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将军,对于令师弟的反应,你有几分把握?”薛景明笑着问杨元,他这个样子就像一个笑面虎一般。
杨元想了一下,语气慎重的说:“回禀薛将军,末将以为,我师弟有五分的可能不予理睬,五分可能叫我进去,七分可能开城迎接我们进去。”
“哦?看来杨将军还挺乐观的嘛。”薛景明依旧保持着他的招牌式笑容说。
“末将也只是依照以往对鄙师弟的性格了解才敢这般说。”杨元说。
“那假如令师弟对你这么师兄的话不给面子,硬是拒绝不理睬,与我们作对的话,你会怎么做?”薛景明问杨元。
“那他也一定是有他的苦衷,我这名师弟心肠软,容易被人蛊惑,而且是个硬骨头,什么事情认定后都打死他不改变初衷。假如他真的是那么做的话我也会谅解他的。但作为义军的将领,我不会徇私的,这点请薛将军放心。”杨元说。
“那就好,我就在这里耐心的看看杨将军的话是否灵验了。”薛景明意味深长的说,似乎在暗指着什么。
我看了下薛景明,又看看杨元,说:“如果能救下这么多条人命的话,多等一下也无妨。现在敌弱我强,就算有敌人有援军过来我也不怕。”
“副元帅说的是。但我担心敌人会耍诈。”薛景明说。
“你怕了?”我问。
“哪有?”薛景明哈哈笑着说:“就算敌人有埋伏的话不还有杨将军这等万人莫敌的壮士在么。”
“多谢薛将军廖赞。”杨元拱手谢道。
“好了,你这么担忧的话派人去教人加强两翼和后方的防卫吧。”我对薛景明说。
“是。末将遵命!”薛景明说着便派了他的副将带人去传达我的命令。
城楼上的官兵听到城门司马的命令后,一名士兵连忙跑去将插在城楼柱子上的竹箭拔了下来,心里感叹着敌人的强大,居然能够把箭射的这么远,而且在这么远的距离,箭头居然还能深深的插入硬木做成的柱子上,这需要多大的臂力才能完成?
“司马大人,这箭上绑了有一封信。”士兵低头双手连箭带信一起呈送给城门司马。
“嗯,知道了,退下吧!”城门司马单手接过箭,用久居上位者惯有的口吻回应士兵,一边拆着信,一边在心里想:“信?敌人在这个时候送信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劝降信?”
拆开信封,打开信纸后只见上面写满了许多蝇头小字,不过可以很明显的看出写字之人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心情是很激动的,这一点可以从字与字之间几乎没有缝隙和稍微潦草和出格的墨字上看出。
但是看信者在第一眼看见这字迹的时候就懵了,因为这字迹很像他以前认识的一个人所写的书法。
他急忙低下头来信上的内容:南宫平师弟:愚兄杨元见过师弟。当年师门蒙难,愚兄在外不及回去师门保护师门上下众师兄弟,挽救不了师傅,致使奸人残害吾等师门手足,焚我圣山,待愚兄赶回之时,唯见满地被烧成焦炭的尸身以及师门的残垣断壁和满山的焦土,不见一活人,吾肝肠寸断,深为自责,恨不能与师们手足共存亡。
从此以后,愚兄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师门的仇恨和挂念师门手足往日的欢乐的时光,甚至梦里也曾多次与师弟们的相会,那感觉甚为让人快乐。然梦醒之后却发现往日已不可追溯,心中无比失落。
后愚兄在家乡加入义军,南征北战,一直到今日来到晋州城下偶然遇见师弟之面,虽然分开十载,然师弟之容颜愚兄却能从万人之中一目视出。
得知师弟尚在人间,且就在眼前,兄欣喜若狂,然无奈的是我等二人分散十载,重新再会之际却分属不同阵营,吾心中极其悲痛,痛骂造化弄人。
愚兄料想,若是师傅以及诸多师兄弟在天有灵,见我等之现状该有多悲伤,定然不希望你我手足相残。吾等世仇未报,却要手足相残,若是传扬出去,岂不仇者快亲者痛?
今大恒朝腐败不堪,摇摇欲坠,早已失德,师弟为其卖命岂不是为虎作伥?
况且如今各地民众起义此起彼伏,朝廷顾此失彼,灭亡只是早晚之事,这等失德之朝不值得师弟去为其殉葬!
反观义军仁义之名遍布天下,尽人皆知。义军所致,百姓夹道欢迎,箪食壶浆,争先依附。
吾知民众之所惧,不过担心义军名为兵,实为匪,恐城破之后无恶不作。然愚兄加入义军已非一日,其之行径吾已清楚明白,确乃仁者王师。今愚兄随军至此,已获悉义军副元帅有令,入城之后全军上下不得索民一物,伤民一人。
兄若欺弟,弟尽可找兄报仇,兄绝不会还手!
若师弟有幸观览此书,吾不胜欢喜,希望师弟尽早给予答复,若师弟信不过书中所言,愚兄可独自一人入城与弟解释;若弟有心救民的话,可派人打开城门,弟以手中之长枪摇晃三下,吾当率军入城,解救城中二十万百姓。
看完这封信,南宫平浑身颤抖不已,潸然泪下。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日思夜想的师兄,而且是以这么捉弄人的方式见面的。
“师兄,我怎么会杀你呢?官军义军谁要这天下对我来说都不重要,这天下人的死活对于我来说都不及你一人这么重要。你可知道我这些年找你找的好苦?”
南宫平心痛的想着,内心翻滚不惜,一想到很快就能与师兄见面,他就欢欣若狂。
“来人!打开城门!”南宫平命令他的亲兵:“谁要是反抗的话你就当场格杀。”
“大人这是为何?敌人进来怎么办?”亲兵听到这名自己跟随了三年的上司的话大吃一惊,觉得这么做简直是疯了。
“不要问这么多,依令去做,我这是在救你们和城里所有人的性命!”南宫平正言厉色的说。
“是!”这么亲兵噤若寒蝉的回答,他最是清楚这名上司的脾气,认定的事情绝不更改,若是惹到他不开心的话无论是谁都不给面子,包括他的上司也是一样。
这名亲兵带着南宫平硕果仅存的三十名老兵从城楼上走了下去,很快下面就响起一阵阵吵闹的声音,有抽刀的声音,有咒骂声,有兵器格挡的声音,不过这是一会儿的事情,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过了一会儿便听到沉重的木栓被抬起的声音和千钧大门被缓慢推开的声音,随着城门逐渐的推开,我们依稀可以看清里面的情况,左右两扇大门各有五名士兵在使出吃奶的劲推动着沉重的大门。二十一名士兵手持利刃指着靠在墙边的二十名官军,那被人挟持着的官军好像斗败得公鸡,老实的低下了头,唯恐自己稍微一个举止产生对方的怀疑,一不小心伤着了自己。
城楼上的官军们,刚才听到南宫平的话都大惊失色,误以为这名城门司马疯掉了,居然在这种时候说出要打开城门的话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叛徒!”“内奸!”。
怎么办?这是许多人内心的想法,虽然平时许多人从小到大都言听教习知晓了叛徒和内奸都是坏蛋,该杀,但是一旦自己遇上了却没有几人敢对坏蛋动手。
“大人!”一名刚刚才应征入伍的官军怯弱的问。
“我知道你想要问我什么,你放心,我保证义军不会伤害城内一人的!如果有一人被杀的话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报仇,我绝不还手!”南宫平冷冷的说。
见他这么说了那名官军也只好退了下去,虽然他不服气,但他现在心里却只能无奈的在心里想:“现在说的好听,到时候我真的找上门去你不认账我们怎么办?我也拉不长你,吹不涨你!唉,真怪我自己当初不听父母的话,头脑一热就跑来当什么兵?这些好了,碰上了一名内奸,连敌人都还没碰到呢就开城迎敌了,唉我怎么这么倒霉?儿子啊,爹走了,希望你将来一定能遇上太平盛世,不要像你爹那样啊!”
“放下吊桥!”南宫平命令道。
负责看管吊桥绞盘的官军有些迟疑,他掌管着这种城门最后的防御,此时他内心的良知告诉他这么做是不对的,对不起自己的岗位,也对不起城里的人。
“快!再迟疑我就先杀了你!”南宫平恶狠狠的喝道,他这座城门的举止已经被人所发觉,若是在这个时候有其他的将领派人来的话他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是!”看着指着自己的明晃晃的利剑,这名士兵咽了下口水,虽然他很想奋起反抗,但不知为何自己却下不了这个勇气,最后脑袋一白,只好机械性的绞动着手中的轮盘。
“咣咣咣!”随着铁链碰撞产生的声音,吊桥被缓慢的放了下来,并着陆。至此,固若金汤的晋州城的防线就这么毫无保留的暴露在敌人的眼前。
南宫平见吊桥放下后,大松一口气,提起手中的钢枪左右的晃动了几下。
这一切都被在城下严阵以待的我们所看的清清楚楚。
“副元帅,怎么办?进还是不进?”薛景明问我。
“进!”我说。
“是!”薛景明拔出手中的剑,大喝一声:“除了看守攻城器械的士兵外,全军进攻,入城!”
轰隆隆,两万人马奔跑的动静简直可以用山摇地动来形容,大家争先恐后的往打开的中门里狂奔而去。
见到义军有了动静后,西城其余两个城门的官军都以为义军要攻城了,急忙准备射箭,但是他们很快就傻眼了,期待中的敌人并去他们那里,而是一个劲地往中门那里去了,但他们并没有因为敌人没有进攻他们,让他们幸免于难而开心,因为他们见到了一个非常难以置信的事情,中门的守军居然一箭不发的把敌人迎接了入城!
完了,一切都完了!不少人抱着这样的思想,现在怎么想都没有用了,因为义军已经进城,他们再抵御也没有多大的效果了!顿时城墙上乱成了一锅粥,不少人争先恐后的抢夺着下去的楼梯,不少人从高高的城墙上面摔下。
更让人目瞪口呆的是许多人并不是被人推挤摔下的,他们在夺路不得的情况下,害怕再留在城墙上会遭到敌人的报复,心急之下居然纵身一跃,从上面跳了下来!
遗憾的是,可能是这个社会没有高高的楼层,使得他们没有见识过跳楼的场面,使得他们不知道从这么高跳下去的后果,也许他们太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的耐摔度,抱着不一定会摔死的侥幸心理吧。
还有一些人,见别人跳了,也跟着模仿,很是潇洒的纵身一跃,他们看望着别人奇异的眼光,误以为别人是在赞赏他们大胆,因此在跳下去的时候心里是有点美滋滋的感觉的。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有些人或许还会大喝一声:“看老子表演空中飞人!”
但如果他们的动作再忙上几秒的话,他们就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做法了,因为他们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他们的先行者们的下场:全身骨折,脑浆迸裂,成了一堆烂肉的一命呜呼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见识到这么悲惨的下场后,停留在半空的他们最后一定在内心拼命的呐喊:为什么我这么匆忙的去送死?为什么我不能慢一点?为什么我要跟风?为什么我没有自己的主见?为什么我宁死也不愿意去和敌人对抗?还有!大家以后要珍惜生命!
我冲进城里,还没有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就听到一声声巨响,那是人砸在地板时的声音!还有一阵阵殷红四溅的液体,那是人的血!还有许多从天而降的士兵,那不是天兵,是逃生的官军!
杨元见到这种现象不禁慌忙的说:“我我,我答应过我师弟不让城里多死一个人的啊,但是这样子我该怎么跟他交代?这应该不是我的责任了吧!”
“放心师兄,这种现象不在你的承诺之内,他们是死在自己的手上的!”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大家转眼一看,便见得一名虎背熊腰的少年手持钢枪的来到我们的面前,见到杨元后他一扔手中的钢枪,整个人扑入了杨元的怀里泣不成声,其声之悲切,在旁听着的人无一不被感触。
“好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爱哭!”杨元好像一名慈父安慰着孩子一样对他怀里的少年说。
“我找你可是找的好苦啊师兄,足足有十年了!”南宫平说。
“我又何尝不是呢?我当初翻遍了整个山头却没有见到你的身影,心急如焚,到处去打听,可惜却始终了无音讯”杨元伤心的说:“幸好老天有眼,终于让我在这里碰到了你,还让你立下了这等功劳,看来我们师兄弟以后要并肩作战了!”
“好,只要和师兄在一起,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绝不皱一下眉头!”南宫平刚毅的说。
“好好,果然是个汉子!”我赞赏道。
“副元帅,这就是我的师弟了,我师弟他可是厉害着呢,当年在师门的时候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杨元说着又对南宫平介绍着在场的几位重要人物。
“怎样薛将军,我的预测没有失灵吧!”杨元一脸臭美的说。
“是,你是说对了,不过这也要多亏了南宫将军的帮助!”薛景明一脸死不认账的样子说。
“城里的敌人还没有肃清,我们现在还不能懈怠!”薛景明说:“特别是要赶快到城东那里去,我们要尽快控制那里的船只,否则我们将会前功尽弃!”
“薛将军所言极是!”我点了点头,要是敌人见势不妙,跑到北部港湾那里跑到船里开溜了那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跑了敌人事小,丢失了那里这么多的船我们不但亏大了,而且还会破坏早就订好的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杨将军,你带上五千名士兵火速赶到北部港湾那里,占领船坞,控制好船队,不得有误!”薛景明命令道。
“遵命!”杨元说着便带着他的本部人马和其余几名杨姓将领和他们部下的人马急匆匆的往北部赶去。
“副元帅,薛将军,城里的百姓多半无心作战,只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相信绝对可以兵不血刃的解决问题的。”南宫平说:“某愿意去担任这一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