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目苦笑着,思忖着,窗外是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的车灯在闪动,那是谁家的夜归人呢?
费目又想起了那个叫依依的小女孩儿,她现在哪儿呢?
费目又想起了那个跟他有过一夜之缘的芳芳,她现在哪儿呢?
费目又想起了那个跟他有过几夜情缘的丽,她现在哪儿呢?
费目甚至又想到了那个叫春的女人,她现在哪儿呢?
“唉,她们现在都在哪儿呢?”
寂寞的心里,空有一声长叹息,更加的寂寞了!
费目扪心自问,他并不恨这几个离他而去的女人,包括那个骗他钱财的春,他也是不恨的。
在他的心里,有的只是一种隐隐的牵挂。这其中,对依依的牵挂更多一些,更浓一些,她还小呀!这个世道太复杂了!
“或许,只是一种暂时的离开吧,还会回来的!”
费目在心里自己安慰着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费目早早地就到报社了。整个楼都是静悄悄的,好像还没有梦里醒来似的。
费目走在这空荡荡的大楼里,脚步声听起来就如同这梦的一两句呓语。
座位上还是那样的凌乱,报纸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键盘已经好久没有擦了,杯子里的残茶也没有倒掉。
失眠半宿的缘故吧,突然感觉有点儿头晕,用那杯子里的那点儿残茶送服了一粒降压药。
费目趴在案头,有一会儿,迷迷糊糊地就打起了瞌睡。
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过八点了,睡了一个小时的回笼睡了。
“啊!”
费目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有些夸张地大叫了一声,算是给自己振奋一下精神吧,开始工作吧。
“哟,是老费呀,老娘还以为还没人上班呀。”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循声而来的是办公室管收发的那个“老娘”!
“老娘”每天的活计就是发发报纸,可依然天天喊累,因为有“编”,是有喊累的资格的吧。
其实,“老娘”的年纪并不大,比费目还要小上一两岁的,来报社的时间却比费目要早上十多年的。
费目还在那个小城市开小卖店的时候,“老娘”还是一个高三的学生,据说那时候这位还在读高中的“老娘”就有“编”了。“老娘”的父亲曾经是这个报社的总编辑,“老娘”高中毕业后就来报社上班了,顺其自然而又理所当然了。
至今,报社还有这样一句流行语:“干不了记者当编辑,干不了编辑干业务,干不了业务搞收发。”
据说,这句流行语的源起就在她!
“哎,真累呀,你说老娘我天天这样辛苦有谁能看得见呀,领导能看得到吗?!”
因为“老娘”言必称“老娘”故得绰号“老娘”。
“我说‘老娘’呀,你整天干那么丁点儿的活儿还叫累呀,那我们整天东跑西蹦的还不得累死呀!”
费目是从心底里瞧不起“老娘”这种人的,不知不觉中,语气也就生硬了一些。
“哟哟,老娘这活儿还轻呀,你咋不看看那些整天不上班的呀,要是老娘的老爷子还在报社,早让那些‘占茅房不拉屎’的滚犊子了,真是的!哪像现有的这些官儿呀,整天把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往里塞呀!”
显然,“老娘”也是牢骚满腹哟,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来历。
“呀呀,忘记通知你了,有编的今天上午十点到大会议室开会,上面的来考核领导了。”
“老娘”在费目这里讨了一个无趣,说着,抱着几张报纸走了。
“我没编,您的通知和我无关!”
“哟哟,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呀!”
费目的话让“老娘”的心里有了一些满足感,也算是“以牙还牙”了。
“真是他娘的‘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个国家的这种体制还有个好吗?”
费目在心里犯起了嘀咕,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更是一团糟了。
八点半一过,费目的周围有了一些人气儿,七嘴八舌头的,拿着电话“喂”个没完没了的……让人心烦。
很快,一个大大的消息就在楼上楼下传开了:上午的这次考核可是意义非凡呀,报社的几个老“处级”到年龄了,要退了,要选新的了。
“选就选吧,跟咱可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的,咱没有那根‘鞭’呀!”
费目一边自嘲着,一边打开了电脑。
这台老掉牙的电脑“嗡”的一声,极不情愿地运转了起来。
很快,整个办公区就“嗡嗡”成了一团了。
“唉,你说这活儿还有个啥干劲呀,人家‘蒙编’那边的电脑都换了好几荐了,咱们这边的电脑却是一茬儿也没茬儿呀!”
“可不是嘛,可不是嘛!”
“就是,就是!”
“缝儿”的一句牢骚引出了众多的牢骚。
费目一声没吭,因为这些话毫无意义,毫无意义的话就是“废话”,废话还是少说两句吧。
他得抓紧时间把一篇稿子写完了,都拖了有半个月了。
这是一篇人物通讯,一篇让人毫无码字激情的人物通讯。
头几天,一个老头抱着一大摞书来到报社。
这个老头儿是个中文系的教授,退休快十年了,过七十大寿的时候,他的学生们给他出一本书。
老教授非常的感动。
“费记者,我知道你的文笔不错,我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了,你一定要通过贵报讲讲我和我的学生之间的故事,太感人了。”
说着,这位老教授还从那一大摞的书里抽出来一本,递给了费目。
费目一看,傻眼了。
按照这本书,是根本写不出人物通讯的呀。
厚厚的一本书,里面全是格律诗和那些如何把汉字“拆零碎儿”的论文!
“这可怎么写呀!”
心里在叫苦,可面子上还得满面春风。
“老先生,您请坐,我想听听您的故事,也就是能把你的经历讲讲吧?”
费目请这位老教授先坐下来,自己也坐下来,摆出一副非常热情的样子。
多年的经验告诉费目,这是一次非常难的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