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暗涌
低头逆行2015-10-27 13:436,318

  天使之城北门一侧,一处荒凉的地方,原本的无名碑此刻已经刻上了字迹。远处的地方如今还是一片狼藉,很多树木都是拦腰而断,荆灵儿一身黑衣的望着这一切,脸色却是异常的平静。她站立在墓碑之前,默默的望着墓碑,神色间带了一丝释然。墓碑前香炉之上有她刚刚引燃的香,青烟袅袅,慢慢向上方飘荡着,直至消失在空气之中。墓的四周没有一丝杂草,干干净净,露出地表的黄土,正值阴雨之际,道路显得有些泥泞,不过这里也只有数排脚印而已,可以算得上人迹罕至了。此刻的荆灵儿右臂之上还带着孝布,看起来比较和适宜,但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并非祭奠墓中之人的。

  山风微起,吹落了白色的香灰,燃着之处发出红色的火光,但也随之暗淡下去。荆灵儿感受着微凉的山风,鬓角的发丝微微飘起,有着一丝淡然。

  “你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了。”一道苍劲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威严。

  “我只是在感叹世事的无常而已,一族的首领就这样陨落了。”荆灵儿的声音不卑不亢,倒是有种局外人的意味。

  荆元老来到荆灵儿身边,看着苍凉的墓碑,问道:“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荆灵儿沉思片刻,却是目向远方,没有回答。荆元老见状长叹一声,道:“我们荆家一直奉命追随首领,如今首领仙去,是到立下一任首领的时候了。”

  荆灵儿转头看向荆元老,看着这个自己奋斗了一生的父亲。

  “你已早有打算不是吗?又何必这般说辞呢?”

  “我是要知道你的态度。”荆元老突然正色道,现在的荆元老俨然不是一个父亲的神态,而是一个猎人族将领的身份。

  荆灵儿蹲下身,拔掉了还未燃尽的香,然后重新点燃了三柱,插在香炉之上。

  “你和万元老私下定的事情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多加过问,如今到了族中的生死关头,我希望你能顾全大局。”荆元老再次劝说道。

  “逝者已逝,我不会再去追究,父亲你既然已做了选择,我相信,你的选择也会是我的选择,毕竟天儿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

  荆元老冷峻的脸庞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有欣慰,有凄楚,还带着一丝难言的沧桑。

  而在天使之城外另一处,早期的训练场上,高台之上,此刻却是坐着柳元老和魏元老,两人坐在桌旁,前方各自倒了杯茶,高台上的看守此刻也都已不在,整个高台之上只剩下了魏元老和柳元老两人而已。

  “魏元老,看来还是你这里才算是世外桃源啊。”柳元老突然开口道。

  魏元老闻言一笑,回道:“我这里那里算得上世外桃源,不过是距离那些乌烟瘴气之地远了些而已,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罢了。”

  柳元老举起了茶杯,放在嘴边轻啜一口,道:“与世无争自然是在盛世之下,可是到了乱世之中,不知魏元老可否会抓住机会呢?”

  魏元老摇头笑着,开口道:“我可是记得在不就之前,柳元老还坦言自己已经退出了这官场之中,隐居颐养天年,可如今我怎么感觉柳元老你那股争强好胜的劲头却是不减当年呢?”

  柳元老闻言,不禁长叹一声,略显悲伤地道:“我柳某有三个孩子,如今却是一个儿子死于乱世,一个女儿如今也是失去了丈夫,守了寡,如今就我一个大儿子还算有所成就,世事无常,老夫也想在晚年过一段清净日子,可是天不遂人愿,如今更是适逢乱世,天将降大任,我作为一族之元老,又怎会袖手旁观呢?”

  魏元老听闻沉思片刻,却是没有说话,反而走到了高台边上,看着训练场上数千名训练者,不由得一声长叹。

  “我魏某一直担任此职,如无特殊急事,恐怕回城的机会都很少,兢兢业业这许多年,说不厌烦是不可能的,我也同柳元老一样,不过是想过几年安稳日子罢了,可依旧柳元老所说,天将降大任于世人,恐怕也要功成者方可,柳元老的确有这实力,我这小小的魏家不足道尔。”

  柳元老来到了魏元老身边,负手而立,望向远处起伏的群山,不禁心生感慨,道:“你我都已过了花甲之年,岁月如梭,如若世事太平,族中民众安居乐业,我又有何他图,可如今首领战死沙场,首领儿子年龄尚小,不懂得管理之道,很容易被人所利用,你我身为族中元老,自然是不能看到有人利用了这点,就像当年之事,秦元老骄横跋扈,到头来不也是我们多方联手血刃了他?”说罢,柳元老目光灼灼的看着魏元老。

  魏元老避过柳元老的眼神,神色中多了一丝痛苦,道:“当初之事不过是秦家叛心已定,我们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天下之势,恐怕也无人能够撼动荆家一族,如若激怒了荆家,别说你我,恐怕会有灭族之危啊。”

  柳元老目光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但随即诚恳道:“荆家如今得势,势必会清除异己,我们与荆家虽无瓜葛,但是你不要忘了,荆灵儿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曾暗自吊唁过秦家之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魏元老惊疑的看着柳元老,不由道:“这事可不能乱说。”

  柳元老冷哼一声,轻声道:“这件事也是我千辛万苦发掘来的,绝对真实,情报一方虽然不及荆家,但是我也有我的耳目。”

  魏元老不禁重新思考柳元老的话中之意,沉思许久,不由开口道:“荆家如此势大,而荆灵儿如果和秦家有所交集的话那样岂不是会对我们这一方不利?”

  柳元老认真地道:“没错,而且荆元老明显对此事并不干涉,而就当前来看,弑血当初也是对此事纵容的,可是如今弑血已经不在了,凭借荆家的情报加上这一系列的事件你是否还能睡得安稳呢?说不定哪个晚上你的脖颈上便架了一把刀,一命呜呼了。”

  魏元老的确被吓得不轻,他虽然不甘于目前的地位,但是行事还算本分,可当初那一时的冲动却是让他这些年寝食难安,他不得不承认柳元老所言不错,荆家刺杀情报堪称一流,想要对付他们实在是太简单了,那么与其这般担惊受怕,倒不如反戈一击,攻其不备,倒是有一线生机,可是面对强大的荆家又该如何反抗呢?

  柳元老看出了魏元老的疑惑,嘴角付出了一丝微笑,道:“魏元老你不必担心,荆家并没有那么可怕,你我的力量对付强大的荆家的确是不够的,我们还要请两个人帮忙,如若能得到他们的同意,那么此事必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使之城笼罩在一片哀伤之下,平日的灯火辉煌此刻却看起来是那么的荒凉,街上的行人也都不见了踪影,平日看起来很是热闹的酒楼之处此刻也显得冷清了许多,偶尔有几个饮酒的也是默不作声,安静的喝着自己杯中的酒水。整个城中笼罩在一片阴郁之色之下。而此刻的醉仙楼也并不例外,平日人满为患的这里此刻却更显冷清,平日可与教堂形成鲜明对比的地方此刻却被教堂的威严彻底盖过了,所有的显眼之色此刻都被盖上了一层白布,显得有些丧气。醉仙楼中的管家和小二此刻看去也是闲的无聊,凝望着清冷的街道唉声叹气。而醉仙楼对面的教堂此刻在黑夜之下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此刻却显得威严的多,没有过多的彩色灯笼的装饰,教堂前方两个白色天使的雕像威严而立,默默的注视着路过教堂的人们,而当透过教堂的大门,穿过宽阔大气的走廊之后,来到了殿堂之前,上百只白色的蜡烛轻轻的跳动着,三尊巨大的天使族雕像埋没在微弱的烛光之中,让人看不真切,圣水池旁,一个佝偻的身影默默的立在那里,仿佛一尊不起眼的雕像一般,孤独的守候在一个寂静的环境里。也不知过了多久,佝偻的身影突然动了动,巨大的帽子下除了黑暗,看不到任何的东西,包括本应该存在的那张枯槁的脸。他突然抬起头,透过窗子看向了教堂外的醉仙楼,然后他身形一动,整个身影微微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不见了踪影。

  醉仙楼上最高一层,醉仙楼的老板此刻正望着远处的风景,只是此刻的他并没有太多的高兴之色,却是一脸忧愁,看着近乎一片黑暗的城池,他不禁长叹一声,不知道自己的生意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当初的样子。现如今的醉仙楼已经成为了官员们身份的象征,身在猎人族中为官,如果没有来过醉仙楼绝对会被人耻笑的,这已经成了一条定律,所以这醉仙楼的生意却是越来越好,越来越大,原本以为会这么一直火下去的老板如今被首领突然战死这个消息弄得生意瞬间凋零,实在让他有些无法接受,但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可不敢擅自招揽客人,就在他暗自神伤的时刻,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黑色的身影如雾气一般慢慢形成,没有一丝的征兆。老板显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变化,就在他还在黯然神伤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道阴测测的声音。

  “是不是在为自己的生意而伤神呢?”

  老板一惊,连忙回身望去,当他看到那个佝偻的身影的时候,不由得长舒了口气,恭敬道:“长老,您说到就到了,实在吓到小人了。”

  佝偻身影冷哼一声,反问道:“那么按照你的意思,我每次前来都应该先给你报到了?”语气阴森沙哑,带着一丝杀意。

  老板脸色大变,连忙道:“长老言重了,小人不是这个意思,这醉仙楼都是长老您的,我哪敢如此无礼啊。”

  佝偻身影挥了挥手,不耐道:“行了,我要这醉仙楼能作何用,不过是个花天酒地的地方而已,对你们凡人还有些吸引力,对我?根本不值一提。”

  老板连忙点头哈腰连连称是,佝偻身影看着他,冷冷道:“你想要一直做这里的老板吗?”

  老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但沉思片刻,发现长老并没有别的意思,点头道:“自然想要。”

  “嘿嘿。”佝偻身影发出阴测测的笑声,开口道:“醉仙楼虽然开张日子不就,但是却能与教堂比肩,想必来你这里做客的达官显贵应该不少吧。”

  老板连连点头道:“都是些纨绔子弟,不足为道。”

  “纨绔子弟自然也是有来头的,我想就要通过你的关系与他们取得联络。”佝偻身影说道。

  老板一惊,为难道:“我不过是这里的老板而已,与这些纨绔子弟并无太多交集,长老要我和他们取得联络,确实难为小人啊。”

  “哼。”一声冷哼传来,那个佝偻的身影却消失不见了。老板惊慌的看着四周,只见一道冰冷的爪尖突然出现在脖颈处,冰冷的指尖轻轻的滑过,轻轻的摩擦感却是让老板深深感到了致命的气息。

  “我不知道你能否做得到,但是我想我能做到现在我想做的。”阴森沙哑的声音在老板的耳边响起,不禁让老板汗毛倒竖,胆战心惊。

  “我能,能,能做到。”老板惊慌失措之下竟然口吃起来。

  阴冷的气息渐渐消失不见,脖颈上传来的冰冷感觉也渐渐消失不见,佝偻身影重新来到了原来的位置,老板在没有了威胁之后竟然脱力坐到了地上。

  “你没有任何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除非你永远生存在阳光下。”长老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笑意,可在老板耳中却是如此的恐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我交给你的任务很简单,只是让你把那些达官显贵全部联络起来,然后慢慢的将他们一一引荐给柳元老便可,其他的事情你都不必多管,继续做你的老板岂不是很好?”长老突然开口道。

  老板惊慌之下连忙点头称是,长老见状,冷哼一声,道:“记得你的身份,也要记得我。”说罢,佝偻的身影渐渐的化作雾气,慢慢的消失在了醉仙楼顶层之上。就留下了一个惊魂未定的老板在那里瑟瑟发抖。

  天空的阴云依旧没有散去,昏暗的天空下,丛林之中更是伸手不见五指,而在一片未知的丛林之中,却传来了一阵阵响动,密林之中,现出了孤心有些落寞的身影,此刻的他双眼微红,大声的喘息着,他紧紧的捂住胸口,脸上露出了极度痛苦的神色。而此刻的他并没有注意到,一双绿幽幽的充满杀意的眸子正悄悄的盯着他,慢慢的向他靠近。当距离数丈的距离后,这只绿幽幽眸子的野兽终于现出了身形,它是一只成年的公狼,体型硕大,健硕无比,当它距离到可攻击的范围之内时,突然四肢发力,急速向猎物冲来。

  孤心自然感觉到了异动,当他痛苦的脸转过来看到是一只成年公狼的时候,他的双眼瞬间变得猩红,犬牙外露,向着成年公狼冲去。

  “咕嘟、咕嘟。”孤心扔下了已经被吸干精血的公狼,然后伸手擦了擦嘴边。他冰冷的看了死去的公狼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继续向着丛林深处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方向,孤心就这样低着头走着,不知不觉,竟然感觉到前方有着一丝光亮,麻木的孤心仰起头看向前方,那是一个高台上传来的光芒,远处,是那种军帐封锁起来的偌大的一片场地,四周都是围起来的整齐栅栏,每隔一段便有一个硕大的火盆,火盆之中炭火浓烈的燃烧着,照亮了半个天际,居高临下,犹如一个四方的火龙,而在其中还有巡逻的人拿着火把到处走着,高台之上有着猎人聚精会神的警戒着。孤心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当初的训练场,训练场依旧,一时间,记忆的点点滴滴拼成了一幅又一副的画面回荡在孤心的脑海中,那个调皮和自己打赌的孩子如今却在冰冷的墓碑之下,这是一段美好而痛苦的回忆,而当初也正是自己救了弑血之后才得以让秦义被杀,而如果他没有拦着秦义呢?可是如今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这都已经成为了过去,成为了回忆,成为了他一生无法逾越的痛。而如今,当年的战胜者此刻也已西去,当年相争的两人此刻也应该汇聚了吧,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当孤心看到高台之上的白色的灯笼的时候,他不禁再次捂住了胸口,一阵阵剧痛从心中传来,当初两个兄弟,其中之一为他庇护而生,另一个死,如今生的那个他却没有像当年一样保护好,现实的残酷再度让孤心感觉到深深的无力,他痛苦的弯下腰,却缓解不了心中的痛。

  而在高台之上,同样有人陷入到沉思当中,而他就是魏元老。

  “爹,已过子时,为何还不休息?”魏文轻轻的走来,带来了一身厚实的衣物,披到了魏元老的身上。

  魏元老看了一眼魏文,开口道:“来,陪爹坐一会。”

  魏文在旁坐下,亲自为父亲倒了一杯热茶,道:“爹是因为今日柳元老前来的事吧。”

  魏元老笑了笑,道:“你都知道了?”

  魏文摇了摇头,道:“爹不说孩儿自然不知,不过柳元老的来意孩儿也能猜到大概,再加上爹你深夜不憩,如此心事,除非国事,又有什么值得爹如此*劳呢?”

  魏元老笑看着自己的儿子,面上露出赞许之色,不有开口问道:“那么你认为爹该怎么做呢?”

  魏文摇了摇头,道:“爹早已做了决定,我又怎好多加妄言呢。”

  魏元老叹息一声,道:“当初我就和你说过,你爹我兢兢业业一辈子,将一生的精力投入在了培育新人的工作中,我认为我能有更大的能力,但是这一辈子,我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我心何甘吶。”

  “我知道爹的意思,您做出的选择孩儿会绝对的支持的,男儿志在千里,又怎会偏安一隅,不过我不得不提醒父亲一句。”说到这里,魏文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那就是爹不能完全听命于柳元老的,纵观猎人一族,现在得势者非荆家莫属,有兵权的也是荆家,而柳家的柳心也有一部分的兵权,当初秦义族变之后,弑血已经将兵权全部集中在了自己的手上,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对付他们无异于以卵击石,如若柳元老不能给出一个万全的计策来,我们是万万不可冒险的。”

  魏元老点了点头,欣慰的看着魏文,开口道:“文儿,你长大了,也成熟了,族内形势也看的很清了,柳元老也是谨慎之人,他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他现在也在等,他在等两个人,如果能将这两个人纳入麾下,弑家的大旗就必然会倒下了。”

  魏文不禁微微皱眉,思索良久,开口道:“二人其中之一定是万元老,但是另一个是?”

  魏元老神秘一笑,道:“你所言不错,其一自然是在军中威望极高的万元老,而另一个他却你是很熟才对。”

  魏文沉思片刻,突然惊道:“难道是唐云枫?”

  “没错,唐云枫当初出行于海上寻找狼人的踪迹,其实是为首领寻找几味草药,然而庆幸的是他已经找到,此刻的他正在回赶的路上,唐云枫完成使命归来自然军中威望上升,他也是克制荆家的一大王牌。”

  魏文闻言不禁心中暗暗佩服柳元老的老谋深算,这两个人都是极具潜力的,而且一个与秦元老交好,一个与弑血曾经有过过节,这两个人若是能拉来自然是己方实力大增,到时候荆家自然也不在话下。

  火光之下,父子两人在夜色中悄悄的商议着,时而轻声细语,时而点头赞许,时而疑惑不解,时而放声大笑。漆黑的夜色终于掩盖了这所有的一切,掩盖了更多的阴谋。

继续阅读:第51章 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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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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