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的角落,有一间小黑屋。冷殳在这里,已经呆了三天三夜了。
三天三夜,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是呆在同一个地方三天三夜,不说话,不行动,对冷殳来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遇到过了。
才叔死了之后,伦敦的搜查又紧张起来了,这严重的限制了冷殳的行动,虽然他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但是他也不敢轻易出动了。
这三天三夜,冷殳除了想着怎么对付敌人,他还想了很多东西。
伊娜和珍妮怎么样了,她们现在平安吗?
组织有什么行动,是会帮自己还是抹杀自己?
教授的行动会受到限制吗?他真的能帮自己吗?
殷曦芳又怎么样了,她一个女孩子害怕吗?
最主要的是,冷殳又想起了那个人:顾水欣。
冷殳始终做不到,他始终无法忘记顾水欣。初恋,永远都是最难忘的。冷殳和顾水欣,到底算不算初恋,他自己都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他真的无法忘记。
冷殳不会忘记,他们第一次的相遇,那正好是顾水欣的生日。就是从那开始,他渐渐地爱上了顾水欣,愈发的不能自拔。
那时候的冷殳,经历了人生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他记得那个美丽的夏天,鸳鸯湖畔的相逢。
他记得顾水欣那天真的笑容,让他无比沉醉。
他记得分别的那个晚上,两个有情人无可奈何。
太多太多的记忆了,一个个的画面,在冷殳的脑海无数次重演。每一个镜头,都仿佛就在昨天。记忆,依旧美丽。
冷殳拿出手机,想打一个电话给顾水欣,但是他的手又停住了。他不知道,顾水欣还记不记得他。而且,他现在还没有勇气去面对顾水欣。
冷殳还是打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终于有人接了:“喂,你好。”
声音,依然很甜。冷殳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声音,这是顾水欣独有的声音。只有这个声音,才能让冷殳沉醉;只有这个声音,才能深入冷殳的内心。
冷殳失神的答了一句:“你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才失声的道:“是你…”
冷殳不但听出来这句话,这语气中夹杂着的情感,冷殳也全都感觉到了。顾水欣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带着惊喜、意外、以及不敢相信。
冷殳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他马上改变自己的声调:“小姐,你好。”
冷殳还是不想让顾水欣知道自己的消息,或者说,他不敢。他知道他对顾水欣造成的创伤,不是那么容易愈合的。
电话那头,顾水欣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冷殳,我知道是你,就算你改变声音,我也不会听错的。”
“你知道吗?你离开之后,我天天打你的电话,可是你的手机已成空号。所以我就天天等,就是希望你会主动联系我。”
“我真的放不下,我也忘不了。忘不了你的好,忘不了你对我的关心。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回来好吗?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顾水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了一大堆,冷殳听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不过他还是没有承认,而是故作平静的道:“小姐,对不起,一定是你认错了,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冷殳这一次故意把声音变得更加不像自己。顾水欣需要他,他又何尝不想和顾水欣在一起呢?但是他依旧没有勇气去面对。
顾水欣似乎冷静下来了:“你,真的不是冷殳?”
冷殳道:“小姐,我真的不是。”
“那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难道除了他,就没有别人有他的号码了吗?”
“我的号码,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一个人要爱的多深,才会把号码只告诉一个人?冷殳的心,再次被戳痛。他只知道,顾水欣爱他。但是他没想过,顾水欣居然会爱得那么深。
冷殳再次强力控制自己的感情:“可是,我真的不是。”
顾水欣道:“那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
冷殳停顿了一下:“我有心事,想找个陌生人聊聊天。”
顾水欣停顿了一下:“对不起,我现在有事要忙。”
没等冷殳开口,顾水欣就挂了电话了。
顾水欣挂了电话,冷殳的心马上空荡荡的。他打电话,就是想听一下顾水欣的声音,现在目的达到了,可是他却完全满足不了。
在听到顾水欣哭泣的那一瞬间,他好想冲上去,把顾水欣抱在怀里,然后告诉他,别害怕,有我。可是他却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认。
冷殳本来还想多和顾水欣多说几句的,可是一听到是陌生人的声音,顾水欣连电话都不想接了。难道她真的除了冷殳的电话谁的都不接了吗?
是的,这些日子,顾水欣的确无时无刻不在等冷殳的电话。除了冷殳的电话,她谁的也不接。她生怕在接别人电话的一瞬间,错过冷殳的电话。她甚至不敢有一秒钟让手机关机,她生怕那一秒钟就会错过和冷殳的重逢。
这一次,冷殳又流泪了。但是哭得比他厉害的,还有顾水欣。
顾水欣在听到冷殳声音的那一瞬间,她的心情,是多么的激动,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能理解。她日夜思念的人,终于有电话回来了。
分别,就是为了重逢。顾水欣每天都会来到鸳鸯湖,来到那个他们相遇的小亭子。可是,这里的风景,已经完全变了。
已经是深秋了,湖边的行人也越来越少了,更别说是出双入对的情侣了。湖边的树木,也都开始落叶了。顾水欣算了一下,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
思念的日子,总是会比平常都要慢很多。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顾水欣就像是过了几年。她的思念,非但没有淡去,反而更深了。
当顾水欣听到对方坚决否定是冷殳的时候,她的心,再一次破碎。虽然她早有这样的准备,但是真正面临的时候,她依旧是那么的伤心。
顾水欣挂掉电话之后,哭得更伤心了。她不止一次接到过陌生的电话,这些陌生电话,很多都是爱慕她的男生打来的,但是她全都拒绝了,因为她心里只有冷殳。出了冷殳,她谁也容不下。
每一次拿起电话,她都会充满希望。但是每一次的结局,都是换来更加深的伤心。顾水欣的眼泪,再次落入鸳鸯湖中。
顾水欣原本以为她可以忘记一切,重新开始。但是每一次,她都会不由自主的回忆点点滴滴;每一次,都会去他们走过的地方。
她本以为,眼泪流多了,是会枯竭的。但是现在她才知道,原来那双小小的眼睛里面,潜藏的水分甚至比大海还要多。
顾水欣哭够了,她拿起手机,才想起刚才那个电话。陌生人打过来说找人聊天,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顾水欣忍不住,想打电话,却又下不去手,所以她就发了个短信回去:“对不起,刚才有事,你还在吗?”
冷殳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收到顾水欣的短信,他更加兴奋了,第一时间回了短信:“在,刚才,你哭了?”
“是的,想起一个故人,忍不住。”
“哦。”此时此刻,冷殳真的是不懂怎么回话了。
顾水欣又来短信了:“你有什么心事吗?”
“有,很多很多,不知从何说起。”
“我也有很多的心事,一样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
“那可以跟我说吗?我们都是陌生人,说出来了,不但有人倾听,而且,又依然是一个秘密。”
这的确是个方法。有事情不说出来,心里会憋得慌。说出来了,又怕别人知道。所以找陌生人倾诉,是最好的办法了。
顾水欣还是说了出来:“有一个人,我很喜欢他,他也很爱我。可是,明知彼此相爱,我们却要折磨自己,不敢走到一起。”
顾水欣的这条短信,再一次刺痛冷殳的心,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痛苦过。原来顾水欣一直都在为他着想,一直都在迁就着他。
冷殳装作不知问顾水欣:“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冷殳再回信息:“那就忘了他吧,结束了,才能再次开始。”
冷殳知道今生已经和顾水欣无缘了,他这么说,就是希望顾水欣能忘记他,然后重新开始。只要顾水欣能够幸福,他就没有什么奢求了。
可是顾水欣的回答却是那么坚决:“不,我忘不了,我也不会忘记他的。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他答应过我,跟我过一辈子的。”
冷殳继续流泪,这一次的眼泪,严重肆虐冷殳的眼眶。冷殳这才发现,纵然冷血如他,在感情面前,也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顾水欣的短信又来了:“我要睡了,下次再聊了。”
冷殳没有再回信息。墓园,又笼罩在了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