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京,赵国的京都,它没有具体的名字,国人皆以京都一词称呼,而且赵国可以成为京都的城也就只有这座,所以上至朝廷,下至黎民,没有人对这个称呼表示异议,也没有人想过要给京都取个像是京都的名字,因为以赵人直接的思维想来,既然这城便是京都,那便叫它京都便是,还取个劳什子名字作甚?
新安街,京都最有权力的一条街道,赵国大半的官宦贵族便居住于此,可并行八辆马车的主街两旁植满了梧桐,而在梧桐掩映的背后便是一座座或新或旧,或大或小的官邸,曾有人开玩笑说,这街上住的要是都死了,这赵国也相当于亡了,此话不知出自何处,但却真实的反应出这条街对赵国,对天下的重要性。但是朝廷似乎对这条街的重要性视而不见,没有派遣兵卒驻守是其一,满街的小商小贩,闲杂人等是其二,各个官邸低矮的围墙,宽松的门禁是其三,处处迹象似乎告诉人们,若是有个人拿着把菜刀,要在这街上杀个三进三出似乎也不是太难的事,但是这条街很有秩序,甚至不合常理的有些安静,这一切都是因为街道深处那条小巷里一座毫不起眼的五层小楼,这条巷子很窄,很短,原本也没有名字,却因为那座楼,便有了个名字,苏巷,一个奇怪的名字,而苏巷,新安街,京都,乃至赵国和天下,都因为这座楼而有着这样那样的改变,这楼,便是大赵督政院的总部。
这楼不甚特别,如今京都许多建筑已达到了七八层,且极尽雕梁画栋之能事,而皇宫的摘星台足有二十余层,堪称赵国第一高楼,唯一有些特别的便是,这楼没有一丝亮色,整栋建筑呈现出一种灰黑色的质感,这也许和用来建造它的材料有关系,它没有用一根木头,所有的材料都是来自河州的那条大河,河底那些比钢铁还要坚硬几分的黑耀石构成了这栋楼。也许只有这样一种石头才能够代表督政院的特质,坚硬,顽固,沉默。此时,在这楼五层的一个小房间里,马连正在看着桌上的那盘棋发呆,蜡烛微弱的光芒凸显出他那忽明忽暗而又阴晴不定的马脸,这屋子没有窗户,所以不论白天黑夜,只能点着蜡烛,看着那棋盘半天,他终于喃喃地说道:“您,又赢了”,这话没有似乎恭维的成分,却让人听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屋子阴暗,那一根蜡烛只能照亮方寸之地,他好似对着空气说话,整个屋子沉默了片刻,一个略带尖锐的声音响起:“马连,你这棋艺,怎么还是这般臭?一点长进也没有!”,马连敬畏地看了棋盘对面的一片黑暗一眼,负气地说道:“我对期艺,也是有钻研的,奈何去了河州一年多,便有些生疏,您棋力又无比深厚,自然感觉我还是那般水准”,那一片黑暗似乎没察觉马连对于自己安排他去河州的不满,只是有些促狭地问道:“河州不好?听闻你回来时可是相当不高兴!”,马连没有反驳,只是老实地答道:“河州固然不好,但人不错。”那一片黑暗再一次促狭:“是丫头不错?”,马连终于老脸一红,支支吾吾地说道:“您这是甚玩笑话,我是说少爷不错”,顿了一顿,他鼓起勇气又说道:“那边的丫鬟也不错!”,“嘿嘿,是啊,不错,不错!”,那一片黑暗似笑非笑地说道,隐隐约约有一声叹息响起,似有似无,接着便是沉默,只有蜡烛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许久之后,那一片黑暗中声音又响起,“一个不错太泛,你和他相处了一年多,你怎么看?”,马连似乎对于要回答这个问题早有准备,没有丝毫迟疑和思考,他便极有条理地述说起来,那一片黑暗从始至终,不曾插话,只是时不时尖锐地笑几声,虽刺耳,却极快意。“依我看,少爷是最合适的人选,那几个小子要和他斗,太嫩了,根本不行,”“四岁的娃子,便能将你给敲晕,虽说你有些大意,但是这大赵,这天下,试问谁可以做到?没有!”那一片黑暗一字一句地说道。“还有那下毒和管家的事,虽然有些生涩,但是骨子里的东西却变不了,还算有个模样。”那一片黑暗越说越是满意,终于低沉地笑了起来,马连似乎对这样的笑声早就习以为常,似乎子啊犹豫着什么,片刻之后终于说到:“二爷在山上,”“我知道”,“把他送去河州,一方面是那位老人的原因,一方面便是他也在那里,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地给她报仇!”。那一片黑暗悠悠地说道,马连有些震惊,额头有汗流下,却不敢有任何言语,整个房间死一般地沉默着。许久之后,马连有些艰难地看口,语调有种说不出得沙哑艰涩,:“那些,那些害了小姐的人,不是都已经死了么?”,那一片黑暗听到他如此发问,心想你心中也有疑虑,何必装作不知,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嘿嘿”,那一片黑暗中传出了几声低笑,而后便又说道:“那一次的血洗,自然是将他们那些人杀得七七八八,但是细细想来总有些不对的地方,难免有些疏漏,总会有那么些漏网的小鱼或者大鱼还在逍遥自在得活着,我这些年一直在看,看看还有哪些人,没有人在做错了事后还能好好得过日子!”,马连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尖声说道:“您确认?”,那一片黑暗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悠悠地说道:“小姐当年说过,有错就要认,有些人不想认,我就得让它们认!”马连似乎没有听出这话所隐藏的狠戾,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一片黑暗中若隐若现的人影,许久之后幽幽叹道:“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