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是水饺。
原来,李鸿章出去赴宴和参加各项活动,每次都是李鸿章、李迈、李国和罗丰禄等八九位去,像看歌剧一类的,则去的人较多,大约二十几位,凡是有些职位的小头目都可跟着。
小顺子和胡华是李鸿章的贴身随从,虽然没什么官职,可是他们的位置却显要,每个人都高看他们一眼,就是罗丰禄和其他的要员见了他们也往往点头哈腰的,因此二人便高傲得不得了了,飞扬跋扈,欺大压小,人们敢怒不敢言。
只因出国太久了,天天是洋菜,他们吃得腻腻的,今天看到大多数人都去看演出了,便想弄些好可口饭食来,胡华提到了吃水饺,小顺子立即赞同,他们跟随行的厨师说,问他们能否做些水饺来,大家好好吃一顿,厨师们道:“也不难,馆舍里有的是面粉,也有肉类菜蔬,我们跟他们说说,自己做不就可以了?”
二人忙要他们去做,那个厨师不敢得罪这两位老爷,找洋管事的去说,管事的知道中国人是贵客,总统和外交部长都对他们敬重有加,就同意了。
一个厨师来禀报了他们两位,他们表扬那人,那厨师赶忙和同伙们在厨房里忙活起来,各类的用具虽然跟中国的不一样,可是比如切面的刀子,勺子和油盐调料等却都有的,用来包水饺没有问题。
对于厨师们包水饺则是轻车熟路,很快就包了几碗,厨师忙盛了一碗送过来,可是偏偏这时看到李鸿章等人回来了,那个端水饺的厨师知道此事是背着他们做的,急忙躲闪,那知惶恐之下却摔倒了。
那个负责饮食方面的小头目也跟着去看戏了,见如此就上来叱责他,又请示李鸿章要对厨师进行处理,李鸿章大不以为然,说道:“他们想吃我们中国的食品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出来这么久了,我还想吃呢?”
他这么一说,厨师赶忙给李鸿章磕头。
李迈正要让那人收拾了地上的饺子回去,看到汉诺夫等人蹲下身来看着,又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好像很感兴趣。
只听汉诺威说道:“中堂大人,听说你们中华食品世界第一,现在看到这种剥皮的小麻雀儿就有了食欲了,不知能否品尝一下?看了一晚上的歌剧,我们确实也有些饿了。”
汉诺威跟李鸿章相处久了,跟他熟悉才这么说。
随行的洋人中有个商人道:“我到过中国,看到你们的食品花样繁多,空中飞的,水里游的都能吃,还有满汉全席等,美不胜收,不知这是什么?能否告知?我看到了,顿时也有了食欲,能否品尝一下?”
众洋人也跟着起哄。
洋人们这么大赞中国平在李鸿章的生平还是第一次,顿时大悦,便说道:“你们说的的确不假,中国食品天下第一,只是西方人很少人知道而已,今日老夫就要你们尝尝这种食物。”
说后问那厨师道:“还有多少?一起下了,送过来。”
那厨师道:“还有三四碗。”
李迈听了,忙对李鸿章道:“人太多了,只怕不够吃的。”
李鸿章小声说:“好东西不可吃得太多,他们若是吃足了就不想了,就是要他们吃不足。”
那厨师去了。李鸿章道:“请众位到餐厅来。”
大家跟着他去了,到了那里,众人坐下来,李迈清点了一下洋人的数目,共计八位,因为水饺较少就只让洋人来吃。
李鸿章坐主位,洋人坐在东面,李国、李迈和罗丰禄坐西面,其他的人回去了。
馆舍的人看到外交部长和市长来了,忙派来了侍者侍候在旁。
李迈要他们上了餐具,全是洋人用的刀、叉、勺子和盘子等工具,馆舍的老板也没走,他要侍者先给每人泡了一杯咖啡,李鸿章不喝这东西,正要让侍者端下去,只听一声喊,水饺上来了,却只有三碗,李鸿章要侍者分给洋人们。
热腾腾的水饺放到了他们的盘里,汉诺威看看李鸿章,李鸿章摇摇手道:“今天老夫请客,不要客气了,请吃吧!”
汉诺威道:“我们就不客气了。”
他用刀子切开水饺,用叉子将里面的陷挑到勺子里,再放入嘴里,接着再用勺子舀了饺皮来吃,其他洋人也没吃过,学着他的样子做着,吃过了第一个,汉诺威“哦”了一声,他知晓了被他称作的剥皮小麻雀的东西,原来是用面皮包起来的肉馅,不禁竖着拇指大赞有创意。
李鸿章、李迈、李国和罗丰禄看到他们如此来吃,都感惊异,那个厨师也瞪大了眼睛。
汉诺威见多识广,可是自己却不知他们为何神态怪异。
李国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汉诺威停下来看他,其他洋人赶忙也停了。
翻译是中国人,正站在汉诺威的身边,就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衣襟,问他道:“怎么回事?”
翻译道:“水饺不是这么吃的。”
汉诺威不禁“啊”了一声,他倒是一个直爽的人,便对李鸿章道:“中堂大人,还要请教此物的吃法,刚才我试了一下法国的方法,有些不对劲。”
李鸿章哈哈大笑道:“其实很简单,我吃一个给你们看看。”
旁边也有餐具,李鸿章便拿起了叉子和勺子,侍者将汉诺威的一盘水饺送过来。
李鸿章用叉子插住水饺,用勺子托着,说道:“这样来吃。”
可是他毕竟年纪大了,手不灵便,就要到嘴边了,手一颤,那饺子却从叉子上掉下来了,正好掉到了咖啡杯里,李鸿章忙俯下身子,伸嘴到了杯子边,用叉子将水饺从杯子里拨拉到了嘴里。
汉诺威等洋人专心看着,然后李鸿章道:“就是这样。”
将水饺送还他。
汉诺威就学着李鸿章的样子用叉子插起水饺,用勺子托着,送到自己的嘴边时,往咖啡杯靠一靠,一松手,那水饺就掉到了杯子里,接着他俯下身子,伸嘴到了杯子边,也挑水饺到了嘴里,众洋人跟着如法炮制,动作一致,好像耍把戏似的。
李鸿章、李迈、李国和罗丰禄看呆了,那个厨师也诧异地看着。
李国不是一个好人,看到洋人如此,他却觉的这般耍弄他们一番倒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他鼓着掌叫起好来。
李鸿章对汉诺威有成见,他知道要法国提高关税的事情之所以没有结果,就是这个汉诺威使坏的原因,他表面上热情,周到,其实是个狐狸,吃喝玩没有说的,大事上却从不吃亏,现在戏弄他一下,也好出出气,他也跟着李国叫好、鼓掌。
李迈、罗丰禄和那个厨师也跟着喊起来、一边拍着手掌。
汉诺威以为中国人欣赏自己学得快,动作潇洒,更专注去做,不一会将盘中的水饺吃完了。
而后,用餐巾擦着嘴,说道:“你们中国的东西很好吃,就有些程序繁琐,还要去咖啡里涮涮,我的手臂和脖子都有些酸了,中堂大人,谢谢你,我吃得很可口,可是就是太少了,若是再有些就好了。”
巴黎市长道:“嗯!再有些就好了。”
旁边的还有一位军火商,他财大气粗,说道:“只是这一点不行,我愿出十倍的价钱,每人再上几盘来,中堂大人,谢谢了。”
又一个洋人是开煤矿的,也跟着道:“我再加十倍。”
李鸿章道:“看你怪可怜的,这么一弄,老夫也有些饿了,水饺虽然没有了,面条却有,就给在座的每一人来碗炸酱面吧!”
李迈、李国和罗丰禄齐声赞同。
汉诺威等洋人欢快地叫起来,他们又要吃一样中国美食了,怎能不高兴?众洋人谢了李鸿章,厨师下去做了,不一刻就做好了盛上来,每人一碗,香气扑鼻,碗旁边还有一双筷子。
洋人们自然不会用,就请李鸿章先吃,他们学习,那知李鸿章夹起面来,把面吃到了嘴里,还没有咀嚼,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一根面条从鼻子里出来了。
汉诺威赶忙效仿着去做,他们不会用筷子,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挑起来一些塞到了嘴里,也学着来个喷嚏,那面条便喷了一桌子,其他洋人也如此去学,糟乱更厉害。他们抬头看看,见李鸿章鼻子露出一根长长的面条来,还在晃着。
众洋人就放下筷子来,一起道:“我们还是不吃了,吃这种饭食的技术要求太高了。”
李国看了,也笑喷出来,不过面条没有从鼻子里出来,李迈和罗丰禄也看着笑。
李鸿章为了保全面子,就说道:“确实技术太高了,老夫也吃不好,就撤下去吧!”
众洋人看看天色太晚了,也就告辞去了。
一八九六年八月二日,李鸿章离开法国。
法国派专轮护送李鸿章前往当时的第一强国日不落帝国英国。
经过半天的航程,经过多佛尔海峡,登陆在英国的海口城市南安普顿市。
船靠岸之后,迎接的场面也是宏大隆重,英国海军司令特莱斯,中国驻英公使及全体成员,英国驻华公使,南安普顿市市府人员,还有英国女王派来的特使文化大臣玛丽,代表女王而来。
众人寒暄之后,就出了海港,乘马车赶往火车站,他们乘专列驶往伦敦。
对于英国,李鸿章又敬又恨,敬他国力强大,是世界第一强国,恨,则是英国发动了第一和第二次鸦片战争,使大清一步步沦为了列强的口中之肉,若不是英国,大清自给自足,仍可过着滋润的日子,众朝臣依然可以天天不享受着世界第一帝国的幸福之梦。
然而,是英国的枪炮使大清民穷国危,时下怨怪又有何用?事实已经造成,唯有奋发图强,别无他法。
伦敦到了,只见高楼林立,街道整齐,街边的树木郁郁苍苍,路上行人衣着鲜亮,一辆辆马车不时地从身边过去,秩序井然,沿途经过一座座的白色雕塑尤其抢眼;经过一座广场时,看到那里干净广大,人们悠闲地在广场上玩乐,李鸿章不由得赞叹不已,不愧是世界第一强国,处处都有别于其它的国家。
他们的住宿在伦敦市中心。
当他听说那个地方是政府花钱从一个贵族那里租来的宅院,专门给他们居住又是不解,政府花钱租房子?在中国却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到了那个宅院跟前,他们下了车,正要进入大门,忽听人生喧嚣,脚步杂乱,不知从那里突然冒出很多人来,他们喊着口号。
李迈、李迈、罗丰禄和一掌柳等人紧张起来,李迈大叫:“保卫爹爹,刁民来滋事了。”
李国的三个师弟也抢过来,围在了李鸿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