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三年(1575)
迅捷的脚步声在伊达家督的居馆由外而内,小十郎接到辉宗的召见之后,便疾步前往辉宗居室,让人无法想象他平日里稳健的形象。
小十郎在辉宗的最上家出阵之后就奉命一直留在梵天丸身边,小十郎明白:辉宗十分赏识自己的才智,但是自己没有武士的身份便难以建立战功,更无法被启用。于是辉宗让身份低微的自己辅佐未来的伊达家当主,为自己未来作为武士效力于伊达家做好铺垫。同时,这也意味着,辉宗如果没有需要使用小十郎才智的情况,是不会召见自己的。
“当主大人是什么样的情况需要召见我呢?”
想到这里,小十郎便疾步赶来辉宗居室了。
在通报姓名之后,小十郎拉开门扉,坐在正托着额头思考的辉宗对面。但这次为辉宗解决烦恼的不会只有小十郎一个人,因为远藤基信正在一旁阅读书信、案宗等物。
远藤基信看到小十郎进来,便放下了书信。辉宗也稍稍正坐。
“当主大人召见属下有什么吩咐?”小十郎行礼之后,便急急想要了解召见自己是否有什么紧急事态。
“刚刚内匠收到了消息说,中山道的霸主武田家不久前对制霸近畿的织田家发起了决战,决战地点在长筱一带。结果,织田家大获全胜。而武田家据说就连引以为傲的赤备军骑马队都全军覆没,甚至山县源四郎、马场美浓守、内藤修理亮等名将悉数阵亡。”伊达辉宗毫无表态地叙述着,只在最后才感叹一句:“即便是当世名将,没有武田信玄这般智慧的当主率领,也只能白白地在战场上牺牲。”
对于此事如此冷淡的辉宗,让小十郎十分焦虑。织田家击败了实力强劲的武田家之后,天下便已经鲜有敌手。织田家督正隐隐有天下人之势。辉宗竟好像毫无察觉地不做表态,如何能让小十郎不担心?不过,小十郎认为,辉宗既然召见自己来探讨此事,必然也只是不知如何抉择。于是,小十郎也沉稳地表明自己的观点:“此时主家正应该大力与织田家交往,利用织田家的威势谋求振兴主家。况且织田家若以秋风卷残的势头来到陆奥,当主大人也可以应对织田家的责难。”
基信听着微微一笑,将手中书信整理一番,递给小十郎。小十郎双手接过书信,向辉宗、基信二人示意之后,便翻看这些书信。才翻开第一封,小十郎第一眼便看到家徽,也立马知道这是家族间的交往书信。而且其中不言而喻自然有伊达家的家徽,不过交往书信中另一方的家徽竟是木瓜纹,这可是织田家的家徽!而书信中对方的签名更是第六天魔王信长。惊讶的小十郎连忙翻开书信的时间,发现最早的标注甚至是在两年前。那时候的织田家正在被武田家、本愿寺、延历寺、三好家、毛利家等各大势力联合讨伐,覆灭在即。就连小十郎都认为当时的织田家凶多吉少,也因此并未献策与其交往。没想到,辉宗竟在两年前便认定了织田家的前景,与信长有了书信往来。小十郎这才知道,辉宗虽然军略平平,但是政治嗅觉极为敏锐。与之相比,小十郎自己便显得后知后觉了。
“虽然本家已经和织田家有交往,但是无法利用他的威势,实在让人可惜。而且如果正式缔交,恐怕会被要求牵制织田家的强敌——越后之龙上杉谦信带领的上杉家,以本家如今的实力,应对相马家的侵攻和应付最上家的变动也已经焦头烂额了,实在无力牵制上杉家。”基信苦笑着,便把关于织田家各方面的苦恼告诉给小十郎,与辉宗一样也期望小十郎能给出妥善的意见。
小十郎的思维缜密,既然力主与织田家缔交,自然对于这个决定所造成的问题也考虑到不少:“长筱合战以铁炮队作为主力的织田家战胜了以骑马队作为主力的武田家,我认为主家也应引入铁炮队扩充实力。不过主家海港发展远不如织田家治下的界港,恐怕要引入铁炮仍需要织田家。同样的,织田家也没有优秀的牧场,因此急需盛产骏马的主家给予马匹。至于上杉家一直雄踞越后,并且四处为敌,何况联合了与主家面和心不合的芦名家,迟早也将成为主家西面的威胁。如今应当趁此机会与织田家家督以及织田家北陆总大将柴田修理亮结成抑制同盟。同时可以拉拢针对佐竹、相马势力的同盟——北条家也加入此同盟。北条家与上杉家关系近来不恰,主家正好利用上杉家与旧盟友更为紧密。而上杉家意在上洛,即便对本家不满,恐怕也无暇顾及。更关键的是,主家现在与不少大名为敌,需要强力者的认同作为保障,使其他大名针对本家的行动有所收敛。”
听到这里,辉宗总算略为开怀地笑了。基信看着开怀的辉宗,这才一脸欣慰地对小十郎道:“如此的家中大事,本不该让一介侧近来决定。不过,小十郎你果然不负当主大人的希望,也确实能够成为辅佐梵天丸殿的人。”基信说到这顿了顿,然后像是替小十郎高兴一般,开怀笑道:“当主大人聘请到高僧虎哉宗乙禅师担任梵天丸殿的老师,并指定你作为梵天丸殿的兵法指导陪同梵天丸殿。相信你作为香取神道流的剑术弟子和梵天丸殿的侧近,一定会对梵天丸殿有所助益的。”
小十郎这才知道,这项任命才是召见他前来的主要原因。接受辉宗的指示,作为梵天丸侧近,成为迹目的核心家臣团,这一切固然在小十郎的意料之内,可是令小十郎喜出望外的是,这个兵法指导的身份。之前随侍辉宗和梵天丸时,小十郎只是作为一名小姓,即当主家的仆人而已。而领受迹目兵法指导的任命之后,小十郎便已经跻身于伊达家家臣之列,也因此可以建立功绩而成为武士,使片仓家以武家之名流传。
“景纲必竭尽所能!”
小十郎声嘶力竭。
但是,对于小十郎来说,更重要的是,梵天丸一定可以成长为真正的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