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俊还想往下问,可是,老法师却打断了他的问话。
老法师说,是否出家的事情,陆俊就没有必要去多想了。这可不是陆俊出家就能出家,也不是他想不出家就可以不出家的。看着陆俊一头雾水的样子,老法师就又说,出家与否,这也还得讲缘法的。
老法师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说是陆俊现在虽然不是很顺利,做什么都总是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阻挡着的事情,可是,他现在可是人正走桃花,那里就能出家得了了。况且,陆家里还有个老母亲,她可是还指望着陆俊来为这个家生个一男半女的,她怎么就会让他出家了。再说了,陆俊也是个孝子,这些事情,可是让陆俊自己也放心不下的,别的不说,就专说他的这个老母亲,他还能不管她啊?
陆俊在老法师的话中沉思了。他看着老法师一张其实也很友善的脸,他越来越感觉到,老法师其实也是个心地善良的老人,甚至他用不用他们的那一套法术,他到是不怎么在意了。因为,所谓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而社会繁杂,人生百态,世间万象,各有各的生存之道。陆俊突然感觉到,他们之前对老法师一类人的成见,或许也是有着不地道,或者说是不对的地方的。虽然倒不是存在即是必然,但是,人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来看待事物,或者是看待对手,或敌方,似乎也是存在着过于主观与自我的嫌疑的。
不管怎么说,老法师作法事中的那些东西,不管是一种纯粹的骗术也好,还是一种善意式的谎言也吧,陆俊总是觉得,似乎自己一下子就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可以深谈的人了。
陆俊看了看了他和老法师所在的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外人后,他就对老法师说,老法师也是个明白人,相来对他的一些从来没有跟外人谈起过的事情,老法师也一定是知道了个大概的。陆俊说,看来他是找到可以好好聊聊的人了。
在老法师的不说话的微笑里,陆俊对老法师说,其实他在外面闯荡了这么多年,自己原本也是没有闲着的。可是,怎奈天不如人愿,好事没有成,却让自己背负了一生的伤痛。大人去了,小人也不在了……哎……真是天意弄人啊……
说着,陆俊的眼睛就红湿了,人也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老法师看着陆俊不动声色。他知道,虽然在外人看,陆俊这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但是内心却是十分悲恸。
老法师打断了陆俊,示意让他不要再往下说了。老法师说,这里人多嘴杂,不是说这些事情的地方。这些事情,陆俊和他知道也就行了。
陆俊有气无力地喝了口茶水后,看了看仍然平静着的老法师。他突然觉得,在这个老法师面前,他有了一种难得的安全感,有了一种难解的放松感。因为,老法师,这个有着不少神秘色彩的老法师,在他现在的眼里,或许更多的也是一个值得信任,可以深谈的长者。
陆俊想了想后就对老法师说:“老法师,知道你神通广大,可否给我指点迷津?”
老法师听了陆俊的求助后,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陆俊有些不解:“怎么……老法师,你这是?”
老法师却说:“你可是个聪明人,你要我来给你指点什么迷津,且不是让我在你面前搬门弄斧了?你这不是要看我老法师的笑话吗?”
陆俊赶紧解释说:“老法师,我可不要取笑我了。我倒是真心诚意的,想请你帮我分析分析,我这些,说来,还真是过得不易。虽然,我也知道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什么事情都是顺顺利利的,人也不是一遇什么困难,就要出家,就要逃避,就要寻死觅活的。可是,我真是活得很累,自己也承受了,也努力了,也受过了常人所没有受过的苦难,可是,老天怎么就这样的对我不公呢?”
看着老法师只是听着他说,而不动声色的样子,陆俊停了停又说;“有时候,还真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才好。总是感觉到,自己很长时间以来,都找不着生活的方向了。可是,有些东西,也不是自己想放下就能放得下放,它就像鬼神一样的东西,一不小心,他就钻进自己的心里面来了。想把它赶走,却是用尽了办法,也赶不走它。所以,有时候,就想找人个人聊聊,可是,才法师你也是个明白人,有些事情,可不是跟谁都能聊的。所以,就只能把它藏在心里,发霉,发烂。”
老法师一边听着陆俊说话,一边点头默许。
等陆俊说完了,老法师才拍了拍陆俊的肩膀说:“我也算是听明白了,你这不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分析得透彻的人吗?我也就是个听众,我听了你的话,我也是受益的。”
陆俊说:“老法师,你还真得帮帮我。”
老法师示意陆俊不要再往下说,他点了点头说:“指点倒是说不上,不过我活了这么几下年,我倒是想到了一句,人就得放下没有了的,过好现在的。”
说了这话之后,老法师就不再说了。说是陆俊是个有着智慧的人,他自己会慢慢的想清楚,弄明白的。
老法师的这句倒也还真是质朴,就真像是百灵村的山野里长出来的一株带着泥土味的草叶儿样,原生,却又有都会生命的真实感样存在着。
陆俊把老法师的话想了想后,还是忍不住的说了句:“可是,现在我也没什么啊?”
老法师开玩笑说:“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了,我都听说了,你自己倒是闲自己的年龄大了,人也长得不怎么的,可是这些姑娘们可不嫌你啊。”
陆俊说:“老法师,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陆俊心里清楚,或许外人看到,不过是些表面上的东西。也或许,人们还真是把柳小云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也难怪艳丽在这件事情也明明白白提出来了,更是清清楚楚地告诉了他,她在这件事情上的不高兴。可是,除了柳小云这个小丫外,谁都知道,其实他和柳小云之间,还真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也更是不可能发生什么的。因为,他们俩人在一起,实在是太不相配了。
陆俊自己也清楚,不要说自己从来就没有对柳小云动过什么念头,就算是动过什么念头,也不过是爱美之心,人人皆有的那种。所以,就算是自己真的对柳小云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念头,他陆俊也是个明白人。柳小云那一身的迷人的身子骨,可不是百灵村男人们的菜。百灵村的男人们,可是无福消受得了这个的菜的,因为,她可是太高贵,与这里人们有着太大的距离了。所以,柳小云更不可能和他陆俊这个差不多是一事无成,却又还是个长得不怎么样的,除了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皮子外的老男人,有什么瓜葛的。
柳小云是不会和陆俊有什么事情发生的,可是,现如今,就连之前已经看到了些希望的,以前对他也还算得上是痴迷过的艳丽,他也没有了信心了。
自从昨晚上在竹林里发生的事情后,陆俊就整个人都被折腾得有气无力的了。这是一种失落,还是一种绝望。种种感觉在陆俊的心里翻腾着,起伏着。再加上他自己在竹林边上不知怎么了,就在路边上差不多是半醒半睡地躺了一晚上。而自己在那个幻境里,所看到的一切,就又让他的这种绝望里,增加太多的冰雪般的冷,增加了太多的火一样的炙烤。
真所谓是,人在绝境,冰火两重天。它还真是让陆俊生也难,死也难。
可是,人却从来都不是被生死所打倒的。尤其是对于陆俊这样的人来说,暂时的失落与绝望是在所难免,可是,他终究是能走出这个黑洞一样的深渊的。
可是,这样的过程,或许也是漫长的,或许也更是让人痛苦的。
而看着已经陷入了沉思中的陆俊,老法师却笑了起来:“放下没有了的,过好现在的。”
陆俊人不在沉思着,却下意识地说:“原本,道理简单,说来容易,可是做起来难啊。”
这时,一些人端进来了两碗消夜的糖包圆子,老法师端了一碗。陆俊看也没看地说,自己不饿,就不要了。可是,老法师却把另一碗也端了过来说:“怎么能这样呢,你陪我老法师一聊就这一大晚上的了,你要是不吃,我也过意不去了。”
陆俊还是觉得自己吃不去,可是,老法师可是把碗都端到了他的面前了,并笑着说:“还是吃些吧,我看你早已经是有气无力的了。人越是遇上了事,越要多吃。”
而跟着进来的几个女人也取笑陆俊说,俊哥儿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听说是让你来陪好老法师的,你倒好,还让老法师来服伺你了。
说着,几个女人就笑着走了出去。
陆俊这才一下子意识自己的失态,赶紧跟老法师说着不好意思的话,说是老法师这么大年纪了,又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让老法师来给自己端碗呢。
而让陆俊想不到的是,他接过碗来,把老法师扶坐下后,老法师却对他笑了笑说:“年轻人,多点吃,人是铁,饭是刚,一顿不吃饿得慌。多吃点吧,把精神养好了。那个幻境里,就不要再去了,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