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来者身着淡黄色长裙,肌肤似雪,笑靥如花,年龄二十上下,即便穿着裙子,依然掩盖不住她那姣好的身材,怎么看都是美人一个,只是山中出现这么个女子,任谁都得小心谨慎,孤心也不例外。
“你是谁,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孤心警惕的问道。人再美,却出现在不合时宜的场合,任谁也不敢妄作他想。
“你问我吗?呵呵,我才刚出来啊,你就这么急着让我回去呀!”少女语气暧昧,倒似两个人很熟。
孤心一时语塞,脸也有些涨红,显然吃了暗亏,虽然在语气上这少女没什么恶意,不过孤心并没有因此大意,依然警戒的看着她。终于还是不放心的道:“我看你衣装华丽古朴,应该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你到底从哪里来?”
“我啊,当然是从这山上下来的啊。”少女微微一笑,略带疑问的看着他,仿佛在等他下一个问题。
“这座山上都是密林,怎么可能有住家,况且山上猛兽毒虫众多,你一个人怎么能够下来?”孤心抓住少女的破绽死追不放。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弱小啊,这山就没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少女轻哼了一声,略带一丝不满。
“总之这里不是很安全,你还是赶紧回……”孤心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几乎他自己都听不见了。自己说了这么多,想想都觉得罗嗦,人家一看就是个大世家,哪里轮得到自己去管。不过看她这般单薄,想也伤害不到自己,自己又何必担心。如此这般,孤心便也就放下心来。
孤心重又看了看她,苦笑的摇了摇头,重新坐了下来,望向空中朦胧的夜色,不再理会她。
少女看了看他,不由微微一笑,也不再说话,静静的走过来,坐在了孤心的旁边。从远处望去,两人似紧紧相贴,在月光的挥洒下,有种淡淡的暧昧的味道。
女孩突然说道:“这座山很高,占地也很广,你怎么知道山上没有住家,你只是在这个村子里生活,没有机会去外面看看,视野太局限了。”说罢,女孩缓缓的看向远方,目光深邃而空洞。
微风吹过,带来淡淡幽香,萦绕在孤心的脑海。他还是第一次和陌生的女孩坐在一起,多少有些不习惯,心也不能安静下来,坐了一会孤心觉得不便,便向旁边挪了挪,尽量不让自己想太多。
“你很怕我吗?”女孩突然转过头问道。
被这样直接的拆穿,孤心多少有些难堪,便解释道:“不是,我和你又不认识,坐在一起不太方便,万一被人看到,我怕传出去影响我……不,是影响你。啊,对了,我才想起来,你是怎么知道我快当丈夫了?”孤心知道自己说错了,便想找个话题岔开,于是他便突然想到了他要当丈夫的问题。
“我观察你好久了,这点事情能不知道吗?这么说来,你是怕你未婚妻看到吧,况且这么晚,她也不会出来的。放心吧,我不会和她说的。”女孩调侃道。
“我又没做什么,我怕什么啊?”孤心说完觉得有些不对,貌似自己中了她的圈套。回头一瞥,见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便知上当。这恼怒也不是,不恼怒也不是,很是尴尬。
“你这个人还真是笨呢。”少女看到他的表情,更是忍不住前仰后合,花枝乱颤。孤心干脆不去理她,说不过干脆就不说了,反正不会再上当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怕我笑你是吗?”少女见他半天不吱声,便忍不住问道。
“不是,我怕掉进陷阱。”孤心愤愤的道。
刚开始少女还没反应过来,随即便听到一阵咯咯的笑声,看见孤心正奇怪的看他,少女赶紧捂住嘴巴,只是微颤的肩头与肢体出卖了她。孤心看在眼中,恨在心中,越想越觉得心中窝火。自己又那么笨吗,至于让人笑成这样。再说,就算笨,也没有这样挖苦人的啊,早知道今天就不出来了,交了这么个狗屎运。
“对不起啊,你说话实在太有意思了,我是真的忍不住啊,不是故意笑你的啊。”说罢,又捂着嘴偷笑起来。
孤心彻底无奈了,你笑也就罢了,还不是故意笑我的,这种挖苦人的话也好意思说。终于,在近乎崩溃的边缘挣扎了许久之后,突然站起身,准备回去。
少女一看他要走,立即止住笑容,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再陪我坐会好吗,我才刚来,你要走了,就又剩我一个人在这静静的坐着了,我都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孤心本想拒绝,但转身看到她那恳切的眼神,他动摇了,即便是任何人,我相信也都不会拒绝的吧。
孤心还是坐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少女没说什么,静静的坐在那里,看向远方。微风拂过,吹动她那丝般的秀发,在这样的月夜里,有一种孤独的美,孤心不由得看得痴了。
“你在欣赏我吗?”女孩突然转头问道。
孤心被突然这么一问,脸上顿时红了,只是月夜下看不那么清晰罢了。“没,我在看你身后的树林。”说完,连自己都觉得很假。
女孩这次没有笑他,只是抿了抿嘴,说道:“很多人都很欣赏我,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孤心微微皱了皱眉,哪有这么不谦虚的,不过孤心没有挖苦她的意思,说道:“你长得这么漂亮,很多人喜欢你是很正常的,你又何必为此而担心呢?”
“很多人,是“人”吗?也许吧。”少女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看向远方,静静的低下头去,摆弄面前的石子,让人爱怜。
孤心以为是自己说错了,忙道:“我没说什么吧,你没事吧?”
“不是,只是有些无奈罢了。哈,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少女突然笑着说道。
“我?一个普通的农家孩子,有什么好说的,种田的事想你也不懂,你一看就不是农民出身,在家里一定受父母的宠爱,什么都不做吧。”孤心略有感慨的说道。
“我的确很受父亲的宠爱,可我更向往你们的生活,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你现在很好不是吗。好好的享受当前的生活,我有我的苦衷,这些你是不会了解的。呼……还是多说说你吧,这样还能开心点。其实我观察你好久了,你晚上总来这里,我也是,不过我总是赶上你回去的背影,或许是我来的太晚了,所以这次我早来了些。”少女还是那安然的微笑,真挚的看着远方。
“哦,我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这里,感受自然的气息,有一种忘我的感觉,很美,很舒畅。”孤心幽幽的说道,脸上那舒心的表情显而易见。
女孩没有看他,只是静静的说道:“这只能说明你又自己的生活路线,你缺少太多的尝试,等你有了尝试,你就会发现物质的存在,一切的存在。”
孤心看到了她那深沉而难懂的眼神,这些对他来说太深奥了,他不能理解。他也不会去想这些深奥的东西,他很平凡,平凡的不能在平凡的农家子弟,他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这些都是上天注定的,一辈子在田间忙碌,不分白天黑夜,将来娶妻生子,还是同样重复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地。他没想过会有什么奇遇去改变这样的现状,这样就很好了不是吗,有自己是事,自己的时间,自己的家,还需要什么呢?或许正如她所说的那样,他需要去尝试,但尝试过后呢,会不会依旧回到现在的位置呢,答案不会有什么突变的。没有比现实更现实的东西了。
“我好像说多了啊,你以后会明白的。”女孩看他沉默半天,以为他还在想刚才自己说的话,便说道。
“恩,也许吧,不过我很满足现在的生活。”孤心看了看天色,终于站了起来打扫一下身上的尘土,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了。”说罢,刚一转身,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便回头继续道:“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天这么晚了,不安全。”
女孩微微一笑,笑容里满是欣慰。答道:“山里面有猛兽毒虫啊,你不怕吗?”
“这个……”孤心也是一阵尴尬,不知进退。
“呵呵,不用了,放心吧,一会有人来接我的。你不用担心,快回去吧。”女孩替他解围道。
孤心应了一声,便朝家的方向走去。刚走没多远,便听女孩在后面问道:“你这么晚出来,就不怕碰见吸血鬼吗?”
“世上哪有吸血鬼,都是人编造的罢了,这个不值得担心。”女孩轻应了一声。孤心看她没再说话,便径直朝家去了。女孩望着孤心的背影,竟似有些呆了,只是看不出她有什么表情。只听后面阴森的树林里沙沙作响,竟从中走出一人,只见其一身黑纱蒙面,看不出是什么模样,只是看其身材窈窕,是个女人无疑。
“公主,该回去了。”黑衣女子淡淡说道,声音冰冷中带着慈爱。
“魅姨,你来了,你再陪我坐会吧,现在回去还早。”女孩有些撒娇的说道。
“不是魅姨不陪你,现在的世界你也知道,你父王会担心的。”少女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好吧,咱们回去吧。”说罢,两人便向树林深处走去。
随着她们的远离,虫鸣开始多了起来,渐渐的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就连月光也似乎少了一分沉重,回复到平时模样。
孤心回到家中,突然疑惑起来。“今天怎么没受到蚊虫的骚扰啊,真是奇怪了,难道是身边有个美女忘记蚊虫叮咬了?不可能吧!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算了,没被咬还不高兴啊,免了皮肉之苦了。睡觉了,明天还得早起去田里呢。”孤心也不再多想,躺在木床上一会便沉沉睡去。这晚,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的村子着了很大的火,村民们都四处逃窜,而追他们的正是那些犬齿很长的家伙。而面对他的正是晚上见到的少女,只见她浑身鲜血,目光冰冷的看着他,慢慢的向他走来。就在这时,孤心突然被吓醒了,他已浑身湿透,神情也有些恍惚。一看天色,快亮了,村里公鸡也开始打起鸣来。孤心深吸了口气,放松一下自己,想想昨晚的相遇,不免有些奇怪,但孤心也没想多,便穿好衣服,扛着锄头下田去了。
田间的工作是繁杂的,孤心家住在村子的最北面,而他家的田地则在村东的平原上,所以每次帮父亲下田都会路过王云的家。起初孤心没觉得有什么,但最近这一阵子父亲午时下田回来总要去上一趟,问问是否需要人手,好让孤心去帮忙,不过王云一家似乎没什么需要忙的,也就没让孤心帮忙。很少说话的父亲这几天可真的没少说,这让孤心有很大的不适应,虽然父亲这样做是为了自己,但他还是不能习惯。不过王云一家对这对父子很是热情,端茶倒水,招待甚周。双方的父母倒是真和亲家似的,这唯一的说明便是这门亲事定下来了,剩下的就是年轻人之间的磨合和时间的问题了。不过孤心这方面显得很不成熟,见到王云往往都很尴尬。王云的家人倒没有在意,人只要老实,便实实在在给他们家服下了一颗定心丸,在他们呢心中,只要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便是最大的幸福,这符合大多数父母的想法。
这天中午刚从王云家出来,便看见了李叔,离得老远,就听李叔说道:“你们这对父子刚从田里回来啊?”
“啊,这不老李吗,你也刚回来啊,我带着心儿刚从田里下来,顺便去王云家看看,毕竟这两个孩子还不是很熟悉,多让他们见见面对以后又好处哇。”孤心的父亲说道。
“恩,是啊,不过这一晃可真快啊,转眼你家心儿都该结婚了,快成真正的男子汉了。”李叔看着孤心略有感慨的说道。
“李叔见笑了。”孤心没心思多说什么,他对这事隐隐有些避讳,可又不好再别人面前说什么,很多事情都是他自己知道,很少向别人倾吐,显得和这个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李叔可是等着你的喜酒呢。到时可别忘了通知我呀!”李叔以为孤心有些害羞,所以继续调侃道。
孤心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和父亲告别了李叔,便随父亲一同向家走去。
饭桌上,父亲突然打破沉默道:“心儿,你长大了,很多事情都该你自己做主了,日后也需要这个能力,虽然你爹你娘都有些不舍……”说到这,孤心的父亲停顿了一下,眼神复杂,语气也变的有些异样“哎,算了,你大了,什么事都不用爹娘去*心了,村西那不是有间新房吗,等你结婚就搬到那住吧,父亲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咱们这些做农民的没什么能耐,你就将就着点吧,以后别忘记回来看看你爹娘就行了。”
孤心突然诧异的看着父亲,仿佛重新认识他一样,这可能是父亲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他突然觉得父亲有些陌生,但依然阻挡不住那浓浓的爱。父亲是爱他的,而那种爱父亲从没用语言表达过,只是默默的,替他安排了一切。他很想哭,但他不能。
“爹,看你这话说的,怎么跟我嫁出去似的,你和娘都放心吧,跑的再远,我也会时常回来看你们的。”
父亲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吃饭。饭桌上恢复了沉寂,只是孤心的内心却不再沉静。他明白,父母是孤独的,因为他,父母才不断的劳作,冲淡了那淡漠的孤独。只是人老了,总会想起太多的事,而那些经历的事,也正是他们孤独的起源。孤心的心里有些沉重,他不明白父亲是因为他的远离而难过还是因为他的存在而难过,从那细微的语言中,从那字里行间中,都透着悲伤之意,只是他们故作坚强,将孤独埋藏在内心的深处,渐渐的汇成一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让孩子幸福。
路漫漫,孤心看得有些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