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这突然间爆发出来的吓人阵势,就像一只脆弱求饶的小动物,一下子就幻化成了头凶神恶煞的猛兽。不但不再求饶,反而一反常态,变守为攻了。
这情形,让总是淡定自若的大黄狗也被他吓了一跳,并往后退缩了一下。之前的主动性,似乎就像是鬼影样的,一下子说没就没有了。
但之后发生的事情,让大黄狗也觉得在那一瞬间里,自己也对二狗子有了些许的高估。因为,二狗子一见大黄狗退缩了回去,他提上酒桶,抓起之前用来对抗大黄狗的泥巴桩,撒腿就跑。
似乎,二狗子这样的举动太不地道了,原来他搞得怪吓人的那一套都是假象。也就是说,它大黄狗在刚才的这一下子被二狗子忽悠了。这可是让大黄狗生气了,二狗子怎么能这样玩阴招呢?于是,就在那一瞬间,大黄狗三两步就猛扑了上去,而且是那种野性横生的,锋利、凶恶的双眼,直盯着二狗子那一颠一颠地抖动着的,时不时地被武发财踢上一两脚的屁股。
眼看着一场真正的人狗大战就要开打,而周围静静的。一时间,没有了鸟叫,也没有了蝉鸣,更没有其他的路人经过了。似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今后都是死无对证的。
因为,大黄狗大在战斗状态时,从来都是幽灵样的悄无声息。而这样的无声无息,其实才是最可怕的。
若说还是有那么点声响,那就是二狗子这没命般地逃跑的呼呼声了。都往前跑出去好远了,二狗子觉得怎么这样的不对劲呢?以他对大黄狗的了解,它怎么可能就这样被他吓跑了。他怕是怕得很,但大黄狗的这点素质,二狗子还是心里明了的。可是,什么声音也没啊,难道今天会有点意外?
二狗子在惶恐与犹豫中,还是飞快地扭头看了一下身后。但是,像闪电般映入他视线里的,是一条直直的,被烈日晒得灰白灰白的小路。
大黄狗呢,它去哪了?这可是个致命的问题。难道是老天爷可怜他二狗子,派神鬼来帮他把这可恶的大黄狗给收走了?但是,二狗子才刚这样一想,马上就让他想起了已经在外地很多年,却没有回家来过的三猴子经常用来讽刺他的话:你这是做梦!
是的,大黄狗就在他二狗子的屁股后面。看来是二狗子的眼光太高了点。他只注意身后远一点的地方,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尤其是他起伏着,波动着的屁股后面,大黄狗的锋牙利齿已经凑了上去。
但是,大黄狗最终还是放弃了二狗子屁股的原因,实在是无人知晓,反倒是让二狗子的右小腿受伤了。
大黄狗今天是怎么的了,它怎么能这样的与二狗子闹生疏和开打呢?就算大黄狗真正的不认得二狗子了,也还是应该认得二狗子的爹妈吧。二狗子这小腿上的,白白嫩嫩的,鼓鼓实实的肉,可是二狗子他爹妈用大白米饭和每年一个过年猪身上最香、最好的肉喂养出来的。这一咬就是一大个伤口,真可惜。
那时,其实二狗子已经放松了警惕的了。因为,他已经看清楚的了,他身后的小路上是没有了大黄狗的身影了的。在他的经验里,每次被武发财带着出去和人打架时,打不过就跑,跑了还要回头看有没有人追上来,如果回头看没有人了,基本上也就无事了。
在这件事情上,二狗子很显然是犯了常识性的错误,因为,人和狗怎么会是一样的呢。老话不是说吗,狗眼看人底,而二狗子到好,他纯粹提把狗给看没有了。这就好像是村子里的陆俊,十年前,追着,哭着要嫁他的美女多的是,但是他却一走了之,而他现在的再次回来,当初并不被他看好的艳丽,是否还会嫁给他也就成了个未知数。
所以,当二狗子在暗自庆幸中,却突然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时,大黄狗只是闪电般地咬了他一下,马上就闪到了一边去。可以说,当二狗子被咬的这种疼痛感传输到他的大脑神经,然后大脑神经发出了让他可以喊叫的指令的时候,或者说是他的大脑神经已经发出了让他喊叫,而他却还没有喊叫出来的时候,大黄狗就已经完成了这次战斗,完胜而退。
大黄狗是一走了之,远离了去,不再理会二狗子了。而由于惊吓过度一头栽倒在地上的二狗子,他当时最深有体会的是,他和武发财平日里和人打架前叫喊着的:“我是被吓大”的,摆谱,耍威风,耍无赖的狠话都是屁话。要是人真正的被这样吓,那还能长大?多有几次这样的吓唬,不死也要成为一个神经病人了。
虽然二狗子被咬的右小腿上还流血不止,但他好歹还是把双手再一次撑在地上,把粘了一脸泥巴的头抬了起来。这回可算是真正的放心了,就像以前生病总要被医生打针的过程一样,一但有了疼痛,也就说明把自己吓得不知所措的针已经打进了自己颤抖着的屁股。二狗子想,要是早知道被大黄狗咬的过程就像是在医院里打针的过程,那么,既然是挣不脱的,免不了,那还不如早点就站着不动了,给大黄狗早点咬了早点好。反正那时候的狗也没什么毒,咬了人,也没听说过有人被染上疯狗病的。
但是,不管二狗子如何的思前想,自己终究还是被咬了。说到底,还是医生好,打了针,还给他止血,可艳丽家的大黄狗把他咬了,早就一走了之了。
好了,二狗子心里踏实了。因为他知道,聪明的狗咬人,它只会咬一口就跑了,要是再咬,可能就是死路一条,甚至会成为人的盘中餐。他心理明白,艳丽家的这条大黄狗,是条聪明的狗。但是,这也让他为这条聪明的狗感到惋惜,因为,不要说狗了,就是人咬了他二狗子,总有一天,他也要叫他血债血偿的。看着已经跑远了,并马上就从他视野里消失了的大黄狗,二狗子笑了起来。因为,他在想象着总一天,艳丽家的这条大黄狗一定会成为他下酒的肉的。他也在想,这样神武的大黄狗,它的肉香味,到底又是如何的呢?
没想到被大黄狗咬伤了之后的二狗子,他的心情会如此异常的好起来。二狗子顺手扭开了之前被武发财那家伙从他手里强行扭开过的酒桶,仰起嘴巴就喝了一大口酒下去。
这让二狗子凭空里多了不少的得意、自豪与成就感。二狗子感觉自己跟着武发财混了这么些年,虽然武发财总强行着,威胁利诱地让他多喝点酒,也好培养他混人的气质和胆量,但是二狗子总是狗爬不了树,烂泥巴扶不上墙。似乎,他在武发财面前,总是要低那么一等。
二狗子沉醉地看了看这百灵村的春天,他就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就是这春天里的睛空,除了一个像是被火烧得绯红的太阳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当然,这样的心情,也就是什么都可以装得进去的心情。这样的心情,也是最有人生憧憬的潜力的。
这回,二狗子的右小腿被大黄狗咬伤了,他也就再也用不着像之前样的要提着酒往家里赶路了。因为,不管家里人会像往常一样的要对他说这说那,也不管他家里的那个老爹要像以前一样,要如何如何的责怪他做事不踏实,他也就有了理由了。只要一伸这被咬伤了的地方在家人面前一晃,于是,也就什么都不用再辩解了。
这样一想起来,这大黄狗还算是做了件有作用的事情。二狗子一想起不用再死赶活赶的往家里跑,他就高兴得用拳头在地上使劲的砸。
“我亲爱的大黄狗啊,你就等着我来吃你的肉肉吧……”二狗子伸出了二拇指,把他伤口上的血抹在了嘴里:“嗯……他奶奶的,还真是咸的……”
二狗子一个人突兀地笑出声来。这下他心里有了不一样的东西了。今天被大黄狗咬的这事,不能就这样完事。这是个开头,尤其是对他二狗子,这可是个良好的开端啊。想想,这样的惊吓他都扛过来了,又还有什么样的惊吓是他受不了的呢。想想以前他和武发财与其他人打架的那些场景,他觉得那些与他刚才遇上的这件事情来说,都要太他妈的小儿科了。以前的那些拉拉扯扯,撕撕抓抓,都是些花拳绣腿。都是些看起来有那么一回事,其实啥也不是,啥也算不上,都是上不了真正的战场的。
一想武发财这个自从陆俊、三猴子他们相继离开百灵村,去了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后,武发财从一个小角色到慢慢的成为老大。他已经横行了这么些,可是,二狗子也没有见过武发财整得出像大黄狗这样,让他有着死了一回,从阎王殿里转了一圈又回到人世间的感觉啊。相比起来,论力量,论速度,论狠劲,论耐性,武发财都是不能与大黄狗相比的。
于是,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的二狗子,他已经开始为武发财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惋惜。因为在他的规划中,早晚他二狗子得把武发财的这个老大的位置给端了。让他自己来做这百灵村一带的老大,混社会的,他说了算,他也要让武发财像他一样卑服于武发财样的卑服于他。
到时候,像当初被大家认为是了不得的人,比如陆俊,三猴子一类的人,他也就更不会放在眼里了;比如像艳丽,以及姚家村的大美女梅姐一类的,不把他二狗子放在眼里的,不和他套近乎的女人,到时候,他也要让她们知道他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