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忙指着李迈和李国道:“下臣到西方来,只因年迈,又路途遥远,所以带了两个犬子一同相伴。”
李迈和李国忙屈身作揖,那个翻译是个德国的翻译,很忠心于原话,就翻译成德语道:“下臣到西方来,只因年迈,又路途遥远,所以带了两个狗儿子来了。”
威廉二世一愣,他也是阅历丰富的人,心下只是一想就焕然领悟过来了,他没往李鸿章这么说是谦虚之意方面想,却以为中国人尊崇狗,就像一些国家形容自己为苍鹰或者猛虎那样,中国人信仰的动物是狗,于是就奉承道:“你的两条狗很威风,不是一般的狗,是凶猛的猎狗,您这条老狗能养出这样的狗,真是不一般呀!”
威廉自作聪明,以为这么一说是奉承了他们,必然会引起他们的好感,那知李鸿章一愣之后,一下子皱起了眉来,他有些茫然了,暗道:“难道不是吗?若不是你为什么称自己的儿子为狗儿子呢?”
李国的火气却陡然上来,暗暗骂道:“你才是狗呢?你是个狗皇帝,一只耀武扬威的狗。”
威廉见众人的神色异样,感到有些不对劲,那个翻译恍悟过来,知道自己翻译方面的原因造成了误会,然而他却不知如何解围,一时手足无措。
皇帝下来跟李鸿章说话,文武大臣也不能坐着,也站起,垂首侍立,海军总兵科林在中国多年,深知其中的原因,中国话也说得流畅,见如此,忙过来打圆场道:“中堂大人,请介绍一下另外的几位大人,咱们大清人才济济,一看就知个个不凡啊!”
李鸿章也不想因为一句话闹得不高兴了,忙继续介绍道:“这位是罗丰禄,副钦差,官居四品。”
罗丰禄赶忙给威廉作揖,威廉举了下手,点了下头,以示回礼,他是皇帝,也只能这么做,又去介绍一掌柳和那几个小头目。
李国的三个师弟,没有官衔,李鸿章只记得一个金三变的名字,八戒包和赖皮高的却叫不上来,因此他将三人放到了最后,等到介绍完了金三变,金三变施了礼,李鸿章顿了顿正要让李国来介绍他们,李国何等聪明,不等李鸿章来说,忙道:“让孩儿来介绍吧!”
其实李国心里早有了一个鬼主意,他要报复威廉皇帝,就作一个揖,而后指着八戒包道:“陛下,他叫狗来听。”又指着赖皮高道:“陛下,他叫狗皇帝。”李国这么说了,翻译立即译给皇帝听了,威廉仍向着二人举了下手,点点头。他暗下里道:“怎么叫这样的名字?哦!对了,他们一定是崇拜狗的。”心下又为自己的高明判断沾沾自喜起来。
李国报了仇,心下也顿时畅快了。
李迈却悄悄地拨了他一下,李国看他,见他的额头渗出汗来,知道他为自己的举动提心吊胆,他看看李鸿章,李鸿章却微笑着向他点头,意思是赞许他。
八戒包却嘿嘿笑着道:“这个名字好。”
赖皮高也自语道:“好。”
威廉正要归位,李鸿章道:“陛下,我朝皇帝要下臣给您带了几样礼品,请陛下过目。”
说着李鸿章一招手,两个随从抬上一个箱子来,李鸿章命他们打开了,只见里面金光灿灿,几乎有半箱子,全部是金银珠宝,威廉看过大喜,又大大盛赞了几句大清的皇帝,又来握住李鸿章的手赞扬一番,方回到他的宝座上。
皇帝落座,众大臣也坐下来。
威廉兴奋地道:“中堂大人,你们既然来到了我们德国,就多住些日子,到处看看,需要什么不要客气。”
李鸿章谢了他,皇帝又安排首相东特里,外交大臣马歇尔,御前大臣格纳泽,海军总兵科林等人负责陪护大清使臣们,所需物品也由他们去送去,李鸿章又谢了,然后告辞出宫。
中国是礼仪之邦,自然不会忘掉有恩于他们的人。
威廉的父亲威廉一世曾大力帮助中国训练过军队,派了很多有才能之士前来中国执教,又卖给了中国许多先进武器,因而在那天的下午,李鸿章在首相东特里的陪同下,到先皇的墓陵献了花圈,对故去的皇帝表示哀悼。
第二日,威廉一世设宴招待李鸿章一行,来参加宴会的是皇上的家庭成员——皇后、皇子和公主,还有皇上的兄弟姐妹等,以表亲切,另外的几个则是朝中要臣。
宴席中,李国突然发现有位胡子拉碴的人不时瞅他,那人的头顶秃了,看上去有五六十岁的样子,李国看他见他的目光毒毒的,好像充满了敌意,他感到这人很面熟,却纳闷他为何如此,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豁然想起。这人不是玛莎的未婚夫——那位德国的亲王吗?真是冤家路窄,在这里遇到了他,一定是玛莎告诉了他,她心目中的丈夫是他,不是这人,他才对自己有了敌意。
不过李国替玛莎很不平,可怜他了,她的父母太势利卑鄙,纵然为了攀高枝也不能把女儿嫁给了一个老头啊?
老头虽然年纪大了,却有颗斗勇的心,几次看他,大有过来一战的气势。
德国人知道中国人喜欢喝烈酒,因此准备了伏特加和中国的茅台、五粮液等白酒,德国人也陪着喝了一些。
大家说说笑笑,喝着酒品尝着德国精心准备的美菜佳肴,白酒喝得并不多。
那个老头却突然起身,跌跌撞撞地奔李国来了,好像喝多了,他来跟李国喝酒,李国也起身来,李国心里比老头还要难受,他的醋罐子早打碎了,这个家伙过来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他不来他还想去找他。
老头到了跟前,那个家伙道:“听说你是英雄,功夫了得,打败了达德洛夫,是么?我要领教领教。”翻译忙过来翻译了他的话。
李国道:“过誉了,你若是来喝酒没有问题,中国人常常就是以酒会友,不知咱们是用大杯子喝,还是直接用瓶子来喝?”
别人不知他们暗下里的过节,李国一番话出来,大家也以为他喝醉了,李鸿章道:“国儿,不可用强,你要尊重你的这位叔叔,敬他两杯。”李鸿章的意思,以他的年龄和身份完全可以跟这位亲王称兄道弟,若是如此,李国就应该以长辈相待了。
那知亲王瞪大了眼睛,大叫道:“喊我叔叔,你为什么要他喊我叔叔?你是什么意思?我今年才二十有六岁,怎么能称我叔叔呢?”
李鸿章愣住了,李国和在场的使团成员也是一怔,这个家伙才二十六岁,怎么长得这么老相呢?
威廉忙过来道:“朕只顾高兴了,没有介绍你们认识。”
他指着亲王道:“是的,他是朕的皇弟,今年只有二十六岁,名字叫税吏犹,只因新近去俄国见了未婚妻,小两口闹得不愉快,回来后一直心情抑郁,还望见谅。”
李国暗道:“水里游(税利犹),水里游不是鱼吗?”
忙道:“鱼亲王,我也是高兴的缘故,说错了话,来,勿要见怪,为表示咱们的友谊,干一杯。”
翻译也搞不清李国说的那个‘鱼’字是什么意思,还是遵照原话翻译了,皇后也怕这位小叔子闹出不高兴的事情来,过来道:“李公子是位爽快的人,你们年纪相仿,应该喝几杯。”
原来税利犹从玛莎的话语里探问出未婚妻之所以对他烦厌,也不想跟他结婚原因,原来是她爱上了中国出使团的一个叫李国的人,当李鸿章等人一到柏林,他就悄悄去了车站,通过探查,已知晓那个是李国了。这一次皇兄设宴,自来后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李国,俗语道:以酒解愁,愁更愁;酒席开始,他自行猛喝,很快就喝多了,在酒精的催动下便来找李国了。
当下两人喝了两杯酒,本来税利犹要约李国决斗,可是皇上在跟前,他开不了口,威廉要他归位,他不敢违反皇上的旨意,不得不悻悻而回了。
就在出门时,李国突然叫了起来,自语道:“不对呀!水里游不止是鱼,还有乌龟、王八、虾,我不能称他为鱼。”别人不知他嘟囔着什么,也没人问他。
宴会之后,则是观看军事演习。
原来威廉了解到李鸿章过去曾带兵打仗,又组建了现代的海军和陆军,必然喜好军队方面的事情,因而就没去准备什么舞会和歌舞表演等方面文艺活动,而是选择了展示他的军队,他感到这么做可谓一举两得:一是投其所好,使李鸿章高兴;二是经过此类表演,可以售卖他国家的武器,巩固这个老客户。
李鸿章听说去看军事演习,大为开心,当时德国的陆军闻名天下,若是来此一睹风采,也不虚此行。欢悦之情流于言表,说道:“贵国军队是当今世界一流,谢谢陛下给予下臣这么一个机会,下臣来此观看,将大受裨益。”
威廉道:“朕知中堂大人是统帅,又是军队的组建者和领导者,因而想与您交流一番,还望多多指教。”
李鸿章道:“陛下真是谦虚,其人格更是下臣学习的榜样。”
演习地点是在城外的一个荒山进行。
参加宴会的众人乘了马车过去,出城不远就到了。
那里早做了准备,四面旗帜飘扬,到处都是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观众席设在一个土台上,他们赶到时已有不少人在哪里了,那些人是德国各界名流、记者和军火商等,贵宾席在前排,每位宾客的前面都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摆了水果、瓜子和饮料等东西,威廉、皇后和几位本朝要员与跟随李鸿章使臣在贵宾席上就坐。
其它的地方只是些凳子,不过上面也已坐满了人。
台子下面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一排排的军人,军容严整,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这时御前大臣兼卫戍区司令格纳泽来到土台前面喊了几句话,站在最前面的军官便举起明耀耀的指挥刀,往空中一举,喊了几声口号,军人们一起跟着喊,声震四野。
李鸿章和李迈等人被这气势所摄,暗地里赞叹不已,从其军容来看,大清差得实在太远了,翻译悄声道:“他们喊的是:‘天下第一,战无不胜。’”
接下来,格纳泽列开来,威廉走到前面,军队中又是几声口号,声音洪亮,震天动地,翻译又悄声道:“他们喊的是:‘皇上万岁,万岁’。”
威廉对着他的军队讲话,翻译译给李鸿章等人听,他先说了些欢迎中国使臣的客气话,又说了些鼓励军心的言词,接着威廉要李鸿章过来,交给他一面旗帜,两人一起挥舞几下,代表演习开始了。
军人们四散开来,掩藏在早已开挖好的工事里,地面上迅即没了人,空荡荡的地面上只露出一个个的青草垛子来,周围静寂一刻,忽然传来了一腔尖戾哨声,非常刺耳,好似要穿破耳鼓似的,声音过去,许多军人从地下的工事里跳出,出来的人依次翻开那些草垛,哇!草垛下竟然是一蹲蹲的大炮,看台上传来了一片唏嘘之声。
李鸿章认识这大炮,是克虏伯公司出产的,在世界上最为出名,威力也最为巨大。大炮呈弧形排列,那些战士极为有次序,几个人围拢着一架炮台,他们忙活起来,调距,摆动红蓝旗帜旗,装炮弹,喊号,分工明确,动作娴熟,经过一番*作之后,使那些长而粗的炮管一起对准了面前荒山。
正在这时,又是一声尖戾的响声起来,接着空中出现了一个冒着烟的信号弹,那大炮便向着山上开火了,万炮齐发,火光冲天,烟雾弥漫,响声震耳欲聋,只见那山顶成为了一片火海,又是一片烟雾的海洋。
李鸿章等人看看看着,无不骇然变色,若是用这大炮去打一座城市,或者一个兵营,还不给炸成一片焦炭吗?德国人太厉害了,俄国也不如他们。
李国也惊惧不已,对于三个师弟来说,他们认为洋人就是妖精,他们靠大炮这种法器来征服人类,别人自然打不过他们,可是孙悟空能够将一个个妖怪降服,还能收了他们的法器,他们感到大师兄和他们三个有些无能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