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里,总有一些事情是让人无可奈何的。或许,人和事,也正在这样的无奈里变化着。
这些天来,一些明的,或暗的事情,时不时地在陆俊身上发生。在端午节上生发来的事情,以及几个女人和他之间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总是困扰着他。在三猴子被打一事,特别是之后的对事件的处理上,他自己觉得自己是错位了的。似乎总有一些事情是该自己去做,但自己却因为种种原因而退却了。比如,他其实也想把猴子住院的费用交了,也想在村子里为自己澄清点什么,但他一想到自己之前是不是太过于招摇了,很多事也就一放再放,能不做,自己都尽量的不做了,能不说的,自己也尽量的保持了沉默。
陆俊想来想去,这事儿是一张接一张的发生着,或许,自己还真得是该“沉默是金”了。而这样做了,到底又是退却,还是因此也显得无能了,还是没有了一个男人的担当了呢?
而正是在他这样的顾虑里,他也前所未有地陷入了百灵村的闲言碎语里。
对陆俊最有意见,可能是三猴子的父亲了。他因为三猴子的被打,而不得不陪三猴子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晚上。虽说三猴子的所有费用都不用他自己出钱,一天的吃喝拉撒也是陆俊忙前忙后伺候着。但他心里还是不舒服,要不是因为陆俊和姚家村的梅姐搞得不清不楚的,要不是因为陆俊和姚家村的人结上了怨气,怎么会生发这么些事情来。如果不是因为要陪着三猴子在医院来住院治疗,自己说什么也是不想来医院的。来医院,那会有什么好事啊。再说了,就是这一晚,家里的猪、牛、马的,没有了自己在家,其他人也照顾不好。
但就为了这事,三猴子的父亲也被老酒鬼挑了短,老酒鬼说,他狗日的就是小家子气,还说怎么怎么的厉害,连那头是大的都分不清楚的人,还敢在百灵村说东道西的。难道他儿子三猴子,还不如他圈里的猪、牛、马的重要?
为这事,三猴子的父亲还和老酒鬼干上了,他说,老酒鬼连庄稼都种不好的人。穷得叮当响的穷鬼人家,还不配和他谈论这些大道理,并说老酒鬼是挑拨他们的父子关系。
一提到庄稼,一提到穷,就把老酒鬼的气焰给压了下去。虽然说三猴子的父亲是小气得在百灵村出了名的不假,但他却也能把一家人的生活弄得柴米油盐富足。不像老酒鬼,从年轻到年老,一辈子没好好把家业理上过正道。
后来,艳老六出来说话了,咱们百灵村,没有穷死的,也没有富得流油的。为了年轻人的这些事情搞得嫌贫爱富的,那就没讲到正道上了。至于百灵村的陆俊和三猴子他们这些天闹腾出来的这些事情,艳老六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再说了,谁没有过年轻的时候,不论是三猴子的父亲,还是老酒鬼,年轻的时候那个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人非圣贤,谁能无过?只要把不好的改了,以后多注意些,稳重点就行了。
老酒鬼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一出了艳老六家的院子后就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唠叨着,还看不起我了?要我是你,我都不好意思讲了,自己家的一个姑娘当人大众的被人抢也就算了,还和村子里的老公牛抱着摔下林子去,半天都要不上来,丢不丢人了?还好意讲什么大道理,先管理好自家的事情再说别人。
月光下,老酒鬼看着自己的影子傻乐着,一路上骂着,唠叨着,酒气熏天地走了。
天生花花肠子,太贪心,做事还是不稳靠……
一个端午节下来,陆俊竟成了百灵村人议论的焦点。这是陆俊所始料不及的,不论怎么说,虽然说好的,说坏的人都有,但他的形象在这些情中无疑是受到了折损的。
陆俊确定又要再次外出远行了。
关于这点,他的母亲凤婶子到也不是很反对,陆俊回来的这些时日里,正事没做成几桩到不说,反倒是在这村里村外的人眼里,到显得是有些水土不服了。但凤婶从来就没有对陆俊灰心过,他承认陆俊的生活里确实多了些复杂的东西,但她相信陆俊的能力。凤婶子认为,不顺是暂时的,虽然在百灵村人的眼中,陆俊年龄确实也是大了点不假,但凤婶子相信总有一天,陆俊是会闯出一条路来的。
但陆俊又要外出的事情一传到老酒鬼那里,他的话就让凤婶子不高兴了。
那天,老酒鬼一如继往的醉着,但他对陆俊的外出一事确很有兴趣,也很有个人的见地。老酒鬼逢人就说,陆俊那狗日的又要走了,看来老陆家真是要断后了。
好些人都劝老酒鬼酒喝多了就不要乱讲。这些话要是让凤婶子听到了,不高兴都是小事,说不定还会要生发出点什么事来。到时候,他老酒鬼恐怕是吃不了要兜着走了。
但老酒鬼就不信这个邪。他说他怎么就醉了,他也是一片好心,凤婶子听见了,应该来感谢他才是。
依照老酒鬼的分析,凤婶子老伴死得早,她一生也就两个儿子。大儿子家结婚这么多年,姑娘到是生了一大群,但儿子却一个都没有带大。凤婶子的大儿子家不是没有生过儿子,前后生了三个儿子,但每个儿子都是在出生后的第三天中午十二点之前,就莫明其妙死了。所谓子不过三,人丁不旺。
这里说的“三”,是百灵村人习惯上讲的“洗三”。即小孩子出生的第三天,要用人们根据祖传秘方炼制的汤药来洗浴尽身,以求大人孩子的平安健康。
而陆俊大哥家的这个特殊情况,在老酒鬼的言论里,已经是没有救的了。
关于陆俊,老酒鬼也说,他在百灵村都没有姑娘和他结婚成家,到外面去,人家姑娘的条件更好了,谁又看得上他,和他成亲生子呢?
有人说老酒鬼总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谁说没有人嫁给陆俊了?虽说陆俊的年龄是大了点,但陆俊终究还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不管怎么说,至少陆俊在百灵村大多数人,尤其是老人们的审判里,他还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还仍旧是招大姑娘们喜欢的。要不然,怎么还会整天有都这么多的大姑娘跟着他的屁股后面追呢。
而这事在老酒鬼眼里,自有他的说法。他还说了,他说的一些话,就是连百灵村最知书达礼的艳老六都得佩服。别看现在的陆俊身边不缺女人缘,那是平常人都看不到重点,看不到问题中的问题。因为,陆俊其实是个只会,或者说是只愿满山跑的老公牛,他是不愿意停留下来的。所以,再乖巧的小母牛也最终会受不了他们折腾的。所谓年轻之时贪玩耍,老来之时无下落,说的就是陆俊这样的人了。
老酒鬼的意思是,凤婶子家大儿子家,生男娃娃的希望已经破灭了,而二儿子陆俊再一年又一年的玩个没着没落,那么,这老陆家且不是从此以后后就再无男丁而断后了。
当然,老洒鬼自认为他的言论是最高明,最有见地的,但他的话,也没有人当回事。因为,百灵村人都觉得他说的都是酒话。就像凤婶子说老酒鬼样的,他老酒鬼懂个屁,他哪里说得了人话,他的话都是屁话。但他要是整天还完没了的谈论凤婶子的家长短,凤婶也饶不了他。
其实,陆俊的走与不走,对于百灵村里的大多数人来说,就像是候鸟一样的,来了也就来了,顶多是抬起头来看一眼了事,走了也就走了,与自己的也不会有太大的关系。
而陆俊的再次外出,牵动着的,恐怕更多的是几姑娘的心。
对于陆俊的外出,是小红、春花、梅姐她们的希望,还是绝望?
谁会跟着他一起出走,这是个深陷其中的姑娘们的一个心结。或者说,他会带谁跟他一起外出,这也是一个将会影响着其他人,准确点说是其他大姑娘今后何去何从的大事。
春花没有小红外向。虽然她和小红,以及梅姐做梦都成为陆俊的女人,在与村里村外几个大姑娘明争暗斗的角逐中,如今成了这样进退不得的局面,她嘴上不好直接说点什么,但她算是在心底里看清了。陆俊到底有什么好,他不过就是餐桌上的一块鸡骨头,丢了觉得有点可惜,而真正拿起来的吃时,才发觉总是吃不上嘴的。
明明知道,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好事。或许,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但百灵村的这些女人像是着了魔样了的,总抱着一丝丝的侥幸心理,总相信好远会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或者说,这些将嫁而又未嫁的大姑娘,总在安慰自己,或许不久的将来,自己就会成为陆俊的女人,或在家一同打理家务,或一起浪迹天涯。
而整个事情的纠结就在于,似乎陆俊对她们几个人都有那么一点点爱昧的意思,但对每一个女人都没有明确的男女关系。
是陆俊太坏了,没有说清楚,还是这些女人都太傻了,没有听明白,看清楚?
反正,在这件事情上,有人也迷茫了,不知所措了。但似乎大家都憋足了一股子的邪劲,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