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昆仑子本以为对付这么一个小丫头,应该不会很难,谁料这牧香云好像比漠北双丑还要难对付。此时的假昆仑子就像是一个落水的人,已经在心里暗想,若非今天还会把命丢在这里不成,无量山不会坐视不理吧。心越乱,步伐也跟着乱起来。而牧香云几次就差点揭开他的假面,可众人看见每次牧香云都像是欲擒又故纵。
其实牧香云是想故意试探一下,看有没有人来阻止她揭开此人的真面目,试探几次都没人上前阻止,难道此人真的与无量山无关?可刚才看见苦竹真人阻止清扬道人的时候,就好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先不管,既然无人阻止,那就揭开吧。只见牧香云的千手观音越是变幻得无形无影,假昆仑子根本就不知道何时又会有一只手出现在他那张假脸上,一把拂尘已经是不知道怎么去挥舞,只能胡乱的掩护着颜面。忽听牧香云大喝一声:“现形吧。”随着这一声喝斥,一只玉手已经把假昆仑子的假脸撕开。假昆仑子慌忙的扔掉拂尘用手挡住脸,再也没有动弹一下。而牧香云的无数手影又一一的合十成一双玉手立在胸前。
此刻全场一片宁静,都盯着这个假昆仑子。从他的手掩盖不住的地方,大家都看见了一张全是疤痕的脸。假昆仑子也许是觉得秃都秃了还怕什么癞,干脆就“理直气壮”的把手一甩,挺直的站在场内,给人的感觉又是他刚出现在牧香云的跟前时一样,不动如山。这下大家彻底看清楚了,何止是一张疤痕脸,简直就是面目全非的一张恐怖相。看着这张脸谁都知道这不是被滚烫的开水烫过就是被火烧过。看那嘴唇都已经绷紧得包不住牙齿,鼻子差不多就剩下一点鼻梁骨,两个鼻孔尤其显眼,两眼被红皱的死皮拉扯得没一点对称感,幸好眼珠子还在。牧香云看见这一切,似乎觉得心里很过意不去,为什么会这样?自己明明可以不撒开那张假脸的,一种自责感在牧香云的心里回荡着,使得她把手里的假脸皮看了看后,又换到左手。而右手立掌竖到胸前,微微的行了一礼,倒是没说出什么阿弥陀佛之类的话。
假昆仑子两眼直勾勾的望着牧香云,似是欲言又止。牧香云慢慢的走过去,把假脸递给这个看似很可怜的人。就在牧香云递出假脸的时候,假昆仑子一把抓住牧香云的手,牧香云下意识的猛力打出一掌。只见假昆仑子说道:“杀你师父的……。”话没说完,嘴角已流出一股浓血。牧香云大惊一下,自己本没有使出致命的法力,只是下意识的打出一掌,虽说力道是很猛,但也不至于打死人呀。正在牧香云大惊之际,假昆仑子已经慢慢的向侧面倒下,而他后面却站着一人,手掌还未收回。
“你……你。”牧香云看着站在假昆仑子后面的人,惊上加惊,话都说不出来。只听那人说道:“姑娘你一片好心,将假脸还给他,可他却想乘机偷袭,这种人死有余辜。”话说完后方才收回手掌。
牧香云在心里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原来不是自己打死这个假昆仑子,而是自己对面的人。只因为刚才自己迷失了心念,以致没有注意到假昆仑子的身后又来了一人。不,没那么简单,这是哪里不对?总感觉哪里出了问题。但此时的牧香云脑袋里已经是嗡嗡作响,瞬间还不能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只听对面的人大声说道:“这么多法力高手在旁,还有无量山的众多大德道士,却无一人出手相助,若非老夫及时阻止,恐怕这位涉世未深的牧姑娘此刻已经被这人给暗算了。”此人说着指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假昆仑子。
场上的目光静静的盯着这个人,他身高七尺,一身粗布衣,从额头延后脑的头发剃得干干净净,只有两耳上方有头发散披在两旁。浓而不长的胡须更像是一个武士模样。看样子不下五十岁。人们静静的盯着他不是因为他的打扮有多神秘,而是刚才他来到假昆仑子的身后时,那速度快得就如离弦之箭,一闪即到。
苦竹真人见死了人,道了一声:“无量天尊。”继而说道:“贫道本已经隐退山林,但也不希望看见杀戮,此人虽说是罪有应得,但也不是无可救药,阁下将他一掌打死,实在是罪过呀。”其实苦竹真人何尝没看出,这不是救牧香云,而是有意要把假昆仑子打死。碍于对方工于心计,言之凿凿,也不好直接反驳。
牧香云也算是看出来了,这纯粹就是杀人灭口,哪是什么惩恶扬善。此事还得细研。便上前假装谢道:“原来如此,多亏前辈出手相救,不然晚辈恐怕已经遭此人暗算了。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呵呵,姑娘言重了,家师莲溪神尼的名号响彻大江南北,老夫也有所闻,方才在人群中,本不想出来淌这趟浑水,却没想到尽有如此奸诈之小人。听姑娘说神尼她……,哎!节哀吧!”
牧香云心想,好一个奸诈之人,杀人灭口了还堂而皇之,见他说话的语气真是大伪似真。暂时还不好与对方夺理,现在还不是时候。牧香云只好又问道:“前辈,怎么称呼?”
“嗷,呵呵,老夫齐布噶尔,非中原人氏,只是来大理走访老友,听说无量山举竞法会,不由好奇赶来凑一个热闹。”
舒远愁半响不说话,也看出了刚才的一幕,便上前笑道:“阁下既然来了,就是无量山的客,无分中原还是哪里,无量山不也只是边陲疆域嘛。不知阁下走访的是哪一位友人,不妨说说,看在下识得否。看阁下的伸手,相信所交之友也非平庸之辈。”
齐布噶尔笑道:“也非什么友人,确切说来是一位远亲,平庸之辈,相信这位老道应该不认识。远在前元时期,在下的有一支亲人迁移到大理。不想元皇暴烈,年年征战,终还是保不住自己打下来的这万里河山。元朝虽败落了,但在下的这支亲人并没有回到草原,而是就在大理永久定居了下来。呵呵,三年两头的,我们便会来往一次。”
清扬道人点头道:“天下无你我,南北共一家。阁下不远千里来会亲,可见蒙古男儿之血气,贫道也由衷敬佩。今日无量山召集天下法师在此竞法,阁下若有兴致,也可随意凑凑热闹,就当是游历一下大理风土。”
齐布噶尔道:“呵呵,在场的各位都应该是数一数二的法师级别,在下就不敢献这个丑了,还是一旁观看吧。”说着便退回到人群中。
舒远愁注视着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一直盯着他退到人群边上。而在人群里也有一个人在注视着齐布噶尔的一举一动。从他的退步、转身、选位、站姿。每一个细节都细致的观察在眼里。那和舒远愁一样在注视着齐布噶尔的人又是谁呢?没人在意到他。他慢慢的游走在人群的最后面。太阳逐渐升高,一梭阳光从山梁上晒到竞法会场,这一梭阳光不知道照射到何物,又反射回来照在舒远愁的眼里,只是一瞬间的时间,舒远愁皱眉看去。“金面人。”舒远愁吃惊一下,他怎么也来了。不错,正是金面人也注视着齐布噶尔。
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怎能放过,舒远愁往台上看去,本来想给台上的师父一点讯号。但清扬道人始终一直看着死在地上的假昆仑子。无奈,舒远愁只好自己过去见一下金面人。
几个月了,一直在舒远愁和几位道人心里悬挂着的那三个字,他充满神秘,更像是一种引导。“金面人”。终于又看见你了。舒远愁走在人群边上,悄悄的摸到刚才自己看见闪过一个金色脸谱的地方。啥也没有,怎么可能,明明看见了一个金色脸谱反射出阳光晃了自己一下的。四处看看,还是没有,舒远愁只好又走回原地。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金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到了离舒远愁之前站的地方不远处,但他已经用一个面纱遮挡住了金面,而那个身影舒远愁不会忘记。是他没错,他正在默默的注视着遥启明和杨健,两个小道士哪会在意侧面,侧面就是他们的众师叔,他们要看的是法场中央,等待着下一场戏剧,可法场中央没有戏剧,只有牧香云拿着一张假脸皮呆若木鸡的在思索。任由旁边的人叫唤,始终没有回应一下。几个道士也正在收拾地上的尸体。
戏剧怎么会没有,只是不在法场中央了,而是在人群里了。舒远愁走过来,一把按在金面人的肩上。金面人大惊一下,下意识的正要出手,回头却看见是舒远愁。两人凝视半天后。舒远愁先开口了:“你怎么也来了。”
听见舒远愁说话,杨健和遥启明都扭头看去,正看见舒远愁和一个戴着面纱的陌生人交谈。
金面人没有回答舒远愁,而是又回过头来看着遥启明和杨健,舒远愁抓在他肩上的手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回过来,”舒远愁一把将金面人拧转过来。又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金面人慢慢的把舒远愁的手拿开,又一次回过头来看着遥启明和杨健。突然问道:“你带上无量山来的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