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兄、曹老哥,”蒙劲拱拱手叫得热络,“兄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将军有话请讲当面!”老曹客气答到。
“我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没紧慢地当讲不当讲呢!讲,快讲!”戴阳这番劈头盖脸的抢白说明他已经跟蒙劲不外了,说明他对这位“大秦第一神射”抱有更高的期望,急盼他再创奇迹!要知道:探险队现下还置身死地,蒙劲冲破重围只是提振了士气,而高地上急缺的水他是一滴也没带来!
蒙劲在这位快人快语的新搭档的口无遮拦中,听出了渴盼和倚重之意,当然不会在意他一时急切的口不择言了,“那我就更是开门见山了:弟兄们的命比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值钱得多,一个换十个都亏,小弟的意思是破财免灾,买一条路,咱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花钱能办的事就犯不上流血,戴阳、老曹也认这个理,说起来他们这支人马叫使团更确切些,用来馈赠结交或者说贿赂买通各地权贵官员的奇珍异宝可谓车载斗量。其实这也是一种炫耀,对国力和财富的炫耀。
戴阳闻听随手打开了一只锦匣,光华耀眼夺目,但见内装四颗东珠,个个都是葡萄粒大小,虽说不上价值连城却也是上上之品。
“不用这许多,一颗足矣。”蒙劲回望一眼进不敢,退又不舍的马匪们,一脸的轻蔑,“二位老哥稍等,小弟去去就回。”
曼丹妮自然是蒙劲去哪儿就跟到哪儿,老天还算公道,正当她一无所有之际送上了蒙劲,她当然要尽心尽力守护自己这唯一的所有了。
见曼丹妮执意跟随,蒙劲小声哄劝,“听话,下面不安全,还是留在营地吧,我很快就回来!”
“是的,不安全!所以你需要我的保护!”母豹子不是乖巧的小花猫,她有自己的骄傲自己的尊严,曼丹妮觉得被小看了,被自己心仪的男人小看了,赌气地执拗地梗起脖子!
“胡闹!”见哄劝不成蒙劲动硬的了,“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我现在命令你留在营地不得踏出半步!”
“天呐,我要当你的女人,而不是你的士兵!”波斯女不管不顾的一句争辩真可谓石破天惊,就这么把心中所想毫无铺垫地突兀直白地表露出来啦!好个热辣奔放的波斯女!
弟兄们的眼睛齐刷刷射过来!老曹尤其是那个戴阳的眼神更是可恶,似有所悟再心照不宣!
堂堂大秦校尉众目睽睽之下百口莫辩,狼狈至极!这种话也好当众说吗!再说这才刚刚认识,天地良心我可什么都没干呐!这种时候蒙劲不说什么等于是默认,说什么又肯定是越描越黑,他只得恨恨地勒转马下高地,身后传来窃笑继而哄笑,尽管弟兄们没有恶意可也够蒙劲脸红的。
郁闷中蒙劲想起后世的一则笑话——问:为什么男人十八岁就可以当兵,而要二十八岁才结婚呢?答:因为女人比敌人难对付得多!至理名言啊!
波斯女郎高昂着头以胜利者的姿态追随蒙劲出营,看上去她很像那些为爱生为爱死,为了爱全然不顾的女人。实则不尽然,她是身负血海深仇远走他乡的,她曾向真神阿胡拉—马兹达(注)发过毒誓:必要用仇人对我所做的一切报还给他们!这誓言就像扎在心底的一根刺,时时以尖锐的痛提醒、催促着曼丹妮。
可曼丹妮知道:要复仇仅她一人是远远不够的,她必须要找到一个强者,然后牢牢地把握住他!
蒙劲过筑垒矮墙,扭过身对跟上来的曼丹妮说:“别跟着了,算我求你行吧!我想跟匪首单独谈,你在跟前就不灵啦!”
曼丹妮执拗但并不是一根筋,点点头驻马于筑垒外。
蒙劲独自进*到匪徒们大队前,勒停马高声叫他们大当家的出来答话。那大当家的装汉子,单人独骑出列了。
打劫者的那首尽人皆知的歌谣唱得再明白不过了: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不错,蒙劲要买路,可此买路与彼买路有所不同,关键是哪一方占据了强势!
蒙劲引大当家的与喽罗们拉开一段足够密谈的距离,才拱手道:“咱们也算有一面之缘了,秦某就话不拐弯直来直去了,只要你让开一条路,这价值连城的宝贝就是你的啦!”
蒙劲手掌摊开,珍珠光华乍现,晃花了吕大当家的眼睛,他吞咽下流到嘴角的口水,换上一付装腔作势的嘴脸,“我想知道阁下为什么选中了我们?”
如果顺了他这话说,将一步步抬高他的身价。蒙劲怎不明白这道理,岂能中套。
蒙劲的回话冷冷的就像冰渣子,“因为你们挡住了我们西去的道路,要是我们被迫突围,也一样选择你这里,不过那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大当家打了个冷战,但习惯了讨价还价的他总担心自己亏了,“你是为所有被围的人买路吗?那数百人可不是这一颗珠子的价钱吧?!”
“可是你就值这一颗珠子!”蒙劲的话越发冰冷无情。
这就是威慑下的示好了,一只手是珍珠,一只手是弓箭,稍有理智的人都会做出选择的。所以让大当家与喽罗们拉开一段距离,就是让他没有颜面上的顾忌,理性地权衡利弊。
这就是蒙劲的强势买路了,定价权在我,我眼中你就值这么多,嫌给你的少哇?不要这也没有啦,我豁出去拼个鱼死网破杀开一条血路!你自己想好喽,是让我买路还是夺路?!
在这位冷硬的对手面前,匪首终于接受了还算说得过去的条件,他与蒙劲折箭盟誓让路放行。
但这一手只适于还算通人性的马匪,匈奴人那头却行不通,他们是一群见了血腥就死咬住不撒口的恶狼,示弱只能更加激起他们的凶性。
策马回队时,蒙劲依照这一原则打好应对凶奴人的腹案……
老曹率了行动迟缓的驼队上路了,蒙劲、戴阳、曼丹妮立马高地上断后。
“曼丹妮,那个头插雉鸡翎的匈奴人首领,就是昨晚凌辱你的家伙吗?”匈奴人已经骚动不安,随时会扑上来了,而蒙劲的问话却像是在闲谈。
曼丹妮没回答,她不屑于向匈奴人那边看,黑眼睛青年引弓搭箭那一刻令她迷恋到心醉,她无暇他顾――嗡的一声弓弦响,曼丹妮先向蒙劲送上一个迷死人的笑,转眼看结果——她看见了一匹空马,然后是那周边的骑士乱纷纷地下马探看。
高地上的人趁乱打马追赶驼队了。匈奴人当然不会这么好打发,撇下他们的大首领衔尾追上来。落在队尾的两峰骆驼给他们追上了,因为争抢战利品又缺少了当家人协调,发生了内讧。
狼群就是这样,在饥饿时是最危险的,但要喂饱整群狼蒙劲没这能力更没这心情。所以,只要匈奴人追至近前立遭弩箭射杀!
这场追逐、阻击、再脱离的游戏,直持续到有气无力的太阳撑不住沉入西边的戈壁大漠。再往前走就深入沙漠腹地了,这原本是蒙劲要竭力避免的,可为甩掉追兵也只有迫不得已如此做了。
(注)阿胡拉—马兹达,古波斯琐罗亚斯德教的至高之神、智慧之神,是唯一真正的造物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