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原本也就是一场梦。
这一点,费目早就看透了,悟透了。
生与死,那就是一层窗户纸呀!
“一捅就透!”
费目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仿佛眼前真的有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儿。
“小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就是记忆力尚可啊!”
至今,偶尔的,费目会在心里偷偷地想,还要发出苦苦的一抹笑。
那一年,大约是十岁吧,忘记了,记不清了,只记得距离现在已经三十多年了。
正是因为有了那样的一段经历,费目才又能活到现在。
从那一天起,准确点儿说,能多活一天就多赚了一天,能多活一月就多赚了一月,能多活一年就多赚了一年了。
至今,费目还在这样想着。
距离现在已经三十多年的夏末,
一个大大的、半圆形的阳台上,徘徊着一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像那烈日之下的斑马,神情都是怏怏的。
费目知道,在这里,用“怏怏”这样的形容词是不那么恰当的,可又找不到合适的,只好将就着用到这里了。
用这样的一个形容词,只是为了强调一下那种萎靡的状态,一点儿也振作不起来的状态。
或者,用死气沉沉抑或是肃杀更加的准确吧。
“唉,真的找不到更准确点儿的形容词了。”
费目知道,在这里,用“斑马”这样的比喻句也是不那么恰当的,可也找不到合适的,只好将就着用了吧。
“唉,真的找不到更准确点儿的比喻句了。”
费目在心里叹息了,突然又想笑了,想起了一个小笑话。
“这都是一些上帝的罪人吧,是为前世所作所为在赎罪吧。”
每当费目看到大片时,总会这样想。
因为,在那些大片里,罪人的形象就都是如此的,穿着极不合身的黑白长条形图案的囚服,呆头呆脑地笑着。
这样的服饰,穿在病人的身上就是病号服了吧,穿在大片里的那些罪人的身上就是囚服了吧。
总之,穿上这样的“黑白长条形”,不是现世的罪人就是在为往世赎罪吧。
至少,费目是这样想自己的,或者在往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吧。
至少,费目是这样想的,现在这样想,将来也会这样想的。
至于来世是个什么样子,谁知道呢?
但在当时,是不会这样想的,年纪太小了,什么都不懂的,包括生老病死,也是懵懵懵懂懂的。
“死马当活马医吧!”
费凡在一张薄薄的纸上重重地签下了,生死状,签字,白纸黑字。
那一年,费目只有十多岁,就成了一匹“死马”,准确点儿说是,将要死的马,快要死的马,半死不活的马,就当作活马吧!
费目在一条长长的走廊走过,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停下来,领了一套“斑马服”,再走到一个大大的水池子里,热腾腾地泡了起来,洗了一个澡。
十多岁的费目是很少洗澡的,没有洗澡的条件,也就没有了洗澡的习惯了,这跟不讲卫生无关!
洗完热水澡,换上“斑马服”。
再出来的时候,费目也就成了那群斑马当中最小的一个,最瘦的一个。
时至今日,费目在电视里看到那只无依无靠的小斑马驹备受其他斑马的踢咬时,都会感同深受的。
其实,这就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
费目住的是一家大医院,
问题就出在这里,费目不沾亲带故。
正是因为这是一所能治病的医院,这里住的大多是沾亲带故的病人。
问题就出在这里,费目。
这样的一匹孬种小马,进入到这样一群良种的马里,其境遇那是可想而知了。
没过几天,一个胖头胖脑的女护士就大惊小怪地从费目所住的病房里跑了出来。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儿了,怎么能这样呀,怎么能这样呀!”
伊的喊声在走廊里敲打着每一个人的耳鼓。
“出什么事儿了,出什么事儿了。”
一个穿着“斑马服”的瘦干子男人从相邻的病房里跑了出来。
这个“瘦干子”可是个老病号了,听说要在医院住一辈子了。
“那个人该没了吧,那时候他就看上去像五十多岁的了,那种人在这个世上是越少越好的。”
那一天,“瘦干子”闻声从病房里钻出来后,讨好地跑向了那个胖头胖脑的护士。
两个人嘀咕了两句。
“这可不行,这得处理呀。”
“瘦干子”煞有介事嚷嚷了起来,朝着费目的病房跑来。
“这可不行,我得找领导去,找护士长去。”
胖护士又煞有介事地嚷嚷了起来,跳着脚朝走廊的深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