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破晓,天色微亮,孤心便已醒来,他转过头看向床的另一边,但人却不在了。他赶忙起来。原来王云很早便准备早饭去了,此时王云正在灶旁。孤心这才放下心来说道:“这么早就起来了,啊,你眼睛怎么肿了?”孤心这才发现王云的眼睛有些肿。
“哦,可能是没睡好吧,没事的,白天便能消肿了。”王云听孤心这么说才知道,赶紧揉了揉眼睛,看其是想把眼睛揉好。
“哦,是不是我影响到你休息了,今天我去林子伐点杨木,做个临时的床铺就好了,让你受委屈了。”孤心感叹道。
王云一听心里一暖,微笑道:“没什么。”
孤心也没再说什么,来到了屋外。清晨的朝阳时那么的红,鲜艳娇嫩,照在身上,有些麻痒,舒服无比。而且不像午时阳光那么炽烈,使人不敢直视。一天中,最美丽,最温和和最能带来希望的一段时间。树林也被染成了橘黄色,鸟鸣也多了起来,欢快清脆。牲畜也逐渐醒来,发出低低的叫声。向山下望去,村里的炊烟缓缓升起。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整个村子一片祥和安宁的景象。这么好的天气,孤心的心情也很好,忘却了所有的阴郁。原来平静的生活中同样可以感受自然的美丽。
孤心拿着工具去了山上,砍下一些碗口粗的树干,拉平之后,裁成了一条条的木板,将木板一一钉齐,又用四个圆木作床的支柱,一个简易的床铺就这样完成了,虽然这工作听起来很简单,但也花费了许久。等完成这项工作已是上午了,早饭还没有吃。王云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帮他递递东西,一直陪他忙完。孤心看在眼里,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感觉,他找不到任何排斥她的理由,她真的很好,等孤心梳洗完,王云也把饭菜摆好。孤心说道:“辛苦你了,你休息会吧。”
王云笑了一下,回答道:“我辛苦什么啊,我只是帮点忙,又不累。”
孤心也笑了一下,虽然笑容有点僵硬,但确实是笑了。孤心平时很少笑,所以王云很少能看见他笑。这次看见了,虽然不是很自然,但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这是一个进展。她相信,他们的生活会有更多的笑容。
近中午时,王云回家去看看。就剩下孤心一个人了,他还是习惯一个人的生活,无拘无束。中午草草吃了点饭,喂完牲畜,便去林子里散步,不过他不敢走太远,只是围绕四周不远的地方转了转。林中清新的空气,清脆的鸟鸣都让人无比惬意。有时候生活是不需要多想的,平淡就好。
等他回来时,便看见上下王云背着不小的包袱上来,看上去颇为吃力。孤心赶紧跑了下去,帮她接过了包袱,关心道:“你怎么背这么多的东西回来,早知道你让我去啊。”
王云微微一笑,喘了口气答道:“我回家取了床被褥,还有些生活用品,干粮,我爹说可能还要把牲畜在这多放养一段日子,等秋收后再赶回去”
“哦,是这样啊,你不用拿被褥的,我睡硬木可以的,在家我也睡硬……”
王云没等孤心说完,便着急的抢道:“那怎么行,会睡不好的,我父母说让我好好照顾你。”后一句王云说的声音很小,不过在他俩的耳中,都很清晰。孤心尴尬的笑了笑,也就没再说什么,提着包袱朝小屋走去。
到了小屋,打开包袱,孤心才看到包袱里的东西,这里的食物应该算很丰盛了。孤心看到这些看了看王云,欲言又止,他们的村子不是很富裕,对于靠天吃饭的农民来说,这些食物对他们来说是奢侈的,平时根本不可能享受到,除非过节或是婚丧嫁娶。他想起父亲昨天的嘱咐,看到父亲为自己走了这么远的山路,那微驼的身影无疑说明父亲老了,在他暮年时只想看见一个幸福的家庭,儿孙满堂的生活是每个老人所期待的,他们需要的是热闹,来打消他们濒临老去的害怕与孤独。王云的父母也是一样,期望自己的女儿能找个好的家嫁过去,孤心这个人选他们还是很满意的,所以特地做了些好吃的来犒劳这个未来的姑爷,而成婚的日子也就快到来了,时间就定在秋收后,那时四位老人便会看到他们期盼已久的联姻了。
孤心把屋子收拾的很干净,牲畜看管的也很好,王云看到这些也很是欣慰,虽然她并没有说出来。她似乎能看见他们未来的生活,和谐而美满。这就是她想要的,就这么简单,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撑起这个幸福的家。
下午的阳光依旧炽烈,烘烤着脚下的村庄,孤心和王云无事,便坐在一棵树下,享受着一丝清凉,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宣泄着对天空的执着。地上的蚂蚁辛勤的忙碌着,搜寻着它们赖以生存的食物。悠闲,欢快,忙碌等等等等,都是自然赋予生物的一种使命,而人类作为万物灵长,似乎有享受这一切的权利,也许正因为有了这些权利,才让人有着不同的性格,这是一种恩赐,但同样是一种惩罚。
两人坐了许久,王云转头对孤心说:“孤心哥,你要不要回家看看啊,我这也没什么事情,如果不行的话,你晚上再过来。”
王云还是比较腼腆,后一句话说的有些断续。孤心回头看了看她,也确实该回去看看了,现在田里也很忙,帮父亲忙完,晚上再过来,父亲是一定不会让自己在家呆着的。于是点了点头道:“恩,那也好,那我晚上再过来吧,你自己小心点,我尽早赶回来。”
王云应了一声,两个人便回到小屋。孤心大概整理了一下,便下山去了。村子依旧这般宁静,劳动力都下田去了,剩下的只有老弱妇孺。回到家中,母亲正在收拾屋子,见到孤心,先是惊奇,而后便是欢喜,高兴地说道:“心儿,你怎么回来了,在那累不?”
对于母亲的关心,孤心心里很感动。便答道:“娘,不累,那什么活也没有,天天都很清闲。”
“啊,是吗,那就好,你爹还念叨你呢,别看他平时对你那么严厉,但你走了两天他还是很挂念你的,他就是莫不开面子,老了老了,还开始顾及面子了,要不他早就找你去了。”母亲说完叹了口气。
孤心听到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似乎看到了以后父母年迈的样子,静静的站在门口,企盼儿子的到来,那是无声的守候,无论你在哪里,遇到什么困难,这份守候永远不知疲倦的陪伴着你,给你无声的鼓励,直到永远。或许我们对这时时刻刻的关心有些厌倦,但多年以后再回首,就会发现自己缺少的正是一份永久的无声的关怀。对于这份关怀的报答,我们做的太少了。时间是无情的,它将吞噬掉一切,青春,记忆,还有生命。
孤心告别了母亲,便去田里寻找父亲去了。田野的广阔犹如大海,麦浪如海浪般此起彼伏。孤心下到田里,许多村民都在忙碌着,远远的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田间劳作,有些孤独的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脚下。孤心压制住内心的波澜,静静的来到父亲身后。老人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依旧忙碌。孤心在他身后轻轻的喊了一声:“爹,我回来了。”
父亲明显迟疑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愉悦的表情一闪即逝,接着便是斥责的声音:“你怎么回来了,不好好的在那照顾王云。”
“是她让我回来的,那里也没有什么事,我帮您忙完田里的活就再回去,不会让您*心的,她那一切都很好,您放心吧。”
孤父还想再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来,只是拿下挂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点了点头。
“爹,您去那棵树下休息会吧,这里交给我吧。”孤心说完便准备接手父亲的工作。
“你还是回家吧,多陪陪你娘,她挺想你的。”孤父淡淡的说道,只是说话的时候是背过身的,似乎在隐藏着什么。父母都是这样,把自我的思念隐藏起来,去给对方更多的机会,这也应该说是一种默契吧,一种几十年来形成的默契。
“帮您忙完咱一起回去吧,到时咱们一家人吃顿饭。您去那歇会吧,我来。”
孤父还想说什么,却被孤心拉到一边的树荫下,他静静的看着儿子,许久没有离开视线。
忙完了一下午,太阳已经降到了地平面之上,村民们都逐渐回去了,路上正好看见李叔,李叔热情的道:“孤心回来了,这两天怎么样啊?”
“啊,还好,不累,挺悠闲的。”孤心答道。
“哦,那就好,你爹这两天可没少受累啊。”李叔说完看向了孤父。
孤父说道:“啊,这点累算什么啊,为了孩子嘛!”
李叔眼神似乎暗淡了一下,但随即便恢复过来。他无儿无女,听到这话心情自然有些失落,不过孤父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说者无心,李叔也不能说什么。
李叔叹了口气道:“哎,看见你们这些年轻人幸福,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也很高兴啊。心儿是哥好孩子,知道回来帮他爹做做事情,这份孝心很难得啊。”
孤心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倒是他的父亲开口说道:“我还没那么老,不回来我也一样能忙得来。”说完连看都不看孤心一眼,继续向前走去,只是他微驼的身影暴露了事实的真相。
李叔笑了笑,小声对孤心说:“你爹就这脾气,太要面子了,其实任谁都看的出来,你回来他还是很高兴的。”
孤心点了点头,望向父亲远去的身影。在太阳的余晖下拉长的影子,静静的陪伴这位年过五旬的老人,而这位年迈的老人就这般倔强的走着,消失在宁静的街道。孤心和李叔也跟了上去。
一丝轻风拂过,带起片片尘土,飞向街道的尽头。
父子俩到了家,孤心的母亲早已把饭菜做好,父亲也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对于老人,我们对他们最大的回报应该就是陪伴了。虽然孤心明显感觉到父亲很高兴,但父亲的言语还是那么冰冷:“心儿,你快点吃,吃完赶快回去,一会天黑不好走,王云那我也不放心。”
孤心应了一声,坐了下来,孤心的母亲本想说孤父两句,但看了看儿子,她还是没说什么,要说也等孤心走后再说。孤心理解父亲,他不能有任何的理由去拒绝父亲的要求,这应该就叫父命难违吧。在道德与放任中徘徊中,我们最终还是会遵从道德,毕竟这是大多数人遵循的原则。
孤心匆匆的吃过饭,告别了父母,便向村南的后山走去。孤心走后,剩下两位还没吃完饭的老人,默默的承受着黑夜的来临。看得见他们眼中的不舍,不舍这个日夜都在身边的儿子。但路是要走的,只是我们忘记了铺路人的落寞。
夕阳已落下,剩下西边淡淡的红,黑夜即将到来,有的生命开始安静,也有的生命开始复苏。
“魅姨,今天我可以去见见他吗?”公主轻轻的问道。
“不可以,你父亲的态度很明确,不允许你接近任何人类,你这么做是会威胁到整个血族的安危。你也不小了,凡事都要考虑的周全一些。”
公主没有再说话,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脚下的村子。人们还没有完全休息,只是这么多的人类中,却看不见自己想看到的身影,这也许就是一个小小的安排,命运的安排。
孤心到了山腰,远远的看见王云在小屋门口向外张望的身影。女人是怕黑的,这也许是一种天性。而王云在怕黑的同时更多的是期待。孤心加快了脚步,他不想让太多的人为自己担心。也许在太多的压力与责任面前,任谁都会接受现实的安排,孤心也不例外。而王云看见孤心的那一刻脸上也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你回来了,累了吧,吃点饭吧。”王云笑着说道。
“我不累,我吃过了,你还没有吃饭吗?”
“哦,我还没吃,没事,我自己就好办了。”王云眼神视乎有些暗淡,但很快消失不见。
孤心来到小屋,突然愣在那里,整整一桌的饭菜,全都未动过,也许是因为放置了许久,饭菜都已凉透。孤心看了看王云,心里不是很好受,王云倒没觉得什么,准备把饭菜热一下。正在她端着饭菜准备出去的时候,孤心突然拉住她的胳膊说道:“我去吧。”
王云愣在那里,肌肤接触的窘迫与受宠若惊的愉悦交织在一起,她久久的望着他,幸福洋溢在这个不大的木屋中。
由于锅灶在外面,孤心便端着饭菜来到了外面,等一切都整理好后,便静静的坐在那里。或许这就是感情,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在与王云淡淡的接触中,孤心逐渐接受了她,接受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