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没有去找外交部长汉诺威,他烦厌这个人,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他带了李国和一掌柳直接去见总统富尔。
一见面,李鸿章就道:“总统大人,老夫来到了你们法国,看到到处一片盛旺,生机勃勃,为你们的民主成就感到自豪,可是不知你们的民主是否有些过了?我们大清使团走了那么多的国家,向来都是尊重所到的国家,他们也敬重我们,因而赢得了很好的名声,可是到了你们法国就变了,我们尊重你们,你们不但不尊重,反受欺辱我们。”
富尔一头雾水,问道:“请中堂阁下不要生气,说出原因来,贵国到了我们国家,我只想让你们感到比在任何一个国家都好才对,你如何这么说?”
李鸿章道:“是的,确实最好了,他们好到监狱去了。”
富尔大惊道:“好到监狱去了?怎么回事?”
李鸿章道:“国儿,你跟总统说一下详情。”
李国道:“尊敬的总统大人,是这么回事,昨日我们中的几个人出来游玩,你们的警察看到我们穿的服装怪异,就来盘问,还要给我们的人戴枷锁,关进了监狱,幸亏我们中的几个人会些功夫,逃出来了,不然就没命了,然而他们却不罢休,一早就到了馆舍,将他们几个又抓走了,生死未卜,你们的警察个个凶狠厉害,又不讲道理,我们没办法,只有来麻烦总统大人了。”
富尔听了大怒道:“请你们放心,我即可命他们放人,我将严肃处理此事,对渎职违法者进行严惩。”
他又过来牵住了李鸿章的手,劝说了几句,既然总统说到这个程度,李鸿章深通官场之道,也就顺势作罢,谢了总统回来。
没过多久,巴黎市长,巴黎公安局长,还有那个神探,一帮子人带了李迈和罗丰禄等人进来,他们赔礼道歉,说了许多好话,当即巴黎市长还宣布撤销了公安局长的职务,又对那个神探做停止处理,折腾半天,他们去了。
李国道:“他们不过演戏罢了,等我们离开之后,那个局长也就官复原职了,那个神探继续做他的神探。”
李鸿章叹口气道:“人生如戏,其实不过是为了一个面子而已,现在我们的面子也回来了,至于他们怎么去做,是他们的事了。”
说着时李迈和罗丰禄过来了,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喜色,李国问道:“你们被他们抓去之后,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们?”
二人道:“没有,他们已知我们是大清使者了,只因为那个神探顽固不化,是他的坚持才来拿人的,现在他后悔也晚了,我们却从这件事上看到了我们大清的伟大,洋人在我们跟前竟然那么服服帖帖,我们一向受洋人的气,只有今天我们才觉察到了我们自己。”
李国对他们的话感到愕然,李鸿章却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事情那有那么简单的?”
七月十八日,汉诺威设宴招待李鸿章等人。
他先带他们游览了巴黎的景色,而后来到了埃菲尔铁塔。
这座铁塔是巴黎人的骄傲,到巴黎不来这个铁塔等于没来,汉诺威的宴席就设在上面。李鸿章、李迈、李国等人站在下面看着,见铁塔高耸入云,全是用钢材做成,很是惊叹。
李国道:“若是刮大风,我担心被风倒了。”
李迈悄声道:“二弟,不可这么说,纵然被吹倒了与我们也没有关系,可是你这么说,法国人会不高兴的。”
李国也就不说了。
当时铁塔已装了电梯,他们进了电梯间,在里面站了一会儿,那门便开了。
汉诺威等人下来,李鸿章等人却没有动,那个法国翻译对李鸿章道:“大人到站了,请下吧!”
李鸿章的心里跳了一下,他暗道:“你这个小翻译想干什么?我到站了,要我下来,要我告老还乡?”
他在官场上混久了,忌讳这个词语。
李国看到法国人都下去了,问道“不玩了,回去吗?”
李迈见多识广,忙悄声对他们道:“我们已上来。”
他拉拉李国,出来,众人也跟着走出。
李国却感到很好奇,这是什么东西,如何没有动就上来了?问那个翻译,翻译解释了半天,他也没听不明白。
众人跟着法国人走了一会儿,才发觉果真上来了,那里是第三层,是塔的最上面,是个观景台,可以一览巴黎的美丽景色,汉诺威陪着李鸿章游览。
李国很好奇,就拉了一掌柳,来到电梯前乘着又下去,到了下面,又上来了。上来以后又下去,反复几趟,感到很好玩。
这时,汉诺威和李鸿章欣赏完了,就乘了去第二层,那里有餐厅,他们的宴席设在那里。
他们走过来,李国和一掌柳也站在那里,那个翻译道:“大人,您上来了又下去了,挺好玩的。”
他站在李鸿章的身边,本是对李国说的,可是中间隔着李鸿章,李国又一心在这个电梯上,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李鸿章却觉的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这小子怎么总是讽刺挖苦我呢?
是的,我是被罢官了,又官复原职,我是上来了又下去了,娘的,管你屁事?
他们上了电梯,下到二层,众人走出来。
只听那个讨厌的翻译又道:“您还是不要回去了,太没意思,回去了仍要下来。”
翻译仍然是对着李国说的,李国想乘电梯再上去,李鸿章又在他们中间,那个翻译这么说,李鸿章仍以为对自己说的。
他气得哆嗦起来,但是他还是强力忍住了。
汉诺威带他们去餐厅,李鸿章心下不舒,说道:“老夫经过一番游玩,已很很满足,就不吃了,多谢汉部长的盛情,老夫告辞了。”
汉诺威很是诧异,不是说得好好的么?如何他中途突然变了?
他说道:“中堂大人万里迢迢而来,能够一睹大人容颜,或者一起吃一顿饭,都是我的荣幸,您还是不要客气了,我已全部准备好了。”
旁边的李迈、李国、罗丰禄和一掌柳等人,唯李鸿章的话如同圣旨,李鸿章不在这里吃饭必有不吃饭的道理,他们都不吭声。
那个多嘴的翻译在翻译过了汉诺威的话后,加上了几句自己的话,他说道:“中堂大人,您就留下来赴宴吧!您是高寿的人了,中国有句话叫作:七十三,八十四,是老年人的坎儿,谁能否定以后不会有个山高水低?只怕以后没机会了,好好享受一番最好了。”
李鸿章听了,怒吼道:“好了,你的话够多的了,告辞。”
他一抖袖子,自行下电梯去了。
那个翻译愣愣地站着,自语道:“我没有错呀!我只是劝他好好享乐晚年啊!你们的文化里不是强调这个吗?”
汉诺威自上次跟跟李鸿章闹翻之后,本想借着酒宴缓和一下关系的,那知一下子泡汤了,就气愤地对那个翻译道:“明日你就不要做翻译了。”
翻译结结巴巴地道:“部长先生,我那里错了?”
部长道:“我告诉你,你的话太多了,你是一个翻译,只是将我们的谈话照本宣科,没有让你发表看法,你的行为已不适合做翻译了。”
部长也走了,翻译愣愣地站着、站着,不断地自语道:“我错了吗?我只是帮着部长留客人呀!”
李鸿章拒绝在埃菲尔铁塔赴宴一事,曾出现过许多版本,众说纷纭,实际上是多嘴的翻译刺激了他的心灵的痛处造成的,没有其它原因,其它版本应该都是错误的。
法国是当时世界金融中心,作为大清政府掌握外交和办理洋务的大臣,到这里来,去几家大银行看看也是必须的,因此他首先去了巴黎国家银行,那里的银行储备世界第一。
李国跟着去后听他们说那个高大坚固的楼房下储存的全是黄金,回来后就跟金三变开玩笑说:“那个地方的黄金太多了,房子里都是的,依你的本事若是潜进去偷几大车来,我们就不走了,就在法国生活了。”
一句引起了金三变的兴趣,他缠着李国带他去看了那个大楼,以后就带着八戒包和赖皮高又去看了多次,只因碰到了那个神探,被他盯上了,他们才不敢再去了。
因为中国曾打败过法国,所以李鸿章看不起法国的军队,对他们的金融、纺织、日用品等民用工厂却趣味浓厚,连续多日去参观了各家工厂,对他们的成就赞叹不已。
在离开法国前夕,汉诺威、驻华公使、巴黎市长,又有银行、军火商和一些民品生产商一起请大清出使团观看了一场歌剧。
据翻译说,歌剧相当于中国的京剧,是法国的文化精髓,李鸿章听后很感兴趣,李国等人也意气风发,都想看看洋人的戏是怎么唱的,可是等到他们观看起来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了。
只见台上的人从开始就扯着嗓子嚎叫,似乎也没什么节拍,所有唱的人只是比谁的声音大,若是谁的声音聒耳,占了优势谁就会赢的掌声,还有的却是刀子插在别人身上,对唱的人没有影响,依然唱着,那人死了,鲜血直流,唱的人不痛苦,不害怕,仍是唱下去。
按照李鸿章的想法,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抱着身体哭才正确,可是偏偏他们不哭,看着鲜血和刀子声嘶力竭地嚎着,李鸿章感到不合实际,洋人们说这玩意儿相当于中国的京剧,他们给京剧提鞋也不够格。
出于礼貌,他忍耐着看下去。
鉴于在其它国家时看节目时,很多出使团的成员出现睡觉现象,造成了相当坏的影响。
这一次李迈和罗丰禄专门抓这件事情,严密监视着成员们,防止再次发生。
给李国的任务是监督他的三个师弟,李国想了一个办法,让三个师弟悄悄地数会场上的美女,数过了还不要她们发现,看谁数的准确,这么一来他们果然不去睡了,精神抖擞地去做了,直至节目演完,他们仍在尽心做着。
结束后李鸿章自感歌剧没意思,也没做评论。
李迈和罗丰禄却闷着良心,向着洋人们大赞起来,说剧情好,演员唱得好,舞台设置好,他们倾肠泻肚,把肚腹里那点墨水换成秀美的词句都倒了出来。
这时李国的三个师弟却争论起来了,金三变说会场上有三十八位美女,八戒包说有五十一位,赖皮高说有九十一位,由于差别较大,他们谁也不服谁,都认为自己数的正确,若是重新去数,观众们早散去了,最后请李国来评判,李国笑着说:“你们讲得都对,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你们感到那个是美女就是了,因此标准不一样,结果也不一样了。”
他的和稀泥的话弄的师弟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都挠起头皮来,师弟们不知说什么了。
李国笑了。
馆舍距剧院很近,也不用坐车了。出来剧院,众官员和商人们便前呼后拥地送李鸿章等人回了馆舍,刚刚进到馆舍的那个院子里,忽见两个人匆匆忙忙地窜过去了,后面一个不小心,摔倒了,抱在怀里的东西抛撒了一地。
那些东西个个如蒜头大小,像是一个个剥去皮白白胖胖的小麻雀儿,趴在地上的人却极为害怕,打起哆嗦来。
众洋人却看着地上的东西好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