正如雷士杰所说,这绝不会是一个好消息。
“胡军竟然已经死了?!”
对这个变故,王家兴有些难以接受。余立仁又何尝不是呢!
突然,余立仁的手机也响了,是张勇打来通报消息,说了东门河今天发生的意外。在打捞那个女孩尸体的时,无意打捞上一个口袋,而里面装的竟然是一具尸体。
当时是有民警在场的,上前查看,尸身已经开始腐烂,脸已因为在水中浸泡时间过长,开始溃烂脱落。
民警立即上报,张勇查看了一下,全市最近没有失踪人口。然后就连想到最近一直在追查的胡军。
法医赶过去,很快就证实了张勇的猜想。
陈亚东,王家兴,余立仁三人相互对视,却什么也没说。能说什么?似乎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胡军的尸体已经运到了验尸的房,陈亚东没去看,也没有看的必要。
张勇还通知了李建斌,一群上午离去的人,又全聚回来了。
李建斌瘫坐在椅子上,神色憔悴,喃喃道:“胡军死了,他怎么会死的?那笔钱再也找不回来了。”
张勇脸色阴沉着,一句话也不说。原以为找到胡军就万事大吉,现在找到了,整个事情却变得更加复杂了。
是谁杀害了胡军?为什么要杀害他?杀他的人就是拿走那笔钱的人吗?背后是不是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所有的问题全无线索,警方就如同没有头的苍蝇。
张勇问余立仁:“你怎么看?”
余立仁道:“这和那一千万脱不了干系,凶手威胁胡军将钱取出,再杀人灭口将钱带走。”
张勇终于下决心道:“召集所有警员开会,成立一个专案组,三天之内,必须破案,追回脏款。”
余立仁道:“是。”
王家兴和陈亚东对视,他们来此能干什么?于是双双起身道:“我们……”
余立仁道:“王家兴,你能不能留下来?”
王家兴疑惑地看着他。
余立仁正色道:“希望你能加入我们专案组。”他忽又回过头看着张勇问:“张局没意见吧!”
张勇对王家兴的第一印象是很不错的,可是让他加入专案组,多少还是有些不妥。毕竟其中会涉及到警方内部的一些机密。
“这些余立仁也肯定考虑过了。”张勇心中这样想到,他点点头道:“当然没意见。”
余立仁一笑,又看着王家兴:“你呢?”
王家兴不知是该觉得庆幸而感到高兴呢,还是应该觉得不幸而感到悲伤。能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受邀参加专案组,受宠若惊是要多一点吧!
他笑道:“能得到这样的机会,家兴求之不得。”
他又看着陈亚东。
陈亚东拍着他的肩道:“我相信你。”
口中这么说,心里面其实是很不爽的。有王家兴在,他什么都可以不用想,该吃吃,该睡睡,何其自在?余立仁显然是看清了这一点,才会挖自己的墙角。
如果陈亚东反对,王家兴会作何选择?
他一定会觉得为难,无论是选择留下还是和陈亚东一同离开,都必须得有所放弃。
只是话说回来,这本来就不是一个问题。那对王家兴来说,是一次难得的锻炼的机会,陈亚东绝不愿剥夺,也绝不会让他为难。
所以陈亚东就只好笑笑,笑着离开了。因为他留下来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次他没有远远地等在警察局,没有等王家兴。毕竟他并不是真正的什么都可以不用做,他要做的,其实一点儿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