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宁的低迷与颓废,只是他在现实中,映射出来的表现。真正低迷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杀了人,也不是因为三娃子的死,而是因为一段很长、很混乱的记忆。
三娃子死的那晚,回到房间后,杨宁的记忆开始混乱……
“爷爷!爷爷!嗨,你个笨蛋啊,看不见我吗?我就在你面前啊!”
有人在呼唤杨宁,可杨宁什么也看不见,视线里,只有一片黑暗。
“——啪——”
响亮的耳光声,响起,杨宁处于黑暗中,被人打了一巴掌。
“让你再给我装!上次说了要教训你的,这次你还给我装!啪、啪、啪!”又是连续三巴掌,把杨宁打得眼冒金星,找不到南北。
打他的人,下手很狠,每一巴掌都能将他的脑袋旋转一个方向。
杨宁心中憋屈,被打的恼火起来,冲着黑暗中喊:“我去特么的,谁!给老子站出来!”
杨宁明明记得,他回到了房间里,疲惫了一天,正准备躺在床上睡觉。
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处于一片黑暗之中,还挨了打。
“呀?当真不认识我了?连声音也听不出来了……看这情况,大脑又被人入侵了。上次被那个叫刘小文的人,用催眠扰乱了我的记忆,这次又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打扰小爷?
算了算了,把灯打开就能看清楚了……”
黑暗中,有人在自言自语,杨宁听出,那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而且,声音有些耳熟。
光亮,划破黑暗,扩散整片空间。
一个小男孩,出现在杨宁面前,双手叉腰,脸上一副看杨宁很不爽的表情。
“喂喂,我说你,你的记忆怎么回事?动不动就玩失忆?好嘛!你的大脑防御系统真心不咋地,这已经是第二次被人入侵了,该换代了!”小男孩一开口,就是对杨宁的批评。
杨宁:“……”
想起来了,这个男孩,是他小时候的形象,“小杨宁”。只不过,“小杨宁”的每次出现,都是他感染病毒后,才能与之会面的。
“发生了什么事?我不记得我又感染了新病毒。”
“病毒是没有,但有人‘艾特’你,给你发过来一大堆信息,但被我拦截下来,要看吗?”小男孩一手还叉在腰上,另一只手,变换出一台崭新的平板电脑。
对于小男孩凭空造物的本事,杨宁已经感到麻木了,从第一次登场时的棺材,到最近取之不尽的针头……反正都只是在他的梦里,想变什么就变什么。
“‘艾特’?什么意思?”询问的同时,杨宁扭头打量四周的环境,或者说梦中的场景。
好嘛!这一次,居然换成了光秃秃的实验室,除了一张金属床,什么都没有了!难道又是要折磨他?杨宁一想想小男孩对他的折磨方式,身体不禁颤抖起来。
“嘁!真差劲,这么快就忘了?‘艾特’就是呼你,用符号表示是‘@’。”说着,小男孩用手,在实验室的墙壁上书写出一个符号。
一看这个符号,杨宁明白了过来,这不就是经常出现在微博、贴吧里面的东西嘛!
“哈哈,我好长时间没上网了,都快忘记了,多谢你替我记着啊!”杨宁哈哈一笑,没想到代表他求生意识的小男孩,还有存储记忆功能。
“你刚才说有人‘艾特’我,你才出现的?可没有网络,怎么‘艾特’啊?话说,这是我的梦里,也就是我的意识里,别人怎么会进来呢?”
“好啦好啦!你的记忆出了问题,记不住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能‘艾特’你,只是他的能力表现而已,就跟刘小文用吼叫呼唤红巨人、大虫子控制爬行者一般,没有什么奇怪的……来,我来播放这个人发过来的信息,我们一起看。”
小男孩说话含含糊糊的,像是在遮掩什么。
杨宁能在梦中和他相遇,本来就一脑袋迷糊,被小男孩这么一解释,更加迷糊了。
杨宁没有继续问,因为小男孩口中的信息已经开始播放……实验室的门被打开,一个身着病服的年轻人,被两名身着白色防化服的人,驾着双手带了进来。
年轻人的脸,杨宁见过,是那位自称“俄刻阿洛斯”小队的清秀男子!
杨宁的视线突兀一变,代入了清秀男子的视角,同时,胳膊上传来的感觉,证明他正被人驾着走!
怎么可能……他变成了清秀男子?
“别惊讶,为了看的更加刺激,我打开了第一人称视角……本来嘛,我可以运用技术,让你通过第三人称视角体验,可太麻烦了……
放心,这不会影响你的观看……嘎吱嘎吱……么么……你会看的很过瘾,在这里,你将经历这个人的一切经历,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比3D电影过瘾百倍不止!”
小男孩坐在实验室的角落里,一手拿着平板电脑,一手拿着爆米花,很没义气的开始了欣赏所谓的“电影”。
杨宁想大喊“放屁!狗屁电影!”,可他办不到,因为他完全成了另一个人,即将接受一项实验的人。
这个人,叫做——林若风!
………………
现在,杨宁有了林若风部分记忆,包括心理感受。
实验开始,“林若风”平躺在金属床上。“咔”的一声,金属床两旁的框架固定了“林若风”的四肢。
深深地恐惧,在“林若风”脑部蔓延,“林若风”只能用力呼吸,以此来减轻恐惧感。
“不用怕,无论如何,记住,你是一名军人!”有人对“林若风”打气,是其中一名身着防化服的人。
“明白!”
“林若风”大声的回应,当真没有了恐惧感。
“注射开始,用最为匹配的‘俄刻阿洛斯3号’!”
和“林若风”说过话的人,手一招,另外一人,提过来一个小型冷冻箱,从中取出一管玻璃管药剂。
注射器汲取药剂……直到针头插进“林若风”的身体,再抽离……整个过程,“林若风”一直盯着实验室天花板看。
不是看不见,而是不敢看。
“林若风”的记忆里,他的好友黑燕,已经给他透露过这种名为“俄刻阿洛斯3号”的药剂,究竟是何物……这是一种病毒,一种能改变人体构造的病毒!
“好了,士兵,结束了。千万不要紧张,你一定要保持良好的情绪,这对你能否和药剂里面的基因融合,有着莫大的作用。”
两位身着防化服的人走了,将实验室的房门关闭,只留下“林若风”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金属床上,也未解开对他的手脚束缚。
“林若风”知道,一定有人通过摄像头,在注视着他的身体变化,看他是活下来,还是变成彻头彻尾的怪物。
黑燕透露给“林若风”的消息是,“俄刻阿洛斯3号”病毒,与人类融合的几率为:百分之二十三。
即便是“林若风”与病毒里所蓄含的基因相匹配,也只有这个几率。普通人,能够成功的几率更小!
时间过得好慢、好慢。
无聊的等待中,“林若风”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冷,脑袋越来越疼。
“啊!!!”终于,“林若风”大声的喊了出来。他的脑袋,如同被内部撕裂般,痛苦万分。
“林若风”不停的挣扎,以划破四肢肌肉为代价,挣脱了金属床框架的束缚。滚落到金属地板上时,“林若风”甚至觉得,地板好温暖……那是他的身体,极度冰冷的缘故。
“救救我……救救我……我的脑袋……要炸裂了……求你们放我出去……”
再也坚持不住,“林若风”开始在地板上不停滚动,并爬向实验室的房门,不停的拍打。
“噗——!”
脑袋内部,一声闷响,“林若风”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
“成功了,这是第三位‘俄刻阿洛斯’!”
“可他并没有什么特殊能力,包括身体机能,仅仅只比实验前,强了一点而已。”
“真是奇迹,你们快看他的大脑内部,那是什么?”
“石头?菱形石头?干什么用的?”
“天哪……这块石头,正在散发强烈脑电波!它有自己的思维,它的存在,替代了大脑!”
……
“林若风”再次醒来时,听见了几声对话,脑袋里的奇怪感觉,并没有让他听懂这些话语的意思。
活下来了……他的智力却降落到几岁左右,也丧失了大部分记忆,唯一记得的,就是好友黑燕。
经过长达一年时间的恢复和再三实验后,“林若风”熟悉、并了解了自己的能力——他的大脑,产生了异变,脑中长出一块“石块”,能够存储记忆与思维。通过这块“石块”,他居然能够复活!
相比能够使他复活的“石块”,其他的肌肤变色、快速愈合、缓慢的肢体再生,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林若风”的能力很神奇,和其他几位“俄刻阿洛斯”比起来,他也更加接近人类。
但“林若风”一点都不高兴,隐藏在虚伪面孔下的,是一颗空洞的“心”,除了能够装载好友黑燕外,再也装不下任何物体。
一次次复活实验,不断摧毁着“林若风”的思维,每一次复活的代价,不是失去部分记忆,就是改变了自身人格!
从冷酷,到残忍,再到善良,一直到最近的癫狂,“林若风”的人格变动了几次,性格也各不相同。除了那些慢慢恢复的相同记忆外,他“林若风”早就不是原来的那个“林若风”了!
带给他这一切的,是一个简称为“第九区”的组织!“林若风”对它恨之入骨。
………………
“呼…哈…呼哈……”杨宁趴在实验室里,大口的喘气。
刚才漫长的“电影”,从实验开始、与好友黑燕的种种、各种训练、以及对第九区的仇恨,杨宁切实的体验了林若风接近一年的生活经历。
当然,不可能是林若风一年内,全部的记忆,只是一部分较为深刻的事。
“爷爷,感觉不错吧?有够刺激吧?哈哈,刚才你也看到了第九区的内部哦,还是亲自体验哦!唯一可惜的是,这个叫做林若风的傻小子,对女人不感兴趣呢,只守着那个黑燕不放。
而且他的记忆体比较混乱,我接受到的信息也比较杂乱……所以,这部电影,我只能称作生活片。”
杨宁缓了缓气,抬头,瞪了一眼翘着二郎腿,一脸戏谑之色的小男孩。酝酿许久,大声的吼了出来:“给老子滚!老子要回去睡觉!”
刚才的体验,痛苦又漫长,杨宁明明有自己的思维,却呆在林若风的身体里,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当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