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一名小个子男孩拿着个什么东西,挤过人群,来到接近讲台了位置,几名魁梧的保安立刻拦住了小个子的去路。孟天放看了看,觉得那小个子身上应该不会有什么攻击性武器,手里只拿着一个大信封,他向保安使个眼色。保安接过那小个子手里的信封,直接递给了孟天放。小个子交出大信封,立马挤出人群,似乎也是受人之托。
孟天放一边指着身后的大屏幕,诉说着这些铭文的几种猜想,一边打开信封。就在信封拆开那一霎那,他脸上人们熟悉的笑容突然不见了,整个人木纳而呆滞的立在了灯光明亮的演讲台上。
他这一停下,所有聆听着孟教授的演讲的人都安静下来,近千米的大厅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只有零星响在大厅角落的些许照相机的快门声。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关注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孟天放教授的身上,而他却直勾勾的盯着照片,如丢了魂一般,先前红润的脸色瞬间消失,一片惨白,紧接着,人们发现,孟教授的执信的手在不自觉的微微抖了起来,跟着嘴角也微微的颤动起来,前排的人甚至发现,孟教授的眼角甚至在一下下的跳动着,显然是受到极大的刺激,敏感的记者们立刻意识到机不可失,将这一突然变故如数记录在摄像机里。
约莫过了有半分钟,孟教授似乎猛然醒悟过来,扶了下耳脉,叫道:“朋友,请等一等!”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干涩而尖锐,他无视惊愕的众人,只死死地盯着那小个子,急切地问道:“这个东西,是谁给你的?”声调竟有些发颤。
那小个子显然被孟教授的这副表情给吓着了,不由惊恐的望向门口方向,没有回答,而是试图挤出人群。孟教授顺着小个子眼光看去,方才那个风衣墨镜的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孟教授再也顾不上继续演讲,跳下高台,也朝门口挤去,边挤边说:“快让开。快让开。”
这一变故,立马引起了现场的骚动,记者们全争先恐后往前挤,保安则奋力为孟教授开路,有的人想向前挤,有的人想后退,一时场面完全失控。
在混乱的场面中,当孟教授的身影消失在众人面前后,人们纷纷议论起来,那小个子是什么人?他究竟把什么东西拿给了孟天放孟教授?孟教授也算是经过大场面的人,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下,在众多的记者和摄像头面前大惊失色,竟然不顾现场直播,而亲自追了出去。更让人们没有想到的是,此后几天,发布现场和考古现场再也没有出现孟教授的身影,于是有人猜测说,那是封勒索信,里面是孟天放的偷奸艳照,因为坐在前排的人都看清了,那信封里是几张大照片,因此很多人对此深信不疑,而记者们更是无风不起浪,将事件推波助澜,大书特写,一时间,孟天放教授的名声比之前大了十数倍。
就在记者们将这一事件炒得纷纷扬扬的时候,孟天放已来在了上海,坐在了孙学森教授的家中。
孙学森一头白发,但是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他今年七十二岁,作为中国古文字研究的绝对权威,他是孟天放在古文字研究方面的导师,近几年,两人更成了古文字研究的合作者,并在该领域得奖无数,取得了令人瞩目的研究成果。
孙学森习惯地点燃一支中华香烟,深吸一口,随后说道:“下周我便要去北京参加古文字论坛了,听说你带来一个很特别的东西?是什么能让你放弃七星堆考古,而飞来上海?”
孟天放有一米七八左右,剑眉星目,满英俊的,也许是经常承受阳光的温暖,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黑色短发,看上去很利落。他说道:“导师(他一直保持着这种称谓),请看看这个……”说着,他将手里的箱子放到了桌上,打开腕上的手铐。
孙学森这才注意到,那是一个铁皮包钢的防盗运钞箱,孟天放出于谨慎,用手铐将箱子铐在手腕上,他不觉有些吃惊,要知道,孟天放可是名高级准超人,本身孔武有力,身手不凡,修习武功以来,罕逢敌手,一次,他替人携带一颗价值两千万美元的宝石去美国,那次他也不过是随便找了个布袋,包好了,放进衣兜里,孙学森还从未见他如此慎重小心的带一件东西的时候。
当孟天放打开箱子后,孙学森就更吃惊了,箱子里放着一个一尺见方的黄金匣子,上面浮雕着惟妙惟肖的佛像,黄金匣子的四角嵌有罕见的猫儿石,最小的一颗都有十三只眼。孙学森知道,这是孟家的家传宝盒,单只这个宝盒,其价值就不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这宝盒,以前是用来装佛经的,后来传到孟天放父亲的手上,佛经献给了国家,被当作最完整的圣经被请进了故宫,之后这宝盒就一直空置着,孟天放常常自我调侃说,想再找到配放进这盒子里的东西,他这辈子算是等不到了。可今天,又有什么东西被放了进去?
孙学森自认为已经见惯世事,再不会有什么东西可以吸引住他了,但是现在,他却对孟天放带来的东西动了心,他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孟天放这样的重视。
孟天放却是有意在吊他胃口,迟迟不肯打开金盒,直至孙学森盯着盒子,眼球都快掉出来时,才将宝盒推到他面前,尊敬地道:“导师,请打开吧,我敢保你不会想到它的存在的。”孙学森戴上白丝手套,小心的起开金盒,盒中没有别的,只有一样东西——照片!望着这几张照片,孙学森双眼暴睁,表情却呆若木鸡!
准确的说,盒子里装着一张照片。照片的正中位置,都是某青铜器刻有夏朝龙印文的部分,而在照片的最底端都写有几行工整的汉字。
孙教授拿着这张照片,半晌说不出话来,夏朝龙印透着一股古朴的美感,汉字是工工整整的楷书。
孙教授看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始终不出一言,似乎整个魂魄都被这张照片吸了进去。孟天放含笑看着导师,他知道导师此刻在想什么,导师的头脑里肯定是一片空白,就如自己刚看到这三张照片一样。因为照片下端的汉字正是那些夏朝龙印的译文,正是他和孙教授一直苦苦思索,却无法完全破解的几段青铜器铭文。
孟天放和孙学森都是这行里的权威级人物,根本就不用看第二眼,就能判断出译文的真假。孟天放克制着自己的呼吸,右手指轻点着自己的大腿,每次他看到这三张照片,都会激动得想哭,此时此地,仍是如此,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手,尽管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可现在,他的手指仍不免有些抖。
孙学森放下放大镜,过了片刻,又重新拿起,然后再放下,如此反复,达数十次之多,随后才重重的点着照片说:“实在是不可思议,你是怎么破译出来的?”孟天放说:“导师,你可知道我第一眼见到它的感觉吗?当时,我完全呆了……”孙学森似乎听出他的话外音,说:“难道不是你,那是什么人?这是大才啊!你一定要尽快安排我见见他们。”他认为这么艰涩的古文字,肯定不是一两个人能破译得了的。于是孟天放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孙学森听罢,在烟灰缸里狠狠地摁灭了烟,说:“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这个人,他或许知道更多,这个人对我国的古文字研究领域的大突破,将有里程碑般的意义。这是我辈的责任,无论动用什么关系,都不为过。”
孙学森凝望着桌上的照片,在心里将这三段译文默默地读了一遍,再次如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心中除去震撼,还是震撼,那照片上的文字,瞬间主宰了他的灵魂。他就像一名研究了一辈子恐龙化石的科研者,忽然之间,就那么近距离的,看到一头活生生的恐龙,还是恐龙中最稀少的那种,矗立在自己面前,这个庞然大物触手可及,他的激动心情可想而知。一个声音从心底发出,仿佛来自远古的呼喊,却是那么的真实而亲近:“去吧,去寻找它,为了你的信仰和灵魂,为了你存在的价值。你这一生难道不正是为了破译它而存在的吗?”忽然他又开始嘲笑自己:“还在这里跟人嗷嗷的上课呢,照片的主人正在耻笑你,你根本不懂它,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夏朝龙印!”
孟天放说:“导师,我一直有个怀疑。”孙学森回过神来,说:“什么?怀疑吗?”孟天放点头说:“这次考古发现,直到发布那天,照片重来都没有外传过,我仔细看过了,这不是我们现场拍摄的那些照片,你说会不会在我们考古队内部有……”孙学森凝望着自己最欣赏的学生和合作者,说:“你是说考古队里有他的人或者他就在其中。”孟天放点点头,说:“不过我还有疑问,他是什么时候拍得呢?要知道这是要通过很严格的制度规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