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牙谷,终极战场。
凛冽的寒风吹着这片赤红色的大地,染血的沙尘漫天飞舞,沿着大地上的裂缝呼啸出去千万里远。林立的巨石在寒风下仿佛破败的棉花,不断被风割裂,化为点点尘埃。
大地之上,皑皑白骨一望无垠,混合着染血的沙尘,看起来格外醒目。这些骸骨都异常巨大,虽然已经被岁月的风腐蚀了大半,但是伫立在那里的精髓还是令人恐惧。
这些骸骨,大多都是异类种族留下的,饕餮,貔貅,甚至睚眦的尸身都可以在此寻到,因为这里是世间万族的终极战场,只要踏入这里的强者,几乎都留下了他们的尸身。
这就是荒元界的残酷,万族争雄,最终只有一人胜出,其余的只能留下他们的血泪,葬身在这片古老而残酷的大地上。
呼啸的寒风逐渐安宁下来,满天飘洒的血色沙尘也收敛了他们的放肆,安静的躺在地上,覆盖在皑皑白骨之上,尘埃落定的瞬间,一道白衣飘飘的人影缓缓在虚空中显化出来。
这是一名男子,他的眉很浓,眼睛很大,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略微突起的额骨显示出他的刚强,不屈。唯一不和谐的便是他身上那件衣衫,虽然依旧如雪一样,但是其上却挂满了红色的鲜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他的左肩划下,一直延伸到右肋下方,几乎将他劈成两半。
男子英武的脸上显出一丝疲惫,未曾激动过的双眼竟然流下了两滴清澈的泪。
“我为人王,统领九天十地,可是最终又如何,还是倒在了这里,我不甘,我不甘啊……”
盖代人王忽然激动起来,他猛地抬头向天,撕心裂肺的呼喊着自己的心声,但是滚滚的风沙忽然涌起,一瞬间便遮蔽了他雄浑的声音。
在人王的脚下,匍匐着一具异常庞大的尸体,尸体能有百丈长,一身金色的鳞甲在血色的沙尘中翻滚着刺目的光泽,他的头上生着两只十丈长的竖角,隐约间还有噼叭作响的电火花闪过。
尸体的头顶上,一杆百丈长的巨剑从头顶贯入,从脚底穿出,滚滚杀气泛滥,像是朝霞般喷薄而出,似乎要割裂这片天地。
此情此景,不禁让人升起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那把剑的气息,绝对不差于此刻的人王。
“踏着淋淋鲜血,皑皑白骨,我走到了今日,斩杀混龙王者,我成为天地间的唯一,可是这又如何,万法散尽,天地大道收拢,我终将无法称尊,迈出最终的一步,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白衣人王仰天嘶吼,一声声质问几乎震动了九霄云外。
万族终极战场,最终走到这里的能有几人?最后剩下的又有多么强大?但是这一切此刻都成为了泡影,天地大道无人可破,即便是人王也不行!
“我的力量,只差一线,只差一线啊……”人王不甘,白衣猎猎作响,一道旺盛的血气突然从他头顶冲出,笔直冲上了高天。
“天地大道,让我来挑战你吧!”人王嘶吼,旺盛的血气化成了飞舞的长剑,十万八千剑逆天而上,竟然在刹那间斩碎了虚空。
“咔嚓!”高天破裂,如海的雷光突然降落,径直向着盖代人王劈去。
人王不动,一双脚像是钉在了地上,他的双手缓缓划动起来,一股股令人心悸的波动沿着他的双手传递出去,顷刻间化成了飓风暴,席卷这片天地。
“轰隆!”天地大震,两者大碰撞,人力对抗天地大道,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无以伦比的力量,滚滚飓风冲上高天,大地之上无数的巨石崩碎,一条千丈深的大裂缝延展开来,火红色的岩浆冲出,彻底淹没了这片战场。
但是在地狱般的战场中,始终有一道白色的人影屹立不倒,盖代人王一怒战天地,将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了这一战上!
任你雷海漫天,任你狂风怒号,盖代人王始终屹立不倒,他像是一只展翅腾飞的雄鹰般搏击长空,将自己的终极力量挥洒得淋漓尽致。
“轰!”如海的雷光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最终发生了终极大爆炸,漫天闪烁的符文,雷电,在刹那间形成了滚动的漩涡,空间破碎,时间紊乱,整个终极战场都成为了废墟,即便有太古众神留下的庇护也不行!
“啊!”人王满头黑发倒竖,双手握紧两条大道神链,向着高天之上的一个金门冲去,但是在邻近金门的刹那,一股撼天动地的力量突然从中涌出,生生将人王打了回来。
“噗!”人王大口吐血,周身的力量刹那间烟消云散,他跌落在地上,挺拔的身躯在这一瞬间竟然苍老了几千年。
“我不甘……”人王浑浊的老眼望着无尽远的虚空,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但是最终他失败了,什么都没有抓到,高天之上光芒一闪,那扇金色的门彻底关闭,天地大道急剧收拢,一瞬间化为乌有。
“噗!”人王再次吐了一口鲜血,他挺起佝偻的身躯,浑浊的老眼望了望虚空,最终发出一声长叹。
自这一日起,荒元界的人王彻底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自那一日那种撼天动地的波动消失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人王。
有人说他成功了,成功的进阶为尊级强者,踏出了这片天地,也有人说他失败了,埋骨于万族终极战场,成为了永远的过去。但事实究竟如何,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
直到有一天,一名白发苍苍的佝偻老者来到了东洲,他握着一根手杖,终日在各大生命禁区外围徘徊。
“你看那个老头,终日在生命禁区外徘徊,他就不怕被禁区里跳出一个存在将他杀了吗?”
“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难不成他与禁区里的人有联系吗?”
“我怎么感觉他有点像当年的人王呢,我的祖父曾经与人王是至交,我家里到现在还留有人王的画像。”
“不会吧,人王怎么会是这种德性,你看错了吧!”
东洲大地哗然,一名酷似人王的老者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众多强者前去打探,结果都失望而归,老者根本不会武功,虽然容貌与当年的人王有几分相似,但是那种气质,根本大相径庭。
“人王已经死了,不存在了,即便没死,此刻也在尊者的世界里,我们根本就见不到……”
议论声并没有传的很远,因为这个老头子引不起众人的兴趣,最终大家只将他当成了一个心有牵挂的老头,任他在生命禁区外自生自灭。
老者白发苍苍,拄着那根手杖,徒步在东洲大地上行走着,每一处生命禁区都留下了他的足迹,虽然他没有进入,但是站在外围一望的勇气也足够任何人敬佩。
如此过了整整三年,老者才来到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了下来。
这个地方很安静,位于落尊河的最下游,即便是太古时代的洪荒猛兽也不敢来此造次,就更不用提那些寻常的虎豹狼虫了。
落尊河,不知起源于何时,传说这里埋葬着殒落的尊者,自诞生起这里就是一片禁区,任何人踏入此地半步便会立刻毙命。
但是说也奇怪,老人在此住了很久,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落尊河似乎都对这将死之人格外照料。
清晨,灿烂的朝阳从东方升起,洒落的余晖将这条河流染成了金红色,一道道天使的影子从河中缓缓升起,在半空中翩翩起舞。
洁白的羽翼,神圣的光芒,将这条河流附近的山脉映衬的宛若仙人府邸。
天使,传说中的一种神灵,但是此刻他们的影子却在这里起舞,一切,只是为了守护这条河,守护这条埋葬着至尊的河流。
这就是至尊的实力,任你是神明还是王者,都将在我的脚下颤抖,九天十地无敌,一声呼喊就可以贯穿古今未来,任何人都知道,至尊不可敌,这个世界没有力量可以撼动至尊!
正因为至尊太强大了,所以几十万年都不会出现一位,万族争雄,角逐于终极战场,目的就是为了成尊,打破天地秩序,缔造自己的神话。
但是这一切又谈何容易,强如人王都失败了,尤其是太古末年的动乱结束后,天地规则彻底混乱,再也不会出现至尊了。
老人拄着手杖,缓慢散步在河边,看着那一道道起舞的天使,不知道他的心在想什么。或许他曾经也辉煌过,或许他曾经也可以媲美至尊,亦或许他曾经就是一方至尊,只不过此刻那些都已经成为了过往……
“啊……”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啼哭忽然传进了老者的耳朵,他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那种苍老佝偻的样子似乎突然消失了。
老者循声望去,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落入了他的眼帘。
金光覆盖的河边,一个被红色毛毯包裹的婴儿正躺在那里,可能是饿了的缘故,他正在不住的啼哭,嘹亮的声音异常清脆,深深震撼了老者的心神。
老者快步走过去,缓缓抱起了婴儿,说也奇怪,婴儿的两只小眼睛转了转,竟然不哭了,他对老者的印象似乎很好,竟然开始依依呀呀的说起了什么。
老者微微一笑,望了望四野,根本没有人影,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将这个被遗弃的孩子抱回了家中。
自着一日起,老者的家忽然变得热闹起来,时不时的就会有阵阵哭声从中传出,时间久了,这种哭声就慢慢成为了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