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刑诉
黎民2015-10-27 13:543,501

  《中华人民共和国监狱法》实施前后,G省监狱系统各单位情况变化很大,首先是有了财政保障,从犯人的生活费,到干警的工资、办公经费,都由财政拨款;监狱的各项建设也搞起来了,楼房、道路、文体设施和城镇的建设差不多,有些监狱还迁到城市。但是,干警们的责任也加重了,上级要求各监狱实现“三无”,即无罪犯脱逃、无重大案件、无非正常死亡。

  当地的基层检察院,有专门的监所检察人员常驻监狱监督工作,叮得很紧,经常要查处一些违法案件,监狱干警的法律风险增大了。

  常健离开监狱系统的第十年,第六监狱所属四监区一分监区(过去称为“四大队一中队”)在组织罪犯种甘蔗时,发生农药中毒事故,经医院多方抢救,仍然死了两个罪犯。因此,有两个干警被平阳县人民检察院以“涉嫌玩忽职守”立案查处,其中分监区长小关还被刑事拘留、执行逮捕。

  第六监狱的领导班子变化也很大,老魏在监狱长职位上,据说因喝酒过多而突然中风,算是抢救及时,还留下一条老命,病退“苟延残喘”了;政委老姚和曲文、黎汉、覃明、卢胜、老晋等人,或调走、或退休;劳文继续在基层大队做一般干警的工作。现任监狱长兼党委书记的老邝,是常健在政法管理干部学院读书时的同学,刚从其他监狱调来不久,有一点人身地不熟,为稳定干警队伍,他以监狱的名义聘请常健介入案件,给小关提供法律帮助。

  办好有关手续,常健去平阳县看守所会见小关,刚见面时,先是问候对方并自我介绍:“你好小关,我是A市第十二合伙律师所的律师常健,监狱出面找我,你家属办了委托手续,让我给你提供法律帮助,你愿意吗?”

  小关满怀期望:“我愿意。常律师,久闻你大名,这回可全靠你啦!”

  “我离开第六监狱有十年了,虽然以前不认识你,但会尽力帮你的。”

  小关讨好地说:“我从农业大学毕业分配到监狱工作的时侯,你已经出去做律师好几年了。常律师,大家都说你干得很不错呢!”

  常健言归正传:“好!你先说说情况,我们再商量怎么办?”

  小关说:“我们分监区种甘蔗,是监狱统一布置的生产任务,每年都是这个季节作业,也不论下雨或晴天;农药是监区领导从监部领回来的,大家一直都是这么用。现在检察院的办案人员说我违章使用,我怎么也想不通。”

  “你的职责是什么你清楚吗?我查了监狱的规章制度,分监区长是协助监区长开展工作,没有规定全面负责分监区。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小关答话:“监狱的规章制度,我没有很好研究;我们分监区就我一个领导,搞上下班我每天只在工地半天,确实没办法全面负责分监区。”

  常健又问:“农药的安全使用规定你知道吗?跟犯人讲过吗?”

  小关回答:“大家都知道,我们也经常和犯人讲了。”

  “根据我掌握的情况和材料,我打算为你作无罪辩护;不久就要开庭了,你自己也做些准备吧!你家里都好,你家属叫你不要*心她们。”

  小关哽咽道:“谢谢你!请你转告我家里,说我还好,也让她们不要多*心,有什么问题找监狱的领导。常律师,一切都托付你啦!”

  常健离开看守所的时侯,一路回想并有一些后怕:十几年前九大队逃跑三个犯人,如果说按现在的形势,恐怕自己也要被拘押了。

  平阳县法院开庭审理小关“涉嫌玩忽职守”一案时,第六监狱要所属各单位派一名干警前往旁听受教育;还开了专车去,又有一点声援的意思。

  平阳县检察院指控:被告人作为第六监狱四监区一分监区长,在安排罪犯对甘蔗施放农药作业中,不落实监狱的安全生产制度,违反农药的安全使用规定,在下雨天照常施药,并在罪犯施药时不进行安全检查,致使两个罪犯出现皮肤接触农药中毒,经送医院抢救无效死亡。被告人行为已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397条的规定,应以玩忽职守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小关提出:自己是按规定履行职责,罪犯中毒是他们行为不当所致。

  常健为小关作无罪辩护,他的辩护发言要点是:

  (一)检察院对被告人指控的事实不清、证据不足。罪犯农药中毒的具体时间没有搞清楚,无法认定是被告人带班时发生的事故;司法鉴定未按法定程序进行,证人证言有许多地方相互矛盾,因此都不足以为证。

  (二)按监狱关于分监区长的职责规定,被告人不应对分监区出现的所有问题全面负责任,他只对自己当班的情况或者个人行为负责。

  (三)根据案情,被告人不应对本案的事故承担直接责任、主要责任,至少不应负刑事责任,因为造成事故及其后果有多种因素。

  (四)检察院办案程序不合法,其所收集、提供的证据材料不能作为合法的证据来使用。最高人民检察院规定,监狱发生的案件,要初查并交由渎职侦查部门查处;《农药管理条例》规定,使用农药过程中发生事故以“危险物品肇”论处。因此,检察机关的监所检察部门侦办本案不妥当。

  出庭支持公诉的检察员,没有与常健过多地展开辩论,法院也没有当庭宣判;休庭后,旁听人员对常健的辩护评价很好。

  接着,平阳县检察院又向县法院提起新的刑事诉讼,被告是第六监狱四监区分管农业生产的副监区长小吉,案由也是涉嫌玩忽职守,监狱长老邝说:“让常律师继续出庭辩护吧!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了。”

  常健说:“规定同一个律师、不能为同一刑事案件的两个被告人辩护,我理解是指共同故意犯罪案件,不知检察院、法院是不是这样理解。现在检察院定小关、小吉是过失犯罪,分案处理;如果小吉没有意见,我就照样上!”

  老邝不以为然说:“他有什么意见?单位保他,检察院没有抓人,我们给他照常上班,又给他出律师费,他应该万分感谢才是。”

  开庭那天,监狱方面象前次一样的安排,常健的辩护思路也没有变;检察院、法院却摆了一个奇怪的阵势,上次那位检察官及其领导一起出庭;“被害人”家属及律师也来了,与控方“联合”对付被告方。

  对方虽然是阵容强大,但常健毫无畏惧,反而质问审判长:“这个不是渎职案件吗?犯罪客体应该是国家机关的正常活动吧!怎么冒出被害人了?而且还是什么人的家属,还有诉讼代理人,上次可不是这样的哟!”

  审判长吱吱唔唔,差点下不了台,只能含糊其词、装聋作哑。

  庭审的过程中,“被害人”家属大声乱嚷嚷,经常健抗议之后、才被审判长制止;其律师与公诉人又发生争执,原本的“统一战线”内部乱了阵营、大出洋相;法庭最终只好草草收场了,同样没有当庭宣判。

  这次开完庭之后,小吉在县城的饭店请常健和几个领导吃午饭;饭后,常健顺便又去看一次小关,对他再作了一番安慰和鼓励。

  小关和小吉的刑事判决书几乎是同时送达的,前一份认定:分监区长有具体直接组织实施本分监区安全生产工作的职责,对罪犯中毒经抢救无效死亡严重后果的发生,有不可推卸的直接责任;但本案事故的发生,也存在着制度缺陷、监管人员不足等多方面的原因。同时强调:被告人一贯表现较好,不予关押也不致再危害社会,本院决定对其适用缓刑。判决:被告人犯玩忽职守罪,处有期徒刑六个月,缓刑一年。判决书送达后,小关即获得释放。

  关于小吉案件的刑事判决书,没有列上“被害人”家属及律师参加开庭的情况,也没有解释是怎么一回事,其认定:被告人是第六监狱四监区分管农业生产的副监区长,在种植甘蔗过程中,违反农药的安全使用规定,在下雨天放任施药人员照常施药,致使两个罪犯出现皮肤接触农药中毒,经送医院抢救无效死亡。被告人疏于管理、不负责任的行为已触犯了刑律,构成玩忽职守罪。同时强调:本案的发生具有多方面的客观原因,被告人的犯罪情节轻微,依法可以免予刑事处罚。判决:被告人犯玩忽职守罪,免予刑事处罚。

  一般人认为小关和小吉是没有事了,可有法律意识的人明白,以上刑事判决属于有罪判决;如果发生法律效力,小关和小吉恐怕就不能再穿警服了。因此,他们不服一审判决提出上诉,常健也认为应该上诉。

  监狱长老邝问:“老常,二审你还帮他们辩护吗?”

  常健说:“这就要看你们监狱领导和小关、小吉了,大家原来办的是一审辩护手续,当时都没有料想到:案件还要进入二审程序。”

  老邝说:“是的,监狱帮他们到这份上算可以啦!他们现在都是自由人嘛!就由他们决定请不请律师、请谁吧,费用只能由他们自己解决了。”

  常健表态说:“也只能这样了,看他们怎么办啦!”

  后来,小关和小吉都曾经与常健联系过,咨询一些问题,要了一些材料,但没有正式谈到常健是否参与二审的问题。据说,他们最终聘请的、都是A地区中级法院有关人员推荐的当地律师。二审法院开庭过后,两个案件都被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裁定撤销原判、发回重审。

  在平阳县法院“重新审理”的过程中,平阳县检察院又以“该案事实、证据有变化”为由,双双撤回起诉,最后不了了之。

继续阅读:第89章、被告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职业生涯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