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一场撕打也在所难免,而三猴子却异常的兴奋。在他眼里,这事要是早点生发出来就好了,他喜好的就是这点事。
三猴子是艳丽堂哥,排行老三,个头中等,体形偏瘦,但天生好斗。读书时,因打架屡教不改,被迫退学回家。时常一个人老早早地到山林子里*练筋骨,远远的就能听见大大小小的松树被他打得啪啪作响。
他的口头禅是:“我就是为打斗而生的!”他这话开始说时,还有些胆怯,到后来,随着打斗的事情越来越多后,这句话却成了他炫耀东西。原本打算去当兵的,但因为他有案底记录,而被地方武装部给退了回去。还好,他除了爱玩,好斗外,还时不时的帮着家里做些农活。
所以,一见到居然还有人冲上来打百灵村的人,他就像是遇上了好事,喜事样的眼前一亮,顿时精神百倍起来。
其实,最不想为女人的事情而打架的人还是陆俊。但今天这事闹得,姚家村的人眼看就要冲到面前来,而自己身边的三猴子原本也是个让他劝不住手的人。况且,姚家村领头的男人,陆俊看着眼熟,但怎么就一下想不起来。他唯一还记得起来的是,这个男人一直缠着梅姐不放,但梅姐又死活不和他好。
这一想起来,陆俊就明白了为什么姚家村的这几个人要来打他了。他得跟他们解释清楚,他和梅姐之间,其实真的没有什么的。陆俊自己认为,梅姐也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才死活不嫁给这个男人的。
但这事还容不得他解释,局势已向着他最不想要的事情生发了开来。
只听得三猴子大吼一声:“嘚……大爷在此……”话音未落,人也一个箭步就跳了上去,只见人影晃动,姚家村冲在前面几个人就被他打翻在地。而倒下去的人,躺在了草地上,好半晌才清醒过来,自己原来已经被人放倒了。在一片“唉约……”声中,或许还在纳闷,是自己酒喝多了没有了打架的力气,还是这个三猴子的拳脚来得太快,太猛了?
而姚家村领头男人被三猴子一把按在地上,嘴巴被捂在嫩草里哇哇的叫不出个好声音来。
一群人中,有的是看呆了,有的是被这阵势吓得双脚发软。本来是想跑开的,但他们还跑不动,或者说腿发软得跑不开的时候,三猴子已经把整个局势踩在了他的脚底下:“没吃饭啊?老子的长拳才使了三五招,你们就撂倒了。真他妈妈的没劲。”
三猴子歪着脑袋看了看姚家村后面跟着冲过来的三四个人:“后面的,还打不?还要揪人不?还要不要往死里打?”
谁也不敢啃声了。原本咋咋呼呼的场面,一下子就给三猴子按灭了。
还是陆俊上去把三猴子劝开,把姚家村领头的这个男人扶了起来:“兄弟,这是不是误会了,伤着那里了没有?”
这个男人不耐烦地一下就把手甩开了:“你为什么要和我争女人?”
还没等陆俊开口,梅姐一下就冲了上去,一个耳光就给这男人打了过去:“你滚一边去,谁是你女人了?谁是你女人了?”
男人也惊讶了,梅姐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他耳光。他闷了三四秒钟后,像是没有被梅姐打过样的,似乎他压根就没有被梅姐打过,却把眼光射向了陆俊:“你和梅姐那点事情,就不要藏着掩着了。”
陆俊说:“兄弟,你是真的误会了。”
这个男人说:“误会不误会的就算了,今天,大家都在,也好,三家当六面的,当面讲清楚的好。谁都不想搞得不明不白的。”
陆俊善意地说:“你真是误会了,我和梅姐之间,真的没什么的。”又转过去对着梅姐说:“梅姐,你就跟他把咱们之间的关系直接讲出来,免得大家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这山前山后的人,伤了和气也不好。”
梅姐一直不动声色,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苦苦地看看陆俊笑了笑,又看了看苦苦地追求着她的这个男人,却说:“我就是和陆俊有关系,这怎么就是误会了,这真是笑死人了。”
她这一句话,就是颗炸弹,在这个节骨眼上,可真是将了陆俊一军,让他进退不得。在姚家村这个男人痛苦,仇恨的目光里,陆俊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梅姐这玩笑可真是整大掉了:“这位兄弟,你可别听她的,没看出来吗?梅姐这是跟咱们使性子,说气话。不要当真,我和她之间真的没什么的。”
可是这个男的马上就说了:“梅姐都承认了,你还不意思?”
梅姐却突地跑出了人群,走了,一回头,两滴眼泪里映照着的尽是陆俊的不解与难为情。她一狠心,扭头往山那边走了。
姚家村的这个男人也跟着梅姐跑了过去,临走时却甩下了一句话:“什么关系也没有,谁信?谁他妈的就是孬种……”
三猴子见姚家村的人走远了,就跟陆俊生闷气,你们这些人做点事情也整得文绉绉,看着都让人心酸。说着,比划着自己的两拳头说,这种事,还是我们的“坨坨”管用。这三五拳打过去,整得他姓什么都不晓得了。
这事,似乎也就这样平息了,而当时也跟着来玩的武发财,却还站在人群后面心惊肉跳的,双腿也还不怎么听自己的使唤。
因为艳丽也怕,所以,她在无意中也发现了武发财的害怕。武发财还是个小男孩,一头天生黄头发长哩长啦的,人也瘦得更真的是像个小猴子。或许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他竟然把裤档都尿湿了。
见姚家村的人走了后,武发财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裤子被尿湿了。他想了一下怎么也想不明白,原先还以为是别人对他捣鬼使坏,用水来淋湿他裤子前面拉链的地方。后缓过神来一想,才意识到了,自己这是被吓的,准确的说是被刚才三猴子的那一声吼叫给吓出来的。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在心底里生着闷气,他妈的,这就是传说中的被吓得屁滚尿流了?
而为了不让人发现他的这个小秘密,总是挤进人堆里,因为,人多,就不会有人会注意到他被尿湿的裤档了。
当然,武发财的事情,或许艳丽是最先发现的人,而艳丽脸一红,尽管这事有些好笑,也就只是自己在心底里坏笑一阵之后,不了了之。
而在端午节里,人们在小坪子上面打架似乎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似乎,不就是年轻人打架吗?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不打残,不打死,过了这天也就没事了。
对于大部分人来讲,只要自己把眼睛放尖点,不让自己卷进打闹的人群里去,其实,看打架,尤其是看这些为了争女人而打架的事情,也是个有趣的乐事。
当然,最为精彩刺激的,或许永远不是人的打架吵闹,而是远远地观望斗牛和看马群撕咬的场面。要是遇上最肥壮的两个,或三四个大家伙混合在一起乱战,最壮观的时候,可有一两千人围成一个大圈圈,让这些大家伙们在人圈圈里,及其呼叫声中一决雌雄。
有时,为了让这些大家伙的打斗得再猛烈些,有人还故意把一头发情的母牛,或是母马赶进去,让几头健壮的公牛,或者是马为了争得交配权,而不惜拼死一搏。
如果有了可能会整出伤亡来的紧急情况,早早准备好的二三十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起蜂拥而上,一些朝一边推、拉、赶,活生生的又把正在做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两个大家伙分散开来。
而这种场面,会同时在小坪子和大坪子的两个乳峰一样的山头之间一线排开,叫喊声惊天动地。让人又激动,又害怕的这种人潮,此起彼落,令人目不暇接。
所以,陆俊他们和姚家村人之间发生的这些事情,似乎也就在这种一波一波地荡漾着的人流中被谈化了,被流失了,或者说是被人们快速地遗忘了。
人总是只能远远地望去,而远远望去,成千上万的人群,就像是一个个巨大的银河系一样,每个人都只是一个小小的行星。只是这人群中心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整个人群也就跟着整体性的聚拢,爆开,或是移动。
而这在一些经常做饭的女人眼里,就像是她们锅里的一锅稀粥,只要把勺子在中心一搅,外围菜啊,汤的,就跟着或顺时针,或效逆时针地转着动,翻滚着。
或许,每年端午节的日子,在小坪子上都是在这样令人兴奋不已的过程中,及其一不小心就过去了一两个小时的节奏里过去了的。
当然,小红和春花她们,或许是因为之前梅姐的前来搅局,心情被破坏了,一个个心事重重,郁郁寡欢。
而艳丽在这件事情上,她似乎没有得到过什么,也就不曾失去过什么。但她不但注意到了武发财小家伙的裤档底湿了,又在端午节的烈日炎火下干了,还注意到了一些似乎熟非熟的外村人,三三两两地进挤进人群来探看陆俊和三猴子他们。
艳丽正是在这些人的愤愤不平中才引起了她的留意和警觉的,一个男人还在人群里,把自己酮红色的大腿拍得怪响:“老子就是看他不顺眼,明明是多吃多占,一个人霸占着好几个女人,还装无辜……”
这样的场面里,人多,人杂,看这看那的人都有,喜欢看牛打架,喜欢看马嘶咬的,形形色色,应有尽有。开始她也没有在意外村人对百灵村人的探查,越到后来,她小心地发现了两个把砍刀藏在了衣服里的姚家村人,不断地向陆俊他们靠近。
这让艳丽的小心脏一阵阵地警觉起来,莫非是姚家村的人还不服气,还要来打架报复?
艳丽好几次都想把自己看到的这些事情跟陆俊讲,但又怕是自己看走了眼,坏了大家看热闹的好兴致。
而就在姚家村人越来越多地向陆俊他们靠拢过来时,艳丽终究忍不住了,她几步就走到了陆俊身边,整个人都又急又怕的神色都写在了她的脸上了。而就在她刚要开口跟陆俊讲点什么的时候,却被陆俊让她止住了:“不要讲出来,我早已经发现姚家村人的动机了。”
她一下子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了。原来,姚家村人的不怀好意,早已经不只是她一个人发现了。接下来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办呢?
而她的脸却一下子就粉红了起来,因为艳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和陆俊的身子第一次挨得如此的近。虽然两个人的中间隔着薄薄的衬衫,但感觉却也是如此的让她心痒不已。
或许这样的幸福来太突然,或者说是来得太不是地方和太不是时候了。她一下子矛盾了,这是要庆幸和陆俊的身子之间还隔着件衬衫呢?还是要遗憾她和陆俊的身子之间是隔着件衬衫的?
更让她在以后来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回味无穷的,更是刚才陆俊跟她讲话时,是把嘴巴凑在她耳根边沿上讲的那种,让她所生发出来的神秘感。这个男人的味道,似乎一下子就顺着她的耳心滑进了她的心海里,掀起了一圈圈荡漾开去了的涟漪。
而艳丽在这种又怕又喜的混沌里,一直和陆俊并肩走着。当她发现人群似乎有了一些慌乱的时候,他们已经远离了草地的中心区域,不觉已来到了靠近山林的边缘上。
这时更清晰的是,百灵村三十来个人已经被整个围在了姚家村一两百人的中间。
她一下子就傻了眼,这又是要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