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双方都感受到了彼此身上的与众不同,相视一笑,那人一边伸手招呼一边用不很标准的普通话道:“我叫江凡,祖籍湖南的香港人。”长风见其不仅外表英俊潇洒,而且气息与目光纯正,绝非龌龊之人,便伸手与之对握,道:“我叫刘长风,河南人,很高兴认识江兄。”两人一见如故,便谈起来,直至锣响,江凡道:“坐我那边吧,我也好随时向老弟请教。”长风欣然应诺,和眼力非凡的人在一起交谈,会获益良多,且他不拒绝交友。
长风又介绍霍思进与他认识,三人便一同上到最上方的一排坐下,江凡本还带一叫明仔的跟班,在他的吩咐下把望远镜交给长风后,便下去另找座位去了。趁着台上主持人介绍双方选手时,江凡问霍思进道:“霍兄必是此道高手,请问练的是哪一家?”霍思进答道:“散打,不值大家称道。”江凡微笑道:“远踢近打靠身摔,短时间就见成效的功夫,练至极处能击败国外任何一家武学。”
长风点头,道:“散打脱于武术,比国外的搏击术多了份内函,但亦有最大的弱点,那就是不能持久,一般三十五后就不能再上擂台,应了那句‘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的道理。”霍思进深有感悟地点头认可,道:“我横练近二十年,不仅收获不多,而且肌体病症明显,四肢及腰部皆开始有疼感了。”江凡笑道:“长风兄弟是内家高手,必有一法可疗治。”长风苦笑,道:“与江兄纯正的内气相比,我的功法最不适宜霍大哥,待以后再说吧。”霍思进即点头道:“我不急于这一时。”
说话间台上的比赛已开始,长风与江凡分别各自拿望远镜看了会,见那欧洲人一上来就展开猛攻,低扫高踢,暴风骤雨似地打得那泰国人疲于应付,双手护着头在场上跳来跳去,偶而提膝横肘迫使对手不要*得太近或用摔法将他弄倒。这一回合明显那欧洲人大占上风,只在快结束时一不小心吃了人家一拳,险些趴在地上。江凡微笑对长风道:“泰拳手属慢热型,因他们国内的比赛都是五回合制,故先似意在探侧对方的路数,而未用全力。”长风点头,道:“第二回合他肯定会让那欧洲人大吃一惊,但其伤腿能否支撑到最后,却是未知之数,这也是我不敢加注的主要原因。”“英雄所见略同。”江凡微笑又道:“如抛去伤腿,我敢在他身上押他个千万。”
第二回合铃响,果见那泰国人顶了上去,拳打脚踢带肘砸立让对手难以防范,只有招架或缠抱,而无多少还手的机会,所幸的是欧州小伙亦相当机灵,仅被人家打倒一次,还是在回合将结束前,连被裁判读秒数八都没有。见此情景,大多数的人脸色大变,怕有百分之八十还多的人买的是那欧州人胜,登时骂声一片。霍思进这时对长风道:“我以后再不敢怀疑您的判断力了。”长风则道:“话别说得太早,应还有变数,但我还是认为那泰国人最终能胜。”江凡皱眉道:“看来他左腿真有旧伤,有几次能kO对方的机会,都因他没起左腿而白白浪费掉。而这些我们能看出,欧洲人的教练亦不会看不出来呀。”“不错,但泰国人另有杀招未使。”长风很自信地道。
第三回合开始,那欧洲拳手果然一上来就频频用低扫腿对付对手的伤腿,让泰国人登时左闪右躲,狼狈不堪。而那欧洲人似看到了制胜的希望,得理不饶人地全力攻击对方的伤腿,并使对手接连倒地两回,而被裁判强制读八秒,只顾忌对方膝肘历害,未敢扑上去压着猛打罢了。再看那泰国人拖着伤腿已开始行动迟缓,待裁判重新发出双方可以进攻的指令后,欧洲人迅猛地扑了上去,要以闪电般的形式结束战斗了。先疾攻两拳让对手不得不护头,而后倾全力去扫向目标,他对这一腿充满着无比的信心。然而信心愈大,未果后失望愈深,泰国人似早有准备地提膝避过的同时,右腿已腾空而起,在双手抱住对方脖颈的刹那间一记飞膝正撞在对手的胸口,而事情还没完,不等身体下落,他的右肘又砸向欧洲拳手的头顶。长风和江凡几乎同时收回望远镜,相对一笑,江凡赞道:“我此时的感受不是那泰拳凌历无比,而是赞叹老弟的眼光奇准也!”霍思进也向长风竖大拇指表示叹服。
而接下来第二场比赛就更让全场观众再也难以安静下来了,先是那日本人一上来就被体重身高远超他的韩国人揍倒两次,且右脸和嘴都被打得鲜血直冒,让下面的观众欣喜若狂,纷纷大声叫好,先不言民族间的仇恨,单是押韩国人胜的就占绝大多数,怕有百分九十七以上吧。霍思进亦紧张地拿眼直瞅长风,似为他那一万七千块将打水漂而惋惜。而到韩国人第三次把冲上来的日本人弄倒时,风云突变,只见那日本人倒地的同时双手死死捉住对手的右臂,又把双腿夹住那条胳膊用力扭转。而韩国人在极力摆脱不掉的情况下,身子也不由倒地和对手扭作一团,且乘机用左手猛击对方,两拳下来,日本人脸上再次开花,但他非但未躲反而露出狞笑来。韩国人的第三拳终于没能打出去,右臂的巨痛让他无力再干别的。这就是变态的日本人发明的柔道精髓,死抓其一点使用固技,任你刀劈斧斫也不松手。又过了十几秒钟,韩国人终于拍垫认输,想是右臂早已脱臼了,失去了再战的勇气。
随后的兑现倒也顺利,除去交给主办方百分之五的“分红”图个喜庆,又把剩余的六千多零钱塞到霍思进手里,长风还净落八万元呢。出了地下室,江凡邀请道:“深圳是个不夜城,两位老弟不想喝一杯吗?到我住处玩玩吧。”长风来这里首次赚钱,亦很兴奋,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顾统这时也走了过来,他这次赔了一万多块,情绪有点低落,但还是称赞长风道:“没想到老乡的眼力这么精准,我以后就跟着你押注了。”长风忙道:“我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罢了。”随又邀请他同去喝一杯。顾统揺头道:“现在我哪有那个心情,还是等下次押准后,我请你们吧。”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江凡笑道:“他陷得太深了,这事岂可长做!”正想以此为业的长风忙问原因,听江凡正色地道:“不见天的东西岂能常做,黑拳在香港就被警察抓得没人敢举办了,谁敢保证下次就是安全的?倘若有一次台上的选手一时控制不住而出了人命,且宣扬出去,就会引起警方的全面介入了。”长风点头之余暗想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事还是不做也罢。然而霍思进似心犹不甘地又问:“这地方啥时还办?”江凡苦笑,摇头道:“说不准,一般月内不会再重复,要办也肯定换地方,你问那姓顾的就是了。”
待走到江凡的劳斯莱斯豪车前时,他的大哥大忽然响了,长风两人后退几步,以避偷听之嫌。待见江凡接听时皱紧眉头,长风即对霍思进道:“你去看看老顾走了没有,不然我俩也不认得回去的路啊。”而霍思进走后不久,江凡走来一脸歉意地道:“真对不住,香港公司那边出了个小麻烦,我今晚得赶回去处理……”长风不等他说完即笑道:“那您还是快些回吧,我们走了。”说完即走,本就没什么交情,自然不能耽搁人家的宝贵时间。江凡却急追几步,叫住他,递来一张名片,问道:“兄弟如何联系?”长风苦笑道:“我从内地来的,传呼机还没换号呢。”“你一定别忘了联系我。”江凡说完匆匆走向轿车,看样子事还不小。
次日午时在顾统的饭店里请客,长风刻意点了不少好菜,来答谢人家。老顾似未从昨天输钱的阴影中走出来,仍然唉声叹气,道:“其实每过一段时间主办方好弄一些冷门来吸钱,我怎忘了这事了呢!”“近期还有比赛没有?”霍思进为当初没跟长风下注而白白失去了赚钱的机会而耿耿于怀。顾统即道:“十天后在老体育场还有一场,但都是国内练打的,没这好看,且赔率几乎都是1比1,没甚玩头。”
“原来是公开赛啊?”霍思进有些失望。顾统道:“公开赛如牵涉赌率,亦叫黑拳,深圳这地方什么都可拿来赌,若两位对牌局有兴趣的话,我今晚领你俩去玩玩。”长风摇头,道:“我不喜打牌赌钱,那里面水太深,我没时间去研究更没兴趣涉入。”又对霍思进道:“我也不希望霍大哥去玩这东西,外地人很难能赢到钱的。”霍思进刚才真有那个念头,见长风看破他的心事,便不好意思地一笑,道:“我听兄弟的。”遂不再往这多面多言,但长风则看他言不由衷。
在顾统和霍思进殷勤劝饮下,长风喝得有些高,被霍思进扶到床上后不多时即沉沉睡去,且一觉睡到天黑八点来钟。醒来不见霍思进,暗叫不妙,又去了趟顾统的饭店,他又不在,便已知他俩果然去赌场了。至夜半时分才见霍思进回来,长风见他心事重重又不敢看他,便叹了口气,问道:“输了多少?”霍思进犹豫片刻始道:“一万多,本来想着老顾是老乡,不会骗人的,却在最后发现他与另外两家好象打通张,虽然他似也输得不少,但神情绝未有昨晚的那种垂头丧气的模样!”
长风淡淡地道:“老乡骗老乡最令人难以防范,所幸输得不多,我给你便是了。”言此取出还未存到卡上的那八万元钱,从边上抽出约一万多,数也没数即塞到霍思进的手上。又道:“我早看出他不是好鸟,是为了钱什么部敢沾之人。”见霍思进羞愧,低头不语。长风又笑道:“我们来是赚大钱的,岂在乎损失个万儿八千,你不需往心里去,有我吃的就绝不会饿着你就是了。”霍思进始完全叹服。
次日上午到移动换了个本地的传呼号,开通后,又找电话话拨通江凡的大哥大,多个朋友多条路,苦无门路的他想咨询一下对方。接通后,那边的江凡听完他的意思后,笑道:“原是这样,你先别急,我这段时间急于料理公司的事,没空去那边和老弟细谈。”言此稍顿复道:“这样吧,再过一星期左右你俩到香港来,在这里考察一下看有适合创业的项目没有,噢,对了,我会让人去接你们过来,不然真不好通过罗湖桥。”待挂断电话后,霍思进喜道:“到香港找份差使干也不错,他们那里的工资一般都在好几千块,胜似在内地干生意啊!”
长风在初中时就不断逃学去看香港的武打录像,对于资本主义治下的东方明珠,亦有强烈的好奇心,当下微笑道:“不错,真能在那里找个每月好几万的工作,何须做费力劳神的生意!真得去瞧瞧不可。”霍思进击掌道:“那里们武打明星多如牛毛,却大都是华而不实,如我凭此闯出一片天地来,也不负当初习武时的志愿。”“你千万别往这想!?”长风苦笑,又认真地道:“他们那里的行业规则早已形成了,别说我们外地人,既使本地的新人想混出名堂来亦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而我们又不想在那里安家落户,挣些钱回老家花就是了。”霍思进叹道:“人说有生而知之者,在兄弟面前我就是一小弟,远不如您沉稳……”长风不等他说完即打断他的话,转开话题,道:“走,上老顾那里吃赊账酒去,啥时吃够一万多块啥时拍屁股走人,谁让这小子心生歹意呢。”
顾统先是避而不见,待见两人吃了百十块的东西后,要打欠条时,终于忍不住现身了。长风一边打着饱嗝儿,一边谑笑道:“往后就这样了,你小子有能耐这就报警,正好查查你们算记老乡一万多块的案子……”不等他说完,顾统已委屈地道:“我本人也撂进去八千多块……”“住口。”长风脸色一沉,又道:“我想公安局的对这事最有经验,很快就能查个水落石出,老子这就报警去……”“别别,别呀,不就是几顿饭吗,我请了不就完了吗!”顾统忙请两人入座,并亲自打开一包好烟为两人点燃后,在长风耳边道:“星期六又有一场黑拳将在北城举行,到时还望老弟指点……”“是吗?”长风微笑,但看在顾统眼里有点偏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