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空变了颜色,充斥着杀伐与冷冽,方才振聋发聩的马蹄声也稍稍缓和。
此时城外,人影密密麻麻,一直绵延向天边,看不到尽头。人人手中皆持有兵器,严阵以待。
城墙之上许多守军,已是布满城墙,但和城外八万余人相比就显得单薄了。守军人人面色难看,面对城外如此人数的军队,实在是没胆量出城迎战。
不过虽说人数悬殊,但也未必守不下来,只要对方没有那种以一敌百的高手在,骑兵不善攻城,而是擅长野战,这样阵仗反倒有些可笑。一万余守城将士死守不出,如果后方供应及时,应该是可以守下来的。
一位中年男子身披盔甲,立于城墙中央,面色难看道:“众将士听令,死守城墙,保我疆土。”声音犹如洪钟一般传播开来。
城墙上的无数守军齐声高喊:“死守城墙,保我疆土!”声音气贯长虹,响彻天地。
城外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军队中央,一位坐在战车上的彪形大汉听到城内守军喊声,不禁嗤笑一声。彪形大汉年岁看来有接近五十,一脸横肉夹杂岁月痕迹。身披银色盔甲,此时正把头转向一旁。
战车一旁,一位抗纛副将坐于一头黑色豹子之上,黑豹比起那些神行马都要高出好多,此人同样身披银色铠甲,年龄应该比之前那位小些,只不过同样虎背熊腰。此刻与战车之上的将领攀谈起来。
“嘿,你说这么一座破城,用得着我兄弟二人一起出手?”战车之上的大汉一脸不屑道。
骑豹子扛着大纛的副将微微沉思,然后道:“不可轻敌,元帅说此城有些蹊跷,有一股隐晦的气息存在。”
“哦?我怎么没感觉到?城内守军一万余人,连个能看的都没有,大多都是感气境,感灵境的都很少。”战车之上的彪形大汉又说道。
“元帅所言,总是不会错的,小心一些。”虎背熊腰抗纛副将沉声道。
战车之上的男子不可置否的摊了摊手。
战车两侧,竖立着两面大旗,一面金边红底之上写着一个‘明’字。另一面金边蓝底,写着一个‘朱’字。
这为首的两位大汉,便是三军统领,同样也是两兄弟,明军主帅的两个侄子,大的坐于战车之上的称为朱康,坐于黑豹上面的称为朱林。朱康实力,悔阴境!
“三军听令,开拔,备攻城器械,突城!”坐于战车之上的男子发令道,紧随战车之后的一位手中持令旗的武将立即赶了上来。抱拳领命,就要反身通报三军擂鼓。
“等等。兄长,都说了不能轻敌,我们明军骑兵为主,不善攻城,这样轻举妄动可别横生事端。”骑在黑豹之上的男子厉声道。
战车之上银色盔甲男子尴尬一笑道:“哈哈,激动了,朱林你说得对,那依你之见,现在该怎么做?”
这位被称之为朱林的骑在黑豹上的男子原来才是八万大军的军师,战车上那位只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夫。
“报!”
朱林正要想对策,却听到士兵疾驰而来。
“说。”朱林淡淡道。
“报告二位将军,据侦查先锋回报。城内老弱妇孺皆正从城南转移。”士兵一脸正色道。
“朱林,快想办法,我可不想拿下了城池,没个娘们泻火。士兵们也不想。”名为朱康的大将闻言急迫道。
朱林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得,谁让你是我哥呢,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也得帮衬着,就是不知道叔父知道你这般扰民,估计又要大发雷霆了。”
“这事儿回去再说,顶多挨几句骂,杖责几下就了事了,我皮糙肉厚,扛得住。那啥,这里交给你了,我就不添乱了,我先去城南边挑几个水嫩姑娘,嘿嘿,再晚了可就全跑了”朱康一脸*笑道。
朱林一阵无奈,摆了摆手。朱康立即从战车上腾空而起,脚踏虚空而去。
“三军听令,放箭”朱林厉声一喝。
传令官立马疾驰而去,不一会众多方阵皆是战鼓擂起,正中方令旗挥舞。数百个方阵齐齐摆开阵势。
下一刻令旗扫下,直指前方城池。数百个方阵之中数万支箭支冲天而起。数万支箭矢在天上划出一个完美弧线,然后齐齐落向那座孤注一掷的城池。
城内众人面色大变。
“快,寻找掩护。”城头的守将大呼道。
还不待众人做出反应,数万支箭矢犹如六月磅礴大雨,齐刷刷落下。
就在所有人都准备等死的时候。城内突然冲出一道青色光芒,犹如一颗彗星一般撞向城外。
彗星划过长空,最后停在城外不远处的天空之中,浮现出两道身形。
其中一位已是吓得目的口呆,因为那数万支箭矢已是以一种极其迅速的声势向自己袭来。
“完了完了,这下算是死定了,说什么带我看看大千世界,看看这个世道,原来就是让我来送死,还是被射成马蜂窝,本来应该还能逃掉的。真是不知道认识这位神医是福是祸了。”姜琅琊瞪着眼睛,看着即将临近的箭矢,心中百般思绪一闪而过。
另一位青衫男子看着姜琅琊的表情,微微一笑。旋即静静站在那里,也没有什么动作。
远处大军之中的军师朱林自然看到了这一幕,虽有些疑惑,但旋即又放下心来。这应该便是城中那隐晦气息了吧。确实不凡,脚踏虚空,应该是悟阳境以上,还好这次准备充分,不然的话肯定会吃大亏。我就且看看你能有什么办法挡下这数万支箭雨。
但是紧接着发生的一幕,让得这位运筹帷幄的军师吓得差点从黑豹上跌落下去。
数万支箭雨瞬间停滞不前,好似忘了前行一般,就那样诡异飘在空中。黑漆漆的一片,让人胆寒。
绵延数里的磅礴箭雨,不知为何再也前进不得半分,下一刻更让三军犹如看见鬼怪一般。只见数万箭矢调转箭头,在下一刻,原路返回,竟是射向了八万铁骑。
“快退!”朱林好歹也是久经沙场,此刻率先回过神来,出声大喊。可奈何他一个人的声音,怎么能让这么多人听清楚。在这就算听到了,此刻再退,来得及么?
朱林如同看鬼一样的死死盯着远处空中的那两道人影。
“退兵吧。”
突然一道声音在朱林附近想起,朱林本就怒气不小,居然此时有人说这种话,这岂不是扰乱军心?
转头怒目一看,方才兄长所坐的战车上,一位青衫男子静静地坐着,旁边还有一位年轻一些的男子。
朱林这回真的从黑豹上跌了下去。
“你们,什么时候?”朱林急忙去看远处天边,那里的两个人依旧站着。
可面前这两个男子不就是远处飘在空中的么?竟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不成?还是说?其实是同一个人?
——城南方众多百姓纷纷结对而行,从城南的一条水沟里陆续逃出这座城。且不说成能否守住,守住最好,守不住也无妨,那时候百姓们都大多离开了。
“老张啊,跟我一起往西边逃吧,许先生说了,能逃到西岹的话,就有好日子过了。”李老头被闺女翠莲搀扶着,对着一旁的张老头说道。
张老头笑了笑,然后看了看东边天空,缓缓道:“我儿子在东边军营里当兵呢,我得去看看,如果我儿子还在,我就去西岹找你们,如果不在了……”
说完张老头摇了摇头,垂头丧气的。
李翠莲也不禁有些惆怅万分,想起了那个和她一起长大的张二成,二成身体健壮,整日把笑容挂在脸上。仿佛永远都不知道伤心两个字怎么写。小时候二成总是护着自己。之后长大了,二成不知为什么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每次自己主动找二成说话,二成都有些不好意思,说话也扭扭捏捏,很不像以往。后来翠莲知道了,原来二成一直喜欢她,可就是不敢说。直到三年前被抓去当兵之前,都没跟自己表露心声。
二成,你过得好么?李翠莲不禁也望了望东边的天空。
这时候天空中却不称景地出现了一个彪形大汉,大汉踏风而来,其实其身形已属臃肿。身上穿着银色盔甲,手中并未拿兵器,只不过脸上那般表情,让人心生厌恶。
所来之人,除了阵前那朱康,还能有谁。
“瞧一瞧,看一看,小娘子们,别着急,我来啦。”朱康嘴里念念叨叨,手掌互相搓着,然后在空中精挑细选般看着地上那些穷苦地不能再穷苦的老百姓。
这个太老,那个太胖,这个,嗯,太瘦了,根骨头架子一样。
这种事情朱康以前不知道干过多少次了,他明明知道明军主帅治军严明,可奈何,这主帅就是他亲叔叔。这不看僧面看佛面,作为亲叔叔,侄子犯了事,看在老哥哥的面上,总不能拖出去斩了吧,所以只能骂一顿,最多杖责几十,以正军纪。
朱康更加有恃无恐,骂几句,不痛不痒,打几板子又不会死,再说他这等实力,如果不是什么高手拿板子打他,还真未必能伤的了他。
记得上次攻陷一州的皇城,那州帝王算是个真爷们,自刎在宫前,朱康进入宫殿看到哭成泪人的王后,立马把持不住了。直接犹如饿虎扑食一般冲了上去。追着宫殿饶了好几圈,等的那王后跑的没力气了,才伸出了魔掌。至于后来怎么样了,那就有些让人难以启齿了。
即使明军主帅严令善待旧国皇室,可奈何遇上了朱康这种视军令为自家账本的将军。
此刻朱康一脸横肉扫视着下方众多百姓,虽说此次没有王后啥的,不过也不能亏着自己。
“诶,这小娘子长得俊俏啊,身材也不错,嘿嘿。”朱康吧目光停留在了两位老人身旁的一位青衣青鞋的女子身上。
然后慢慢落地,慢慢悠悠跑了过去,他可就是喜欢慢慢玩,慢慢看着跑不出鸟笼的鸟儿,声嘶力竭地嘶喊,这样才过瘾。
老张老李两位老头看到向他们而来的身穿盔甲的大汉,不禁有些害怕,俩老头活了这么多年,眼下这情况再明显不过了。李老头不自主地将闺女向自己身后揽了揽。
“老李,待会,可得拼点力气,我俩就算折了几根骨头,也得咬下这畜生二两肉来。”张老头瞥了一眼李老头然后道。
“翠莲,待会跑快点,跑不动也得跑,实在不行……”李老头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把小刀塞给闺女:“实在不行,就朝自己脖子划一刀,痛快,也干净。”
李老头眼神憔悴,如果不是到了这种份上,哪个当爹的会给丫头出这种主意啊。
身穿银色铠甲的臃肿大汉缓步走来,一脸堆笑道:“小娘子,快跑啊,你跑,我追,嘿嘿。”
李翠莲闻言立马朝反方向跑去,只是柔弱女孩子家家的,脚步不稳,而且心里害怕,所以没跑几步,就被绊了一下,扑倒在地。
“王八羔子!”李老头怒骂一句,然后两个老头齐齐扑上去,张开牙口,一定要在这孙子脸上咬下二两肉来。
朱康见到两个老汉动作,不怒反喜,大叫道:“有意思,有意思。”
两个老汉扑了上去,可是却一下子扑了个空,臃肿大汉毫无动作,就躲开了二人拼命一搏。
朱康懒得理会两个老骨头,加快了脚步,走向远处缓慢起身的青衣女子。
女子站起身,跑了几步,才发现脚上扭伤了,更是跑不快了。跌跌撞撞地瘸了几步,青色衣裙已是被尘土所染,但仍不肯放弃,她知道她不能死,但也不能被玷污,她还要等二成回来,等二成明媒正娶,用轿子抬她做新娘子。
朱康摇了摇头,一脸兴奋笑容道:“我给你时间跑啊,着什么急,你看,扭着脚了吧,来来来,让我看看,绝对一下子……就好。哈哈。”
翠莲看着越来越近的可恶大汉,最后心一横,拿出小刀,就要向脖子抹去。
“嘿,你这小娘,死了可就不好玩了。哼,给脸不要脸,丫的有你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