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徒们被彻底地激怒了,纠集了百十骑前来报复。
……蒙劲用一枚精巧的工具调整了弓弦。这张弓还有个妙处是它可调,弓弦绷紧射程可达二三百步,相应的开弓也更吃力;放松弓弦射程在百步内,开弓省力,适于近战快射。也就是说,这张弓兼有了狙击步枪和突击步枪的双重功效!
敌骑漫卷黄尘杀奔过来了,曼丹妮下意识地抽出弯刀。
蒙劲以优雅却是坚定的手势制止了她,扭转身指向沙丘后,那辆勒勒车隐在沙丘不远处,再向前大约一箭地是大片稀疏的胡杨林。蒙劲一向不打无准备之仗,他制订下了一套两个人的作战计划。
波斯女郎不再说什么,倾身靠上来拥住蒙劲重重一吻,然后勒转马头也不回地去了。
蒙劲不敢稍有分神,两眼眨也不眨地盯住奔近的敌骑,二百步,一百五十步,常年的训练让蒙劲的眼睛似乎装了把刻度尺。一百二十步,一百步――蒙劲右手肋下一抄,指缝间拈了四枝雕翎箭。张弓放箭往复四次,这在蒙劲是一整套流畅动作中的四个部分。在一个悠长的呼吸间完成。
敌骑突遭密集箭雨,眨眼间折损四人,余者无不惊骇。可百十人总不该给一人吓住的,勒马稍停,取了盾牌遮挡住身体继续前冲。
蒙劲兜转马下了沙丘。百余敌骑绕过沙丘紧追不舍,打头的几个匪徒始终举了盾牌不敢放下,以至影响了视线。
突兀间,一辆狂奔的牛车迎头撞进马队!三匹马给奔牛直接撞翻,更多的马绊上了垂死的疯牛,或是该死的勒勒车,挤撞跌做一团。
马匪小头目叱骂着重新整队,再看前面那俩人正悠闲地策马缓行,进了胡杨林。匪徒们快气疯啦,打马狂追上去。
到了林子近前,突见树木空隙间有十多根削尖的粗枝斜插地上,可这时勒马已经晚了,眼睁睁地冲上去――中了狼铣的战马翻倒,后面的战马收不住,踩踏滚跌又是一片混乱。尚未与人家正面交手,只是疯牛阵、狼铣阵,匪徒们就折损了二十多人。
匪徒们气得嗷嗷直叫,却是不敢追得太紧了,谁知道那俩人还会施出什么鬼花样来?!
见匪徒们被牵住了鼻子,蒙劲示意曼丹妮打马快行,与他们拉开一段安全的距离,他要施展这环环相扣的计划中最精彩的一招了――这片胡杨林中,一棵歪脖子老槐树很是显眼,斜生的枝杈上吊着一个巨大的蜂巢,蒙劲用破布包裹了箭簇,引弓搭箭等着匪徒们追到槐树下――匪徒们到了,蒙劲撒手放箭――蜂巢爆裂了,愤怒的胡蜂不分青红皂白扑向树下一队人马。有的匪徒扑打着跌下马,有的撩了衣襟遮脸趴在马背上,可是战马被蛰,负痛人立而起掀下骑士。匪徒们扔下马,双手胡乱地扑打着向林子外头跑。总算逃过气势汹汹的蜂群了,猛抬头却见引他们上钩的俩人正好整以暇地立马在林外!
失了马的匪徒在两名骑士往复追杀之下,又有十几人做了刀下鬼,余下的扔了兵刃跪地求饶。
曼丹妮何尝这么痛快淋漓地打过仗,欣喜忘形纵马撒欢儿。蒙劲看在眼里心中感叹:后世的波斯女人给宗教禁锢在长袍和围巾中,再不复这般的鲜活奔放了。
俘虏给俩人分别地押了,一拨归拢尚能跑的战马,一拨收敛同伴的尸体,再砍下藤萝把尸体拴在马后。干完这些,蒙劲命令他们转过身,向着胡杨林深处跑,如果谁敢回头,利箭招呼。
直到匪徒跑得不见踪影了,蒙劲才驱动大群拖了尸体的战马。他并不喜欢虐尸,但必须这样做——他要用这巨大的视觉冲击力,击垮匪徒们的心防!要怪只能怪这个时代,崇尚的是暴力!
马匪们对派出的百十骑没抱太大指望,或许他们没本事擒杀那名神乎其技的射手,可驱离那个麻烦制造者当不在话下吧。
这不,他们绕过沙丘驰返了,咦,怎么马背上是空的,人哪儿去了?
数十匹马奔近了,更近了,匪徒们看清了,原来骑手都拖在了马后。众匪徒无不骇然,无不惊叫出声!这百十人素来以勇悍著称,不然会是他们打先锋么,怎么一去一回不到半个时辰就给那俩人屠戳净尽啦?!他们真的就俩人吗?
那俩凶手又出现在了沙丘上,如同一双无形巨手掐断了匪徒们的喧哗!
只见那俩人举出了一面大旗--旗为皂青色,正当中金线绣了斗大的一个秦字,四角各有一只张牙舞爪的神兽狻猊拱卫。劲风呼啦啦扯动旗面,神兽似在咆哮,呼之欲出!
匪徒们对这面大旗或许不甚了了,可探险队的弟兄们认得分明——那是秦军的战旗!援军,援军,真的是援军,援军到啦!身陷重围的弟兄们热血沸腾,经久不息的欢呼雀跃!
匈奴人那一边也迟疑不定了,暂停了进攻。
蒙劲又挽弓搭箭,这次瞄的是吕字大旗,大秦战旗周边岂容这等丑类飘扬?那旗杆给强劲的鸣镝居中摧折,一头扎向地面……
——有那手疾眼快的匪徒抢在破旗落地前接住它,单手高擎了挥舞。吕大当家怪叫喝彩……
——利啸再起,鸣镝射穿匪徒举旗的手!众匪徒刚起的一轮喧嚣,给这一箭封杀啦!谁不知道射挥舞的手百十倍难于射站立的人?就是说,那*弓的煞神发出警告意在立威!
——破旗再度落地,这回没人敢捡拾了,匪首吕大当家喝骂无效又悬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那要不要命的匪徒,进前弯腰伸手——他还没等够到那面破旗,太阳穴就给劲箭左右对穿!
这就是心理战!射落的是一面破旗,催折的是匪徒们的意志!
——匪首吕大当家拔刀胁迫匪徒捡旗,谁知刀刚扬起就听当的一声,刀被射飞!大当家身边喽啰近百,再没一人敢捡旗。也没人敢拾刀!匪徒们的士气、意志力,给连发的四枝劲箭彻底摧垮啦!
蒙劲余勇可沽,抖缰绳放马下沙丘,曼丹妮擎了大旗紧随,两人双骑缓缓*近匪徒大队。
匪徒们认得那柄长弓,那长弓射出的不是箭,而是死亡、是恐惧!它是收割死亡的镰刀!是播撒恐惧的法器!
匪徒们下意识地往后躲,但给营地射来的箭矢挡回去,无奈向两侧闪避。缓缓而行的两人双骑,就这么在匪徒大队人马当中*出了一条路。
抢劫也是桩生意的,特性就是以命搏利,蚀本的买卖从来没人做的,马匪的吕大当家昨夜在帐篷里的话就表露无遗了。
看看来者:左臂挽弓,右手指间拈了四枝长箭,摧魂夺魄的四珠连发呀!再看看能抢得什么:那两匹马不错,还有那红发姑娘很是惹人馋——可抢到手恐怕也废啦!不敢抢又无可抢,谁他妈还上前做傻瓜!
至于说复仇,那是需要义气和血性的,眼前这帮乌合之众连狼性都不够,他们遇弱是群狼,遇强是群羊!
蒙劲号准匪徒们的心理,行险一搏——蒙劲端坐马上,气宇轩昂,不怒自威,潮水般闪避的匪徒在他都视做草木。行于万军之中却如虎豹睥睨狐狼!曼丹妮擎了战旗并骑比肩,在她眼中只有黑头发黑眼睛的青年,听到的也只有俩人坐骑嗒嗒的蹄声。
蒙劲、曼丹妮穿过匪徒大队,到得营地前,戴阳翻矮墙飞奔而出,在蒙劲马前拜倒,朗声道:“将军不愧是我大秦第一神射,昨晚之事全是末将一人主意,末将领罪,请将军不要难为其他人!”
蒙劲哈哈一笑,认定身前这位肩宽背厚的汉子是自己的铁搭档了,下马伸手相扶,“无关紧要的事待无关紧要时再说,共商退敌之策要紧。”
戴阳弹身而起,从曼丹妮手里接过战旗——这曾朝夕仰望的战旗已有年许未亲近了。戴阳高擎了它,肃穆缅怀之情由然而生,在弟兄们欢呼雀跃中,呼啦啦舞动着大踏步上了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