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宗族中最为显赫的建筑万龙殿内,此时形势已经不容乐观。
手持魔剑的披头散发的男子眼瞳赤红无神,正提着剑遥遥指着那位白衣男子。
“我白敬豪,今日冒天下之大不违。亲手了断你这魔头。”白敬豪朗声道,声音散播回荡在大殿之内。
白景天的两个弟弟已经是先行怒骂白敬豪道:“敬豪,你敢行如此忤逆之事?”
白敬豪看都没看他们二人一眼便缓缓道:“哈哈,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们二人与白景天密谋杀死自己师父,后来还害死自己年迈古板的父亲。”
这里的父亲,自然是指白敬豪的祖父了。只是这话一出,在场许多长老都是惊叹不已,白景天的父亲就是这三兄弟害死的?知道一些内情的白濮国此时更是惊疑,这小子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当年老爷子不满白景天伤天害理,教训了白景天一顿,后来便发生了老爷子归天的事情,这其中说没有联系,那是骗人的,只是很少有人能联想到白景天竟然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不过看看他杀妻杀女如今还要杀子的架势,想来应该差不离了。
白敬豪此时体内气息及其起伏跌宕,非常不稳定,可以说是时而在堪破镜,时而在悔阴境,有的时候还会跌落到悟阳境,经脉中灵气肆虐冲击,白敬豪强项忍耐之下才没有口吐鲜血。
“空间之力用的太频繁了么?看来时间不多了,得尽快解决才行。”白敬豪心里思索道。
白敬豪抬头再看这个所谓的父亲,再也看不到一丝温馨,再也看不到一丝情意,有的,只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恨意,恨他杀死娘亲,恨他将若蝶的死置之不顾。
白景天听到儿子白敬豪方才的言语后,仰头豪放大笑,丝毫不介意对敌在即。
这并非白景天自负,而是清楚自己儿子斤两的他,倒是没有什么顾忌,此刻虽然魔气入体,但意识还算清醒,而且不如说是从未如此清醒过。白景天自然有些惋惜这个天才儿子的才华,但这个孽障竟敢忤逆自己,白景天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从小到大,忤逆他的人就只有一种下场,那便是死,不论你是否是有恩于他,或是恩师、妻子、父亲、女儿,都是如此。
白景天此前闭关许久,境界才得以大涨,如今触及堪破镜的门槛,周遭空气丝丝裂纹便是明证。
白景天不急于出手,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往往年纪大了,耐心也就越好。白景天望着远处方才一手化解剑芒的儿子,脸上不带任何感情。对他而言,血缘关系可重可轻,听话乖巧的,那便栽培,若是有违逆之心,即便是这个亲生儿子,也会直接舍弃。白景天何曾是那种喜欢含饴弄孙的慈祥长辈?天伦之乐,比起自身傲立万物之上的实力,不值一提。眼前这个亲生儿子,白景天破例给了他许多次机会。以往小事,得饶人处且饶人,也就算了。可这次容不得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白敬豪缓缓浮上半空,此时大殿震荡不已,最终房梁承受不住那种震荡,倒塌而下,人们赶忙纷纷逃窜,穆云所在的地方倒是奇怪,没有一块石头落下。
白敬豪探出双手举过头顶,轻声道:“风起!”
白龙山上刮起惊天狂风,激起众多飞沙走石。
白敬豪感受着体内稳固在悟阳境的灵气,然后一鼓作气,气势暴涨,却没有半点衰竭迹象,双手缓缓握起,轻声道:“再起!”
白龙山上一道巨大龙卷拔地而起,飞速旋转。
白敬豪此时已是稳固在了悔阴境。
“三起!”白敬豪气息瞬间攀升至顶层。
巨大龙卷夹带许多殿宇石块,开始侵蚀向白龙宫万龙殿。
“我白敬豪,入堪破镜!”白衣青年厉声大喝,声音响彻整座山巅。
白景天看着白敬豪这一步一步气息越来越盛,稍微有些动容,心中想道:“如果你一直乖乖的做我的好儿子,该有多好。哎,既然你寻死,那便深了你的心意,堪破镜又如何,我白景天魔剑在手,堪破强者也得乖乖臣服!”
白敬豪此时不言不语,淡淡的看向那飞速席卷而来的巨大龙卷,龙卷直通天地,声势骇人。
白景天大笑一声:“来得好!”
双手举起蓝紫色巨剑,双手蓄力,灵气魔气动荡全身,最后蕴含着将近数十年修为的一击伴随巨剑划出的剑锋开始发力。
“如今天下,能与我一战的,恐怕寥寥无几了。”白景天笑着说道,接着一剑挥下。
一道百丈赤红色剑芒薄如蝉翼,却犹如厉鬼镰刀般横批向那巨大龙卷,接触刹那,便直接将龙卷断为两截,白景天又是一剑竖劈而下,龙卷垂死挣扎许久,最终化为尘埃消散于空中。
正当白景天对付龙卷之时,白敬豪脚尖一点,空间轰出一个诡异大坑,身形来到白景天身前,旋即从不知哪里抽出一把银色长剑,其上道道空间漩涡此起彼伏,直取中门。这上的空间之力,比起白景天的不知要强多少。
并未吃惊的白景天立即变劈为挡,虽说有魔剑在手,但白敬豪毕竟是货真价实的堪破强者,所以不敢丝毫怠慢,双剑一个接触,便爆出一道巨大空气波浪飘荡而开。白敬豪手中长剑之上的空间漩涡不断吸收着魔剑散发出来的那种诡异魔气,若不是有空间之力辅助,那魔气侵入身体,可就有的受了。
一大一小两柄剑相持不下,最终白敬豪再次动用空间之力,前一刻还在白景天面前的白衣青年,下一刻便出现在白景天身后浮现的空间漩涡之中。
白景天立即向后一扫,只觉得手中巨剑又击打在了某个东西上,顺着这股力道,飘开了许丈之远。白敬豪立马迎上,又是一阵金属碰撞之声。
这一切,不过眨眼间的变化,最后白敬豪一击让的手握魔剑的白景天竟是退后了数丈。
“确实是堪破镜没错,难不成你还真的是徐千年转世不成?二十多岁的堪破镜,啧啧,真是应该遭天谴。”白景天稳下身子之后叹道。
一只面无表情的白敬豪笑了笑,捂住嘴巴咳嗽了几声,含糊不清道:“您说笑了,我怎么会是那种魔头转世?”
“哼,先前都是些障眼法,你那最后一击,才使用了真本事吧。”白景天淡淡道。
脸色如白纸的白敬豪坦然道:“雕虫小技自然屠不得恶蛟,敢问族长手热了没,如果热了,那敬豪就不再客气了。”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愣。
白景天发出一阵来自肺腑的愉悦笑声,然后抬手指了指白敬豪道:“你这逆子狂妄的真可爱,不愧是一直被我最为器重看好的,着实可惜。”
白敬豪又是微微一笑。
白敬豪抬头看了看漫天乌云渐渐汇聚,狂风呼啸。
古有后浪拍前浪之说,今日便有后浪杀前浪!
白敬豪收回视线,一手负后,一手伸出,大声道:“白敬豪请族长赴死!”
白景宣与白景茂顿时惧不能言。
这一直循规蹈矩,对大哥言听计从的善良侄子,何以变成一头嗜血猛虎?
北方白龙山,风雨将至。
穆云呆呆看着这一幕幕情节变换,更是惊骇的无以言表,这一家人反目成仇,还拉上这么多恶人做垫背,白敬豪此举,实在是不敢妄断善恶是非。只是穆云依稀想起师父曾给他说过的一句话:“不论是谁都走不出红尘之中。”这白敬豪是如此天赋异禀的天才,却也终归被心中许多情愫左右。
穆云低头看了看躺在自己怀里的少女慢慢睁开双眼,脸上略带疲倦的她,看到了天空中互相斗法的两人,不禁落下眼泪,那般眼神绝望的不能在绝望。
因为这两个人,一个是她的亲哥哥,一个是她的亲爹。
穆云实在有些叹息,这个一直看起来整天笑容满面,却又有些笨的少女,此刻哭的那么凄凉。
此刻空中更是电闪雷鸣。
穆云轻声道:“要下雨了么?”旋即从阴阳盒内拿出了一把伞。
随后就有雨滴渐渐滴落而下,击打在这座巨大宗族盘根几十年的老窝里。
这白龙山,似乎气数已尽。
反观空中二人,此刻又是阵阵交锋,说不出谁上谁下,只是声势骇人,白龙山上殿宇不断崩塌,穆云这等感灵境的小人物,能看到堪破强者一战,自然是算的三生有幸都不为过了。
雨越下越大,穆云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少女面如死灰般无表情,实在很难想象后者此刻心中在想什么。
“白敬豪,你这孽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自小喜爱圣人之道,我且问你,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善便该生,恶便该死么?如何衡量?哼,谁说我是恶,我便杀谁,杀尽所有认为我是恶人的人,我便不再是恶人了。”
此刻白敬豪站在半空,身上被雨水浇透,如落汤鸡一般捂嘴咳嗽。
要说自己儿子成了堪破强者,谁都会高兴,但白景天不这么想,再起有生之年,如果有这么个心地善良的犹如菩萨一般的儿子束着手脚,那他一定会将其扼杀。
白濮国等在内的几位长老皆是被此阵仗惊呆,站在那里一直看着半空中激斗的两人。白浦国自然心思缜密,一直再找机会准备溜走,却迟迟不敢有动作,还是等着这天上两人拼个两败俱伤再说,说不定到时候顺手牵羊,还能顺了那柄剑。想到此处白濮国下意识看了看一脸狰狞的裴潇。
裴潇一只眼神阴翳地盯着那柄魔剑,一直想要出手,却深知自己此时上去唯有以卵击石,两个堪破境级别的强者较量,他怎么插得上手。旋即裴潇看向了不远处撑着伞的穆云和白衣少女,微微一笑。他自然之道白敬豪最疼爱这个妹妹,若能抓住,做个交易,也不说什么狠话,不触怒他,那便有可能将魔剑要回来,到时候老子跑到南贯去,看那帮神剑门的狗腿子剑士怎么找我。
白敬豪说了一句让白景天呆滞的话:“善恶我且不知,但我知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白敬豪今日之事替天行道,治一治白家几十年的诟病。至于能治好多少,全看天意。半柱香功夫,白敬豪与族长过招两百三十六,族长可曾有半点赢面?又何必用言语壮胆?”
白景天十分平静,呵呵一笑道:“你不惜性命全力而为,又可曾伤得我?”
一身白衣已经被雨水浸湿呈现昏黄色的白敬豪淡然道:“族长在修炼一途上走了将近一甲子岁月,没有功劳也算有苦劳,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后生,轻松胜出,我怕你死的不甘心。”
白景天面色狰狞道:“我边看看你还有什么把戏耍!”
白敬豪微微一笑道:“今日人也算到齐,少了一个,不打紧,敬豪二十多年感悟堪破,定然不会让族长失望。”
白敬豪突然转头看向妹妹,然后就和往常一样露出一个同样好看的微笑,却让得白若蝶看的有些苦涩。
白敬豪猛的捂嘴咳嗽几下,手指间鲜血渗出。
白景天大笑道:“看来,你为了入堪破镜,出了血本啊。”
白敬豪不去理会白景天此话,开口便问:“白景天,你可曾记得沉素蝶?”
白景天想了一下,然后笑道:“哈哈,十几年前的事了,你不说我都忘了。怎么,你小子还要上演一出替母复仇的好戏来?”
白敬豪眼中再无半分光亮。
雨水打在白敬豪脸庞上,说不出白敬豪是否流泪,就算流了,也被雨水冲刷而去。
“天不生我白敬豪,白氏一族万古枯啊。”
白敬豪突然扔掉受伤银色长剑闭上双眼,只见其七窍流血,却神情自若地双手摊开,仿佛整座天地都为之包容而去。
一道手臂*空间裂痕从白敬豪双手间急速射向远处持剑男子。
“今日,我便就让其万古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