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一袭淡黄色长裙远远的站在山尖看着山脚发生的一切,劲风吹起,长裙在劲风下猎猎作响,长长的秀发在风的作用下遮住了她大半的脸颊,单薄的身躯却并未有所不适,她只是盯着山脚下的一举一动,双拳紧握,仿佛随时准备冲下去一般。
“你不用这么紧张,叛逆者是不懂脑子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会让他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你的后裔他也不会有危险,你就在这看着便是。”魅的声音淡淡传来,却压制住了有些冲动的公主。
山脚处,叛逆者虽然有些警惕,但还是没能战胜心中的欲望,慢慢的走过来,虽然他也感觉到孤心那微微上扬的嘴角透露着太多的诡异,只是他还是一步步的向前走去,因为每当他走进一步,血液的香甜就加重一分。叛逆者渐渐的来到孤心身前,对着左腕的伤口狠狠咬了下去。
“你的欲望得到了满足,也是你该为我牺牲的时候了。”孤心淡淡的话语响起,却如一声炸雷响在叛逆者的耳边。
叛逆者转过头,嘴角还残存着孤心的血液,惊讶的看着并未有所动作的孤心,只是他却感到了绝对致命的危险。然而这危险却是从脚下传来的,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在慢慢变作飞灰的双脚,突然放声惨嚎。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你快告诉我,不然我死也会带着你。”叛逆者双爪紧紧的抓着孤心,大声的问道。
“没有什么是纯粹的,你向我索要,我满足了你的愿望,但是我有我的愿望,我的愿望很简单,就是你死。”孤心的话语冰冷,没有一丝生气,却深深的寒在了叛逆者的心里。
叛逆者身体燃烧的很快,转眼便到了腰部,此刻的叛逆者已经痛的没有了知觉,孤心抓着叛逆者的头面向千坟,孤心的神色中多了一丝释然。
“我要用一个个的叛逆者来祭奠你们,这是活着的我还能为你们做的。”
孤心看着手中已无任何反抗之力的叛逆者,淡淡道:“你是第一个,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说罢,手掌一用力,飞灰四溅,带着片片火星,落到了这片洁白的雪地之上。
山顶上的公主突然惊诧的看着山脚的一幕,脸色阴晴不定,当叛逆者化作飞灰的时候似乎一些记忆在脑海中瞬间闪过。
“这到底是什么法术,他没有学习过五行之火,又怎么会让叛逆者瞬间变作飞灰,这怎么可能呢?”公主看着身边的魅,不由得问道。
魅轻叹一声,开口道:“他身体内有了纯阳之血,他现在甚至可以在烈日下不用伪装,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而已。”
“纯阳之血?可是世界上根本就已经没有纯阳之血了,他又怎么会得到的呢?”
“是的,早在千年前圣战结束之后,烈血一族早已经消失无踪,纯阳之血便销声匿迹了,只是造化弄人,在百花国研制出一种秘药,可以让人变作一身的纯阳之血,但是百花国知道这样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历来都是由百花国公主严密保管,只是不知道这个消息为何传了出去,引来了杀身之祸,只是叛逆者却没有找到百花国公主,而百花国也就此消失了,渐渐的,叛逆者也淡忘掉了此事,只是谁都不会知道年仅六岁的百花国公主竟然被秘密转运到了猎人族中,还在首领府邸处做了一名下人,本来可以这样风平浪静的度过一生,只是她却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魅说到这里,却不再说话了。
公主吃惊的望着魅,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她万万没有想到,百花国的公主竟然成为了孤心的牺牲品,一身纯阳之血也被孤心吸食干净,她明白了自己为何衣物无故自燃,纯阳之血何等炽烈,她也只不过在孤心身体中留下了三滴血液而已,想不到竟然也受到牵连,她不知道孤心和百花国公主究竟有什么瓜葛,但是她也不得不为孤心的际遇所震惊。
“这些魅姨你是怎么知道的?”
魅黑纱动了动,却没有看向公主,只是淡淡道:“你父王神通广大,他想要知道的事情没有什么能瞒过他。”
“那么也就是说这也是父王允许孤心成为我后裔的一项原因是吗?”公主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君王爱才,也属正常,不过即便他什么际遇也没有,你父王也不会做出违背你意愿的事,雅儿你不要想的太多,只是你希望孤心他一直这般默默无闻吗?他如果连自保都不能,又怎么能够成为你的后裔?”
公主重新看向场中,看着那个恢复了却变得冷酷的面容,心里莫名的一丝忧伤,这些,到底是对是错呢? 暗夜城堡,大厅之中,东亲王背倚而坐,温和的看着对面的男子。对面男子中年模样,背负一把长弓,正是村中消失三年的李叔。
“老友,数年未见别来无恙啊。”东亲王笑着开口道。
李叔轻轻一笑,回道:“看来亲王您是希望我这个老友有恙才好啊。”
“哪里话,要不是你,恐怕狼人那边早就不安分了,这三年时间里,怕是没少劳苦奔波吧。”
李叔看着东亲王,淡淡道:“这都是小事,不过狼人族中已有传言,恐怕是叛逆者渗透过去的缘故吧。”
东亲王听闻,不由慨叹一声,道:“要真是叛逆者渗透的还好,只怕我们内部也出现了谣言者,西亲王那边勾结叛逆者已是定局,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何地步,北亲王现在也耐不住性子,想要搅局,现在血族内部乱的很呐。”
李叔却也并无担忧之意,只是道:“血族的事情我参和不来,以东亲王明则保身的性格,这些对你来说都应该不是问题才对吧。”
东亲王摇头苦笑,回道:“老友说笑了,血族以我一己之力根本无可奈何,我不想趟这浑水,如今血族依旧可危,我若再不留些血脉,有朝一日天使族大军来剿,怕是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现在四位亲王只有你实力最少雄厚,其他几位亲王都没有和你一较高下的机会,做些私下的勾当也属正常,不过我还是奉劝你,如果你真的想自保,怕是没有现在这么麻烦。”
东亲王听闻,淡然一笑,却是没有再说。
“我听说猎人族经历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政变,到如今怎么样了?”李叔突然问道。
“你不是担心猎人族,你是在担心那个少年吧。”东亲王揶揄回道。
“他一来到你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没必要这么说,现在只不过是又到了我见他的时刻了。”
“哦?”东亲王眉毛一挑,问道:“看来这个少年和你的交情不一般啊。”
李叔微微一笑,道:“我这一身功底,总要有个传人不是。”
东亲王听闻,不禁莞尔,回道:“我的女儿对他也是颇有情意,如今我的老友更是要收他我徒,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少年啊。”
“既然东亲王能留他在这里,恐怕不止是因为你女儿的缘故吧。”
两位老友相视一笑,却是没有再说。
孤心站立在墓前,山中狂风如刀,狠狠划过他坚毅的脸庞。公主慢慢的来到孤心的身后,绝美的脸上带着些许忧色。
“你来了。”淡淡的话语在风中显得有些飘忽不定,却真真切切的传到了公主的耳中。
“你可以说话了,我真的很高兴。”公主慢慢走到孤心身边,并排而立,双眼凝视着孤心的脸测,幽幽说道。
“其实我一直在说话,只是在对我自己说而已,你救了我,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天前,我都要谢谢你。”
公主心中没来由的一痛,开口问道:“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话?就是因为你还活着,不论是以怎样的一种方式活着,无论你的心是否还有温度,你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说的对吗?”
孤心听闻,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转过头,看着公主那充满忧伤的面孔,淡淡回道:“是的,如果我还是当初那个我,恐怕我会一直处在自闭的环境里,如果没有一个信念,我就不会活下去,这样对他们,对救了我的你,对我自己都是一个交代,我要去偿还自己的罪恶,我要弥补怨灵的哭诉,我同样要在我还存在的生命里去完成我必须完成的事。”
孤心的话深深的刺痛着公主的心,她所认识的他不是一个心若磐石的冷血动物,他懂得思考,懂得珍惜,懂得保护,如今的他倒不如说是一具行尸走肉,为了活着而活着,她接受不了这样一个不完整的他,她猛然抓起孤心的右手,指着那个指环问道:“好,孤心那你告诉我,你既然已心若磐石,那你为什么还戴着它,你在思念着她对吗?你还有一颗挂念关怀的心对吗?”
心思细腻的公主早已看到了这个射箭用的玉环,五官通灵的她自然而然的闻到了指环上有女人的香气,只是她虽然心中难过,却因为孤心一直封闭的内心而忘却一边,如今他说出了这样伤人的话,她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愤,厉声问道。
孤心身躯微微一颤,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动作却被公主发现了,她只是盯着他,隐隐湿润的双眼只为求个结果。
“你告诉我,是不是?”公主的声音很低,语气里有着淡淡的失望。
孤心看着拇指上的玉环,想起了那个无微不至而略显羞涩的她。
“是我杀了她,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孤心低声喃喃道。
“你恨现在的你,你同样恨我,恨我救了你,让你变成一个只属于黑暗中的野兽,所有发生的一切你都强行压制在自己不断兽化的内心,你在*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你*迫自己成为一个自己讨厌的人,你不认为自己有未来,直到死亡来临。”公主毫不犹豫的揭开了孤心的想法,孤心不知道为什么他所想所做的一切公主都会知道的清清楚楚,他不会问,他只是在选择自己认为对的方式去活着而已。
魅在远处的阴影处默默关注着两人的一举一动,她将一切看在眼里,她也没有想到孤心会以这样极端的一种方式恢复,不过她关心的是公主此刻的心情,当她看到公主伤心的样子时,眉宇间多了一丝伤愁。
“魅长老,好久不见啊。”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魅没有回头,淡淡道:“你这次来是为了这个少年而来吧。”
男子来到魅的身旁,看着黑纱下明亮的双眼,笑道:“正是。”
“那你为何先来见我?”
李叔看着一向冰冷的魅,开口道:“我想知道为何东亲王放着西北方大片的荒芜之地于不顾,跑到这个边境之地与猎人遥遥相望?”
魅双眼厉色一闪而过,随即恢复过来,只是声音却变得更加冰冷。
“东亲王雄才大略,又岂是我这个长老所能知晓?如若有问题可以直接去问亲王,我只做好分内之事。”
李叔摇了摇头,叹息道:“算了,真相迟早有大白的一天,我只能静静等待了。”
魅深深的看了一眼略显感慨的李叔,冷冷道:“像您这个超然世外的人物也能有记挂的人,真的是不容易。”
“我想你总不想让公主看到这样的孤心一直伤心下去吧,我来的目的就是要解开孤心的心结,帮助他能容身于世,不被遗弃。”说完,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魅,然后大步向孤心的方向走去。
猎人城外,一处荒凉之地处,三座巨大的墓碑静静竖立,山风凛冽,呼号的声音听得让人颤涑。远处山顶之上,却有着一道佝偻的身影,劲风刮过,却仿佛故意绕开老者,甚至连衣角都没有一丝晃动。
老者正是教堂中的长老,脆弱的身躯凝望着平坦处的墓地,神情淡然,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老者微闭着双眼,突然直起了身躯,仰头深深的呼吸着山中的空气,巨大的帽子也随着向后支起,山风突然吹起了偶然落在外面的银发,借着淡淡月光,只见银发一点点的变作黑色,黝黑的发色。突然长老闻风而动,躲在了一棵树后。片刻后,只见在一条来路之上,一个身着黑衣的窈窕身影一步步的向着三处墓地走来。黑衣束体,一步步的漫步在山间乡野,没膝的积雪没有阻挡她分毫,踏雪前行也未见她气喘不均。山顶的长老默默的看着这一幕,看着这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荆灵儿。
墓地是经过专人打扫的,积雪早已不在,只是田间风大,早已吹走了当日荆灵儿留下的那支含苞的茉莉花。
“我已经在调查事情的真相,我会帮你找出真凶的,也算是还给你的一份人情。”荆灵儿轻声说说着。
“终究我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小了,很多事情我没法查到,不过弑血正在让我训练一批兵士,等训练完毕我会挑选一些我信得过的人帮我调查这件事。直到找出真凶为止。”
说到这,荆灵儿慢慢的来到秦义墓前,眼中除了冰冷却多了一丝柔情,她轻轻的摩挲着冰冷的墓碑,她仿佛看到了那个人,那个不复存在的伟岸身影。
山顶长老看着这一幕,眼神不由一亮,随之消失在树后,仿佛没人到来一般,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山顶处。
公主感觉到了身后陌生人的气息,气息也变得凌厉起来,她转过身却不由得愣在原地,惊讶道:“怎么是你?”
山腰上的木屋,烛火微亮,孤心和李叔围坐桌旁,当初村中幸存的两个人,在三年前的别离之后终于又见面了。孤心看着李叔,还是那慈祥的面容,只是留给孤心的谜实在太多了,他一时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李叔看着孤心,眼神中依旧是当年的慈爱。
“孤心啊,李叔教你的破天九箭你可有认真学习吗?”
孤心抬起头,面对李叔的问话孤心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知道,李叔是要告诉他真相的时候了。
“其实三年前我没有告知你我的身份,一直到现在,我还是不能对你说出我的身份,你不要怪李叔,我有我的苦衷,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很多时候,我都作为一个中间人出现,我认识很多血族,比如东亲王、狼人一族我也认识,而正如你所知道的,在天使之城中,我认识那个长老,我也是嘱托他传授你破天九箭的。当年村中被屠戮,我有心拯救,却无奈身单力薄,你要记住,必要永远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很多时候他们会有太多的理由推拒你,就像我当初没能保住村子一样,只有你自己强大了,你才能有实力去要求别人。”
“为什么,为什么?”孤心的双眼渐渐变的血红,那惨绝人寰的夜晚再次浮现在脑海,命运的一切让他感觉到无力,无力到想要爆发自己。
“孤心。”李叔抓住了孤心的手,一股清凉之意袭来,让孤心原本猩红的双眼渐渐褪去了颜色。
“这一切,不是你的错,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循环,你不要去痛恨活着的自己和他人,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头脑,这个世界有你值得珍重的东西,不要再让关心你的人失望难过,活着就有希望,你要让自己不断的强大,强大到你可以保护自己,保护住你要保护的人,这是你的目标,活着的目标。”
“可我居然亲手杀了我身边的人,在那毫无预知的情况下,我控制不住心中的欲望,我怕伤害更多的人。”孤心的神色更加痛苦,因为他想到了青儿,那个默默无闻却让人无法忘记的身影。
“凡事都有因果的,她种下的因,自然要承受这个结果,其实她早就知道了会有那一天的到来,她无悔这么做,她的死变成了你成为血族的心结,但是我想她在天上看着你的时候也不希望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吧。”
孤心狠狠的抓着胸口,心里的痛让他无法正常的呼吸。
“你那个时候还很弱小,我对你也放心不下,在猎人城中我便让长老暗中保护你,所以我对你的事情都比较了解,青儿她深知自己没有复仇的希望了,她让你拖延三年时间蜕变更是因为她想看到你真正的强大起来,如果她再错过了你,她便没有任何机会了,她在赌,赌同样身世的你会为她报仇雪恨,她甚至赌上了自己的生命,她相信她没有看错人,我也相信,只是现在的你又是怎么认为的呢?”李叔认真的看着孤心,脸上充满了期望。
“我,我。”孤心痛苦的望着李叔,看到他期望的眼神,他真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孩子,不要活在过去的痛苦中,你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你没有任何理由把自己封闭在内心的角落,你要做回你自己,就像当初一样,那个略显忧郁而沉默的你,任何事都不能改变你,去接受现实,血族又如何,只要你保持自己的本心,记住你该去做的就可以了。”
听着李叔的话,孤心痛苦的脸色终于渐渐好转,迷惘的眼神也多了一丝神采,李叔,三年前的劝诫让他找回了活着的希望,三年后的攀谈让他找回了存在的意义。
“好了,我对你说的就这么多,李叔我还有事要去做,不能陪伴你了,和当年一样,如今你在血族之中要学会隐忍,这是你生存下去的准则,切忌不可乱来,在这里,你李叔可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了,一切靠你自己吧。记住,要好好修习我教于你的破天九箭,关键时刻会救你一命的。”说罢,拍了拍孤心的肩膀,转身而去,渐渐的,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孤心望着李叔的背影,神色间没有了痛苦,多了一丝坚毅与沉稳。公主缓缓的来到孤心身边,神色间有着一丝不安。
孤心转过头,对着她微微一笑,道:“我们回去吧。”
月光轻柔,带着它丝丝凉意;泪落腮边,却带着淡淡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