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再见,仙山!(二)
当年阿蒙2015-10-27 13:313,267

  深夜,南海月静,仙山入梦。

  云南风再次从那个古怪的梦境中惊醒。

  回到仙山已经数天过去,老头儿一直让云南风静心休养,不让他碰剑。即便这样,心事重重的青年每天晚上还是迟迟睡不着——只因为那个古怪的梦。

  他已经是第二次梦到他跟北泽这场奇怪的对答了。从第一次梦到开始,梦境中的场景越发的清晰,醒来后依然历历在目。云南风忍不住给这个梦起了个名字:彩云梦。因为梦里北泽总说他看见云彩。云南风悻悻地想,云彩,怎么听都应该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吧?

  云南风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出去看看山上的夜色。顺便瞄了一眼一旁的北泽,果然睡得正香。只是不知为什么,北泽睡梦中安恬的脸上,竟带了一丝忧伤的神情。这表情在一向嘻嘻哈哈的北泽脸上,简直从未有过,看上去甚至有些滑稽。

  云南风凝视着沉睡中的北泽,苍白的脸上浮出真挚的笑意来。北泽的神情让他觉得有些傻气,却又怅然。

  “彩云梦”里,北泽说过:“离别即是相逢。”难道他暗中的决定,北泽已经提前在梦中知晓了?

  那时从魔部回仙山,心里拼命只想着回来;然而当真回到仙山了,没呆几天,却又开始想着离开了。

  二十岁的青年剑法初成,心高气傲,然而北泽的羁绊却让他有些挪不开步。也许对他而言,“家”这个名词,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

  他轻轻关上雅舍的门,转过身来的时候却吓了一跳——星光下一袭淡蓝,柳承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栅栏外,一脸意味深长的微笑,仿佛在说:“果然被我猜中,半夜起来捉贼?”

  “师兄……”云南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柳承风微抬星目,笑笑:“睡不着么?”

  “恩。”云南风想起自己的决定,犹豫着该怎么说出口。

  柳承风倚着栅栏,看着他只是笑。云南风感觉他似乎有话要说,索性沉住气等着他开口。谁知半晌没动静。云南风有些诧异,忍不住要开口询问,柳承风却又忽然出声:“你回仙山几天了?”

  云南风想了想:“三四天了吧。”

  柳承风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你手上字迹,可曾淡去?”云南风被他一提醒,下意识捋起袖子看向右臂。一看之下,心中惊惧不已。那八个字不但没有淡去,反而字迹好像还比之前变大了一点。

  柳承风转身往回走,头也不回地道:“不看也知加重了。跟我走吧,师父在入世堂等你,为这心魂引的事。”

  云南风一边追着师兄飞快的步伐,一边惶惑地问道:“师父半夜找我,就为这事?”

  柳承风忽地止步,侧过脸瞥了云南风一眼,一字一句道:“就,为,这,事?”

  云南风心头倏尔一紧。错愕之间,柳承风悄无声息的一掌已经奔袭而至。掌影如漫天星辉,避无可避。

  星海逐波!云南风认出这是师兄掌剑合一的绝技,不由暗自叫苦,间仓促闪身躲避,却怎么躲得开师兄这蓄势已久的掌劲?他不得不抬手去挡。柳承风见他动作,眼中一亮。

  出手瞬间,云南风忽然发觉不对——这肢体竟似不听使唤一般,挥洒出去的,竟是一记从未见过的招数,而且这招出手势大力沉,却并非他本意。云南风惊愕之间,急切想收回,却完全控制不了!

  须臾之间,两人身影已经交错而过。柳承风的掌力透体而过,仿佛一股澄澈的泉水流入,流经五脏六腑,遍体清凉。这种清凉感刚出现在心头,云南风便立刻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却发现身体软软的,气力全无,不由自主地“扑通”一声半跪在了地上。

  柳承风捏捏虎口,神情泰然,似乎早料到会这样。

  “这是怎么回事?”云南风心有余悸,吃惊地望着师兄,“我刚才绝非有意要那样向你出手。”

  “心魂引的可怕之处,看来你还不知道。”柳承风抬手把他拉起来,笑道,“走吧,师父该等急了。”

  两人各骑一匹天马飞驰上山,眨眼功夫即到入世堂前。此刻,入世堂里果然灯火通明,传世老头坐在堂中,托着一盏热茶在慢慢地啜。云南风系好马,一进门就看见他悠闲的样子,撇了撇嘴:“师父,这么晚还不睡?”

  传世老头叹了口气:“为师大半夜的不能睡觉,还不是因为你这臭小子到处惹麻烦?”

  云南风道:“弟子哪敢去找麻烦,都是那些麻烦上门找我,躲也躲不开,差点还……”

  “那你跟为师说说,”老头儿懒洋洋地打断他,“都有哪些麻烦找上你了?”一旁柳承风补了一句:“一个个说,师父想找出是谁对你施的术法。”

  云南风道:“莫城集,师父师兄你们应该知道吧?”柳承风点头:“北泽回来一说我就猜到是他了,还好他那时还没入魔,不然的话,你俩都得化成灰。”云南风想起莫城集那晚发狂的情景,依然免不了后怕:“他入魔的样子我也见到了,实在可怕,当时若不是他还剩一丝理智放我逃生,我就真的死在他手里了。”

  老头儿轻出了一口气,道:“万幸。不过莫城集这个人武功高,性子孤傲,他练成了往生咒之后,‘卍叶劫灰’几乎无人能敌,自己本身也是圣剑‘无相’的剑主,他不可不像是会对南风使用心魂引这种邪术的人。”说着朝柳承风看了看:“对吧承风?”柳承风与他对视片刻,微微一笑:“的确。莫城集人虽邪,却不恶。南风你接着往下说。”

  云南风想了想:“龙泉太子,我遇见他了,他会不会……”

  老头儿摇摇头:“苏艾跟我学了四年的剑,人品如何为师很清楚,况且他也没理由对付你,说下一个。”

  云南风白了老头儿一眼,只得继续道:“我遇到过魔部右将军卫文远,还有他四个下属,分别叫虎长晖,田洪,严理,左飞。”

  老头儿沉吟道:“按说卫文远为了对付接凰说不定想利用你也有可能,不过他十来年前内功已经被那个人废去,使不出心魂引的。他那几个手下寂寂无名,也不太可能。接着说。”

  云南风讶然道:“卫文远是被人废去武功的?”老头儿道:“他妄练往生咒,那人为了救他,就废去了他的往生劫灰真气。”

  云南风有些好奇:“师父你说的‘那个人’是谁?”老头儿不耐烦道:“老一代的了,你不认识,接着讲,还有谁?”

  云南风道:“沈子仙。”

  老头儿摇摇头,沉思半晌,忽道:“南风,你手臂上那八字寄生诀,是叫‘东来帝都,解辱心魔’没错吧?”

  云南风怔了怔,猛然间心头仿佛亮起一道闪电,豁然通明——是通奴!

  通奴反复劝他同往洪城,临别前,还有意无意地拍了拍自己的手臂,而这寄生诀,恰恰就生在他拍过的位置!

  云南风恨声道:“是他!”

  老头儿与柳承风双双警觉:“什么他?”

  云南风缓缓道:“师父,你还记不记得,你刚回来那天,鬼月三刀来我们仙山大闹了一场?”

  老头儿沉吟道:“不错,他们也是中了心魂引,难道是同一人?”

  云南风道:“当时有一个人躲在入世堂,后来被师父你发现,就逃下山去了,师父你让我去追的,对吧?”

  老头儿脸上神情慢慢变得凝重起来:“你是说他……”

  云南风自己倒了一碗茶仰头灌下,沉声道:“他叫通奴,我在魔部又碰到他了,他还救过我。我想,这心魂引,只可能是他所施。”

  老头儿下意识地身子往前倾了倾:“通奴?原来是他?”云南风跳了起来:“师父,听你这意思,你莫非认识他?”

  老头儿叹了口气:“唉,南风啊,你这次惹了个大麻烦。”

  云南风想起那个灰衣长眉的老翁就来火:“又不是我主动招惹他的!这老东西总是缠着我说我是他的主人,差点甩不掉他,我能怎么办!”

  传世老头端着茶碗的手一抖,茶水泼了一腿。他重重地跺了跺脚,直抽冷气:“竟然是他,糟糕了,糟糕了啊!”

  他朝一旁一直默然不语的柳承风抬了抬下巴:“承风,你告诉他心魂引是什么东西。”

  柳承风点点头:“所谓心魂引,是幻蛊咒术中的一种,顾名思义,摄人心魂,牵引中招之人的行为想法往施术者预期的方向转变。此术有别于其他三教九流的巫蛊之术,乃是起源于魔部的上古秘术,术法之强,能极大地影响一个人的心智,侵蚀中术者的思维,而且可以看到中术者看到的一切,听到他听到的一切。只是施展心魂引需要耗费施术者大半功力,因此施术者本人也必须是超群绝类的高手。”

  他说着眉头已经不自觉皱紧:“师父,这通奴究竟是什么人?徒儿少时也曾在洪都生活过,却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老头儿很为难地挠了挠头,苦笑了一声:“他这世间没几个人知道通奴的存在。通奴啊……他是藏在洪都西城之主背后的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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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泽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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