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这里距离晋州城尚有十七八公里的路程,我们要在崎岖的山道中走上两个小时的路程才能到达,为了谨慎行事,薛景明特意派了两千人分别驻守在山道的两侧,一来是为了防止敌人埋伏,二来也防止有敌人从其他的山寨那里出兵对我们进行包抄。
至于晋州城的现状,从被俘虏的士兵的口中,我们还是知晓了一些的。在径州之役后,周庆南狼狈的逃回了晋州城,不过人心却也出现了浮动。因为晋州城里时代忠于周家的那些士兵在天蛇隘一役之后依旧失去了大半;后来仓促招募的那些人虽然在周庆南的号召之下参加入伍,但是忠诚度跟以前相比已经是大大的不如了。至于在径州之役后由于大部分有生力量又被消灭,使得周家的威信在百姓和官军同僚们的面前已经大大的下降,甚至有人还说这是周庆南为了自己的父亲和兄弟妹妹的缘故才故意战败的。对于官军来说更糟的是现在的义军的仁义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各地,百姓们对义军的印象已经不像以前一开始的时候那样恐惧了,在朝廷腐败不堪的情况下取代他们以往想法的是希望义军早点到来。
同僚和地方显贵不信任,许多贫下的百姓不愿再替朝廷卖命,这便是周庆南回到晋州后面临的局势。不过周庆南也不是等闲之辈,先是召集了许多仍旧效忠于周家的民众,告诉他们说义军蛊惑人心手段高明,不少人已经被他们的假仁假义和伪善所蒙蔽,等到他们进了城之后就会暴露他们的狼子野心和兽性,大家如果不想自己和家人受到凌辱和伤害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踊跃的加入城防队,他周庆南已经退无可退了,他周某人一定与百姓们共进退,假如城破的话他周某人一定自杀殉城,许多无知单纯的老百姓们就这样被周庆南的花言巧语和高深的演技所打动,最后还真有不少百姓踊跃的加入了城防的队伍,现在城里的守备力量已经有三万五千之多!
搞定了百姓之后周庆南又召集了地方的绅贵和军队里的打小将领,对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诫他们城坡后的悲惨后果,并且说为了城里的百姓安危和皇帝的信任,他愿意从大局出发,让出城防主将的位置来,让大家另选贤能之人来担任。如果大家信任不过他周某人,怕他为了自己亲人的缘故而当内奸的话他周某人愿意死在大家的面前,只要抱住城池,护住百姓,他一人死不足惜之类的话,语到深切之处还洒然泪下。众人被他的演技所打动,于是便一致表示放弃前嫌,携手并肩作战,同仇敌忾之类的话。
“周老二啊周老二,你一人死不足惜,可惜的是却要连累这许多的百姓无辜为你那腐朽的观念所连累而殉葬了!”薛景明听到这样的情报后感慨的说道。
“我们要阻止这样的悲剧发生才行啊!”杨元说:“要不然我们就算攻下了晋州城人心也不稳,会出乱子的。”
“嗯,说的很有见解。”我对杨元的话表示赞同:“希望我们不是放虎归山。”
经过一段不是怎么艰辛的行程之后我们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晋州城下。
只见陷入我眼睛的是一座东西长四千六百米长,南北五千五百米长,城高十五米,有十座城门的气势磅礴的城池,北有港湾,据守在玉嵇江边,扼守帝国东西,是座有着极其重要军事战略的城池。
周庆南回到晋州城后一直加紧守备的工作,一刻都不曾懈怠,而我们在外围攻打山寨的消息毫无疑问早就被他们接到消息,故而现在我们面临的是对方城墙上虎视眈眈的士兵和蓄势待发的弓箭、烧沸的油锅、堆积如山的滚木和礌石、许多防守专用的器械。
我们在开阔的城西,敌人的弓箭射程范围之外列阵,三百部抛石车一字排开,超大型的抛石车带着把城墙砸塌一片的巨石和装着可燃烧的坛子如果就这般发射出去的话对于守军来说肯定是个灾难,死伤那么多人我们于心不忍,于是我们决定先劝降。
“谁能送去劝降书?”薛景明拿着手上的一封书信问周边诸人。
“末将愿往!”“末将愿往!”“末将愿往!”……
薛景明的话一出身旁的诸多将校都请命,其中有只属于元帅府的人,也有只属于前将军府的人。
“杨元将军去吧!”薛景明点明属于元帅府系的杨元(破虏将军,杂号将军,没有开府资格)。
“遵命!多谢薛将军!”杨元说着从薛景明的手上接过他手上的书。
所谓的送信当然不是要送信人到城下去敲门,在城里的人开门之后再进去送信。
现在双方正处于交战的状态呢,是双方神经的敏感期,别说去敲门了,就是你走进一点都会被人误伤。而且自从上次薛景海派人给周海涛送信给他当场杀死后,我明白了所谓的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说法似乎没有什么保障,全屏对方主将的心情好坏来决定。心情这玩意稳定率不高,要我把一条人命放在对方心情这种事上无异于把人命放在钢丝线上。
因此我后来下过禁令说主将在没有一定把握之下不能乱派使者前去招降,比如这次,我们采用的就是射箭传递的方式,这就需要有一名力气大过常人,臂力大过常人的人来拉动射程远远大过守城敌军们弓箭射程的大弓才行,而且还要有一定的目力,免得一箭射出去不但没有射中一些木头柱子,反而把对方的士兵给射死了,那就结下了冤仇。
怎么才算最大的射程?在这种时代平常士兵用的弓箭最大的射程不过七八十米左右,如果平射的话,如果你站在普通的弓箭手一百米之外,你完全可以站着不动让他射,第一他不一定会射的中,第二页未必射得到。
杨元的臂力足以的拉得开九石大弓,但他上战场时用的弓,射出去的箭平射也只能射到九十米左右。
杨元把那封信件绑在箭头上正准备拉弓射上去的时候,忽然见他脸色一惊,接着又透露出了喜色,这一切都被大家捕捉在内。
“杨将军为何不射箭反而面露喜色?”薛景明问。
“禀报薛将军,刚才杨某正欲射箭的时候突然见到了熟人。”杨元说。
“熟人?”薛景明问:“对方有你的熟人?是哪位?是什么熟人?”
“回禀薛将军,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弟,不过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我还以为他已经不再人世了呢。没想到却在这里见到了他。而且居然是晋州城西门的守将!”杨元用马鞭遥指着我们对面西城中间城门瓮城之上站立着的一名白色战袍的年轻将领对我们说。
“哦?这还真是不错的机会呀。杨将军以为如何?”薛景明问。
“末将之意是将劝降书改为我给我师弟的见面书信,让我到城里去跟他交谈,我劝他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减少双方的伤亡。”杨元说。
“副元帅以为如何?”薛景明问我。
“可以。”我说。
杨元的臂力很大,目标也很准,绑着书信的箭射出去后稳稳的扎在九十多米外的城楼柱子上。
这突入其来的一箭在守城的官军那里激起不小的反应,这好像是个挑衅的信号,而官军们紧绷许久的神经也被这一箭给挑动了,不少人误以为是敌袭,骚动不已,甚至有人还放出了手中的箭。但是他们似乎并不怎么了解箭的射程,结果那些射出去的箭在地心的引力之下很快就在离我们还有很远的地方掉了下来,插在地面上,只陷入了很浅的一部分。
这不但告诉了我们敌人是什么样水平的士兵了(敌人没动就先射箭),心理素质不够,组织性不强(将领还没有下令放箭,自己先射),甚至没有经过射击训练(射箭的手势五花八门。)
站在城楼上的守门守将的职位是城门司马,年纪不大,才二十三岁,但却已经入伍四年了,长得身高两米,肤色显得有些黝黑,长得浓眉大眼,肩宽腰粗,身穿银铠白袍,手提钢枪,神色严肃,站在那里显得气势宏大,让人不敢正视。
此时城门司马看见这种状态心里直叹息,这群以前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一辈子跟田地打交道,现在却要他们拿着武器去杀人,去做生死搏斗,而且全部都是昨天才入伍的,手中的武器都还没有握够十二个时辰,就连队列训练都没有接受过,只来得及给他们说说军纪和注意的事项。
如果是以前手下的士兵,在他还没有说射箭就敢擅自发射的话他早就冲上去一刀结果了他,但是现在,唉,看着这群紧张兮兮,接头接耳,不知所措的“士兵,”他一阵难受。
“周将军啊周将军,你可把我害苦了,给我调拨了这么一群不识兵器的人要我守住城墙简直就是灾难。你也把他们给害苦了,这些人能大战么?简直是送羊入虎口哇!你也把城里的百姓害苦了,天知道这些义军在遇到抵抗后大怒之下会不会对城里的百姓下手?到时候你可以一走了之,但这城里这么多人你叫他们往哪里去?听说你在胶池城还纵兵屠城,害的义军人人恨之入骨,这下完了,本来大家就是敌人,现在你还来添把火,这不是嫌命长么?”守将在心里大吐苦水的说。
再看看在那里熙熙攘攘的众士兵,他一阵气愤,还没交战就一个个胆战心惊的,这不是死得更快么?只不过一支箭而已,就疑神疑鬼的。
不过说到那支箭,他忽然一阵心动,刚才射箭的那名敌人的将领的身影看上去好像某位故人,不过距离这么远却看不清是谁。
“都别吵了,安静下来,敌人还没有进攻呢。快把那支箭给我拿来。”城门司马大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