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宫涅回到太子府,看到虢石父正在府上,心情好了一点。
虢石父一脸关心道:“殿下,天王的病情怎么样了?”
姬宫涅把在王宫里的情景讲了一遍,然后把竹简放在桌子上,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道:“你进献的这树叶当真不错,喝完之后,人立刻精神了很多。”
“这是从南方那边采购过来的,喝完之后不仅可以提神醒脑,还有强身健体的效果。”虢石父解释道。
“果然是好东西,虢石父你有心了。今天父王跟我说的那些话,真是让人摸不著头脑。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天下人之天下?这天王之位岂是人人都可以做的?如果要是传出去,天下还不要大乱吗?”姬宫涅想起周天王姬静的话,一边喝着茶,一边悠然道。
“天下,那是天王的天下,怎么会是天下人的天下?这不是笑话吗?”虢石父揣摩着姬宫涅话里的意思,小心说道。
姬宫涅对着身边的虢石父道:“父王一定是病得糊涂了。对了,秦开回去那么久,不知道他的哥哥救出来没有?”
虢石父道:“秦开毕竟太年轻,犬戎又在草原深处,神出鬼没,恐怕他的哥哥很难救出吧。”
“虢石父你不知道,秦开虽然年轻,但是跟随我多年,一直尽心尽力,他为人勇猛而稳重,是个很可以信任的人。将来你要多和他好好沟通啊。”姬宫涅打断他的话,沉声道。
虢石父连忙点头道:“是,是!”
“父王平时身体不是很好嘛?怎么会一下子就一病不起呢?”姬宫涅转而又思考起自己父王的病情。
虢石父道:“听说大王是被冤魂所摄……”
这个事情其实在镐京早就被传得纷纷扬扬:周天王姬静有位大臣杜伯长得非常英俊,姬静有宠妃叫女鸠,她看上了英俊的杜伯,想方设法勾引他。杜伯不为所动,女鸠恼羞成怒,在姬静面前诬告杜伯欺侮她。姬静听信了女鸠的话,不顾左儒的屡次劝谏,先将杜伯囚禁于焦,又派薛甫和司空锜将其杀害。姬静后来因遭受冤魂袭扰,接连杀害了司空锜和大臣祝二人。
听说有天周天王做梦,梦里姬静去外出游猎,杜伯的冤魂乘白马白车,由司空锜护左,大臣祝护右。杜伯戴着红帽子从道边奔驰而来,执红弓搭红箭,一箭射中姬静心脏,姬静脊梁折断后倒伏在箭囊上。周天王惊醒后,就开始一病不起。
这本是无稽之谈,可是很多人却当了真。
姬宫涅也是急病乱投医,想了一会,道:“如果是真的,这鬼魂虚无缥缈,可如何是好?”
“不如找几个巫师给大王作法,将缠绕大王身边的鬼魂杀死,大王的身体自然就好好了。”虢石父提出了一个办法。
“好,虢石父这件事你去办,我的手下里面也就是你最懂得我的心意了。”姬宫涅感慨道。
“虢石父一定不负殿下所托。”虢石父得意一笑,缓缓退了出去。
※※※咔嚓牢房的门突然打开,五个犬戎士兵走进了关押世父的囚室。囚室内黑暗阴冷的气息中带着种种污浊和腐臭,让人忍不住作呕。
世父冷冷的看着进来的人,目光扫视着他们,让人禁不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五个犬戎士兵握了握腰间的弯刀,才定下心神,上前将世父身上的脚镣和锁链打开。世父被围在中间,带出了牢房,来到了万屠王坚莫面前。
坚莫一边喝着酒,一边戏谑的看着眼前的世父,道:“你是不是很想杀我?”
世父站在那里,不置可否。在被俘的这段日子里,他已经被抹去了棱角,以前的世父冲动、易怒,很容易流露感情,可是现在的世父在短短的一年中已经沧桑了很多。他的脸上起了皱纹,头发有一半已经变成了病态的灰白色。
坚莫拿起面前的一个鸡腿,扔到了世父的面前,道:“吃了它。”
世父仍然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
“吃了它,你就自由了。”坚莫突然道。
世父抓起地上的鸡腿,狠狠的咬了下去,连同骨头一起吞了下去。
“哈哈,真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啊。”坚莫大声嘲笑道:“好了,你们带他离开吧。把他交给秦族的人之后就回来。”
坚莫说完大笑着离开。
世父双手紧紧的握了起来,额头的血管暴起,过了半响,他才恢复了过来。
蓝蓝的天空下,白云朵朵,清风吹拂着大地,碧绿的草原随风摇摆,不时有大群的牛羊出现在草原中,转眼间又消失在草丛中。
呜呼草原上,五个骑兵骑在马上在草原上奔跑,一条绳索拉着蓬头垢面的世父。五个犬戎战士压着世父,骑上战马,向大骆城堡的方向赶去,准备把他放还到秦族的领地。世父拼命的奔跑着,追赶着前面的战马。一旦落后下来,他就被奔跑的战马拉扯着,在地面上翻滚。
终于,气喘吁吁的世父跑不动了,他倒在了地上,任由犬戎人鞭打着战马,将他拖了几十米远的距离。
战马终于停了下来,一个犬戎战士从马背上翻下来,一边骂着,一边走向倒在地上的世父。这个士兵走到世父近前,手里的皮鞭用力的打在世父的身上,却发现世父一直一动不动。
“难道真的是死了?”士兵慌张了下来,他们虽然敢虐待世父,却不可以将他杀掉,坚莫军法严厉,一旦出错,轻则鞭打,重则直接砍头。
士兵走到世父的身体旁,蹲了下来,准备查看。这时世父突然动了,他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尖刀,刺向士兵的胸膛,尖刀一下子穿透了士兵的胸口,鲜血从伤口喷了出来,士兵立时死了过去。世父小心的移动着位置,将士兵的背影留给剩下的四个士兵的方向。
看着蹲在世父面前的士兵一直没回来。另外两个士兵走了过来,两人走到近前,一个眼尖的士兵突然发现了世父身下的鲜血,大声叫喊了起来:小心,有危险。世父从地上一下子蹦了起来,风一般冲到了那个士兵面前,手中的弯刀势若千钧劈向士兵,士兵刚刚将手中的弯刀拔出,一颗头颅已经飞了出去。
接着另一个士兵吼叫着冲向世父,世父将弯刀从手中甩出,扑哧,弯刀刺入了士兵的胸膛,士兵扑倒在地上。
远处的另外两个犬戎士兵骑着战马,挥舞着弯刀,冲向世父,打算夹击他。世父从死去的犬戎士兵身上取下弓箭,一箭射向了离得最近的一个犬戎战士,箭枝如流星般射向马上的士兵,正中他的面门,士兵大叫一声,从马上翻了下来。
剩下的一个士兵立刻调转马头,准备逃跑。世父跑向一匹战马,翻身上马,追向逃跑的犬戎士兵,追了几百米之后,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前面的犬戎士兵返身一箭射向世父,被世父用弯刀击落在地。
两人距离又近了几步,世父抬手一箭射向了前面犬戎士兵*的战马。箭枝嗖地一声射出,射中了战马的后腿,战马嘶鸣一声,倒在地上,将身上的士兵摔落在地。
世父拿着弯刀,一步步向落在地上的犬戎士兵走去。
“放过我吧。我只是奉命行事。”
士兵一边求饶,一边向后退去。
一道银色的亮光划过,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啊……
世父跪倒在地上,大声吼叫着,发泄着心中的怨怒。
过了好半响,世父才停了下来,却已经是满脸泪水。他向着秦地方向跪拜了三下,然后转回身,向着犬戎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