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成树没想到为苦竹真人送一个字会是这样的结果,一路有惊无险。本以为要吗就是死无葬身之地,要吗就是很顺利的完成任务回家,可每一步都在自己的意料之外,更意外的是死里逃生后皇上还赏了他一个佣人。
领兵经过了火烧客栈那一夜后,对皇上有了新的认识,决定留在京都帮助皇上。这绝不是民间相传的一个昏君,他只不过是醒来稍晚。
沐王的兵甲把死去的十几个人安葬后,辞别了领兵。大家都伤心不已,但也没法。正如皇上给他们说的,大局为重。别说是他们,就连沐王也只能忍着。
金面人见了黄上后说起了很多,包括镇风城的事。但他还不能留在京都,还要去为皇上做很多事。
好像这个世界谁都找到了自己该做的事,只有皇上这些天沉闷寡言,又回到了以前那个只会做木鸟的皇上。
这天,王公公见皇上又对着木鸟发呆,便问道:“皇上这些天为何又突然不理朝政?”
皇上沉默了一下,拿出了苦竹真人写的那个字对王公公说道:“你看着这个字有何感想?”
王公公接过来看看后,说道:“奴才上次看了一下,也不觉得有什么。难道皇上就是为这个犯愁?”
皇上道:“你真觉得这是一个字?”
“奴才笨拙,看不出其中有何玄妙。”
“是呀,不是给你看的,你又怎会看出来呢。王公公,你觉得这字是写得生动还是写得死寂?”
“哎哟喂,皇上说啥呢,当然是生动了。”
“朕是要你看仔细了再说,你就这样过目了一下,就说它是生动。”
“皇上就别难为奴才了,奴才哪懂得墨宝呀。皇上觉得像什么那就是什么。”
皇上似笑又似叹气的说道:“不是像什么,而是选择什么。”
“那皇上作何选?”
“就因为还不知道选,所以沉闷呐。”皇上说着一边把字折叠起来放进怀里。
王公公看着,心里想到,皇上怎么把字带在身上,难不成这字对皇上真有那么重要吗?在客栈的时候皇上将字贴在手心破了“天元法师”的铁围城,那只是用一个障眼烟雾而已。皇上是不想别人知道得太多,所以假装那铁围城就是这个字破的。王公公知道这一点,但没想几日过去了,皇上反而被这个字给沉闷着。
王公公还在想着,忽听皇上说道:“起驾法师府。”
“皇上怎么突然要起驾法师府?”王公公觉得不妥。
“朕做了那么多宫殿模型,还未做过法师府的模型,去看看这个国师的府邸,朕也给做一个。顺便看看国师平日都在干些啥。”
法师府还是一如既往的既不喧哗也不死寂。天元法师还是坐在他那白帐内修炼。白帐外面跪着一个人,一个眼睛失明的人。他静静的跪在白帐外等待天元法师修炼完毕后想说些什么。
半晌后,白帐内的天元法师把手从两膝上放下,微微的睁开眼睛。看见白帐外面跪着的人后,漫不经心的说道:“长生相,本座赐你长生相名,你可知是何意?”
“回天菩萨,属下不知。”
“长生并非永生,昔日本座赐你长生名,就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有些东西,看似一样,实则不一样。你想去追求那些假象,当你追上去揭开它的真相时,你才知道你追求的东西正是自毁。”
“天菩萨,属下知错了,求你老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吧!”
“本座不在,九千岁要你去缉捕人,你还真去缉捕了。”天元法师突然怒道:“连真相你都还不知道,就去追求,你这不是追求一个假象是什么?”
“属下也是以为倘若天菩萨在,也会助九千岁缉捕犯人,所以……”
“别再狡辩,你一直都想攀附上九千岁,以为只要得到九千岁的信任,你便能翻到本座的头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真以为本座的今天是赖九千岁赐的吗。本座没杀你,只是给你破了相,已是对你的恩惠,念在这多年的主仆,本座才给你机会让你留着一条命做你想做的事,可没想到你想做的竟然是重蹈覆辙。长生相,你已经无药可救了,本座这里有一颗药丸,也许是赐死你,也许是解脱你,吃下去看能不能救你,你敢吃吗?”天元法师说着就把一颗药丸弹出去,药丸刚好落在长生相的两膝间。
长生相摸起药丸,疑虑半天。正不知道是吃还是不吃,忽听门外叫声:“皇上驾到。”
长生相心里一松,心想来的真是时候,不然还真不知道这药丸是吃还是不吃,这下可有借口缓一缓再说了。
听说皇上驾到,天元法师从白帐里面走出来,走出来后他还是以前那个众多“天元法师”的相貌。看着长生相拿着药丸转身跪向门外,天元法师摇了摇头,从长生相的身边走了出去。刚走几步,皇上便进来了。急忙跪下道:“臣恭迎皇上。”
“国师免礼吧。”皇上左右望了望后,说道:“国师终日不出户的修炼,就是坐在那白帐内吗?”
天元法师起身道:“回皇上,臣静坐于白帐内,多是调养身心,哪是什么修炼。”
“这位是?”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长生相。
不等天元法师开口,长生相便说道:“奴才叩见皇上。”
“你是?怎么朕没见过你呀?”
“回皇上,”天元法师说道:“他是臣的一个家奴,前些天因为臣不在,他便同九千岁去缉拿什么犯人,结果犯人没拿到,眼睛倒是给废了。”
皇上怔了一下,说道:“什么犯人,还能伤得了国师的家奴,国师法力高深,想必家奴也逊不到哪。怎么就……?”
天元法师道:“这是报应,他们所拿之人,便是给宫里进贡茶叶的人。无端缉捕一个好人,这下遭报应了。”
皇上心里想到,怎么天元法师无所隐瞒的什么都说。不过看来这个跪在地上的人应该就是当夜那个“天元法师”。天元法师一直以为朕不知道他有十二身相,今日恰好碰见一个,不妨看看这老贼会怎么说。皇上想到此便对长生相说道:“平身吧,起来让朕看看你的眼睛。”
长生相应声起来后,平辨别声音面对着皇上。真是宁皇上吃了一惊,这哪是当晚那个“天元法师”,相貌都变了。吃惊之后,皇上顿时明白了过来,一直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天元法师,想必今日见到的这个应该假不了了,因为只有真正的天元法师才能给他的身相们破相。皇上慢慢的走到白帐前说道:“朕能进去国师的宝座看看吗?”
天元法师怔了一下,说道:“皇上想看,有何不可呢,只是怕脏了皇上的龙体,那哪是什么宝座,臣养病的榻罢了。”
皇上没有说话,掀开白帐走了进去。只见帐内是一个大大的太极图。图中央有一大块白色的绸缎,就那样自然的卷在阴阳鱼中间,想必应该是天元法师用以打坐或是盖身的。除此已是一无所有。皇上盘腿坐到太极图中央后,也摆出一副打坐修炼的姿势说道:“真是一方水土,别有洞天呀。”
“皇上见笑了。”天元法师不紧不慢的说道:“皇上打坐的姿势还真似一尊金佛。”
“朕只是在想着国师是怎么打坐的,也试着坐一下,”皇上说到这里把腿往前一伸,随便了一下坐姿说道:“不是修炼的人,打起坐来就是感觉难受,朕还是喜欢随意。”
天元法师躬了下身子说道:“还不知皇上突然驾临寒舍,有什么吩咐?”
皇上道:“也没什么,朕就是想来看看国师修炼的地方。对了,朕想挑几个宫女来法师府给国师侍寝,堂堂一个国师,府里却是冷冷清清,这怎么成呢。”
“皇上还是收回成命吧,臣不喜好喧哗,再说臣已经有了两个女佣了,都是宫里送来的。”
“唉,那怎么成呢,几个宫女而已,也喧哗不到哪去。”
“若皇上执意要为臣作想,那就随意安排一个吧,也无需精挑细选了。”
皇上闷了半晌,说道:“好吧,好吧,满朝文武,唯国师最简朴。那就只挑一个吧。明日朕就吩咐王公公去办。”
天元法师开始思索起来,怎么皇上突然要往法师府送宫女。要说是美人计,皇上可是知道自己不近女色的。要说是安插眼线,这不明摆着此地无银吗。
就在天元法师思索的时候,皇上却两手扣在一起来回的翻转着,就好似一副紧张的样子,但看那表情却不是紧张,而是在认真的做事一样,皇上在做什么呢,难道就是在认真的来回翻转两手吗?
突然一阵风起,白帐被吹飘了一下。天元法师还在揣测皇上送宫女所为何事,感觉起风后,一下清醒过来,赶紧对佣人说道:“把门窗掩上,别让皇上龙体着凉了。”
佣人也就是平时在天元法师白帐外呆站着的两个丫头,在法师府已无其他的佣人。两丫头急忙一人去关窗,一人去关门。
皇上说道:“朕没那么娇体,入秋已近一个月,吹点西风,还不至于把朕给吹病了。”皇上说话间一直望着天元法师。
就在起驾回宫的路上,王公公问皇上道:“怎么皇上要送宫女去法师府?来之前皇上可没说。”
“朕也是一时想到的。”
“皇上是想用美人计监视国师?”
“哈哈哈,”皇上笑道:“你都想得出来,那国师就想不到吗?朕要用宫女监视国师,那且不是多此一举。”
“那皇上是?”
皇上郑重的说道:“什么都不是,只是想分散一下国师的注意力。”
王公公也不再问,主仆之间,有些事问多了可是犯上的。
自打皇上驾临国师府回来后,日夜都在做木活,做什么呢?皇上这次做的是法师府的模型。真不愧是天工巧匠,十来天后法师府的模型已经做得差不多,无论是外观还是府内都完全按照国师府的真实样子一一不少。这一日,皇上正在给新做的木活上漆,突然王公公来报,说皇后邀皇上一同赏荷。
皇上道:“皇后怎么突然有兴赏荷了,朕没空。”说着又只管给法师府模型上漆“一年花季,眼看荷花就要败尽了,皇上宁可做这玩意儿,也不陪臣妾赏一下西苑最后的花颜。”一个女子说着就走了进来,正是皇后。
皇上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说道:“今年败了,它明年不是还开嘛,皇后怎么惋惜起这西苑荷花了?”
“女人如花,臣妾又怎会不惋惜呢。皇上,趁这几天天气还好,就陪臣妾去赏一下咯。”
“好吧好吧,明日朕陪你去。”皇上说着又对王公公道:“王公公,传朕的旨意,让魏进忠,还有朕的乳母,国师也一起去吧。”
皇后不高兴的道:“皇上叫他们干嘛?”
“朕不叫他们,他们也会跟来,何不先把这个旨给传了。”
次日,皇上皇后一行人来到西苑戏耍。可来到西苑后,皇上却没陪皇后,而是自顾和九千岁饮酒论事。天元法师来了也如没来,只是站在岸上观测着众人。
正在酒头上,九千岁说道:“皇上九五至尊,掌舵天下。今日何不撑舵率奴才等横渡西苑。”
王公公道:“九千岁,此不妥吧。皇上与九千岁都喝了酒,还是改天吧。”
九千岁道:“你这个奴才懂什么,皇上洪福齐天,能有啥事?今日皇上陪皇后玩得开心,你这个奴才就别多嘴打扰皇上的兴致。”
皇上沉闷了一下后,说道:“西苑也不是什么无边苦海,朕就横渡它又何妨。”说着便令人划来一小舟,自顾走上去。
九千岁称赞道:“皇上真不失一国之君,奴才随驾。”说着也跟着上了小舟。
站在岸上的天元法师不声不响的静静看着这一切。而王公公想阻止皇上也阻止不住。
正当皇上的小舟划到深水时,突然来了一阵风,硬是把小舟给掀翻了。众人大惊失色,赶紧划舟过去救驾。一番苦救后,皇上倒是被救上岸了,可也吃了不少水,加上天气又凉,只见皇上抖索着身子四处张望。王公公赶紧叫上侍卫把皇上送回了寝宫。
次日皇上病倒了,诏见了王公公,说道:“朕恐怕龙体有所不支,扶朕起来,朕要写一封密折,将来你见到杨将军,亲自交予他手上。你拿上这封密折后就出宫吧,等杨将军来了,你亲手把密折给他。”皇上说着还咳嗽不止。
王公公道:“那天那风也太蹊跷了,九千岁他……”
皇上一罢手,说道:“他只是一个替罪羊,多话不说了,传沐王的使节。”
沐王的使节传来后,皇上要王公公在外面候着。好大一阵子,也不知皇上和那个领兵说了些什么,最后领兵走了出来说道:“皇上要我速回云南,我看皇上龙体有些违和,你们要小心照料。”
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更没人知道将来又会发生什么事,领兵当日便出了宫。王公公拿上皇上的密折也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