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哟,你们这两个老种在忙活啥呢?又在忙活着絮窝下小崽儿呀,咯咯咯……”
随着一串响亮的笑声,马寡妇扭着腰身走进了老陈家的院门儿。
“哎呀妈呀,我还以为是哪个骚猫子来了呀,原来是你呀!咯咯咯……”
原本就是相熟得不能再熟的老伙计了,按辈份上来说又是可以闹着玩儿的,嘴里当然是没有好话的了。
三个上了岁数的人在小院子里说笑成了一团。
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女人也是话没完的。
“哟哟,你个老种,今儿个咋这么闲在呀,快上屋,快上屋吧!”
“不咧,不咧,就在外面呆一会儿吧,外面更亮堂呀!我也呆不下,一会儿就得回去了,眼瞅着这天儿也黑了呀!”
陈发家里的见马寡妇没有进屋的意思,也就不再强让了,搬过一个小板凳儿,请马寡妇坐着,她自己则在一边又找来一块木头墩儿,也坐下了。
陈发正在浇着菜园子,用“绷杆子”从井里提出一斗子又一斗子的清水,顺着水沟流进了绿油油的菜畦子。
“哺啧啧,你家的菜园子拾掇得可真好,看着就喜人呀。哪像我家的菜园子呀,跟个秃尾巴的鸡似的哟。”
“不拾掇咋整,咋也得吃口青菜吧。哪跟你们家呀,天天有吃肉,有酒喝,吃香的喝辣的哟!”
两个女人的“话匣子”也就因这小小的菜园子而拉开了,东家长,西家短的,一发而不可收了。
不知不觉中,这天儿可就要黑透了。
“呀呀呀,你瞅瞅,你瞅瞅,这天儿说着说着就黑了,可不中了,我可得回去了。”
“再呆一会儿吧,再呆一会儿吧,咱老姐俩儿好不容易凑到一块说会儿话,就是说到一起了呀!”
“不啦,不啦,我可得回去了,家里没人可不中呀。”
“哎呀,你看我这脑子,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掐一把小葱儿带回去,可香了哟。”
“啧啧,还是我老姐姐向着我,我正瞅没有啥就饭吃呀,那我可就不见外了。”
“见什么外哟,都是自己家的,也不是啥稀罕玩意儿,吃不了的玩意儿。”
陈发家里的说着,就朝着那个小葱畦子走去,不一会儿就抱出了一抱的小葱儿。
“秀丽呢?我怎么没看到她呀,是不是出去相对象了呀。”
“谁知道这死丫头又到哪儿野去了呀,天儿都黑成这样了,也不回来,真是闺女大了不能留哟,是吧,她三奶奶!”
陈发家里的一边把那抱小葱送到马寡妇的怀里,一边苦着脸说。
“秀丽多大了呀?”
“都快三十了,属猴儿的。”
“是呀,是呀,是该找了,只是这‘鸡猴不对头’可得注意喽……”
马寡妇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抱着小葱儿走了,很快就没影儿了。
陈发还在浇着菜园子,用“绷杆子”从井里提着一斗子又一斗子的清水。
“哎,丫她娘,你说马寡妇刚走时说的那话是啥意思呀,我怎么听着像是话里有话呀。”
“是呐,我也正寻思这事儿呀,你说她好不样儿地冒出来这样一句是啥意思呢?咱们家丫丫属猴儿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是咧,是咧,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哎哟妈呀,想起来了,马红学属鸡呀,莫不是……对咧,就是这事儿咧,人家是来挑明事儿来咧!”
陈发想到这里,一着急,水斗子掉进井里了,天黑了,没办法捞上来了,只好明天再浇园子了。
陈发跟家里的说话间,马寡妇已经接近自己的小院子了。
她朝着自己家的窗户看了一眼,没有灯亮,就蹑手蹑脚地走进了院子。
那只看家狗跑了过来,见是自己的主人,也就摇尾乞怜了,没有吭声儿。
马寡妇猫下腰去,把那抱小葱儿放在墙头上,把那只看家狗抱在怀里,高抬腿,轻落步,悄没声儿地挪到了窗户下。
这当儿,屋里的云雨正酣,那极熟悉的粗重的喘息声和那极不愿意听到的轻轻而不由自主的呻吟声,不绝于耳。
“先让你们快活快活吧,有你们哭的时候呀!”
马寡妇在心里恨恨地骂着。
“啊啊!”
“啊啊!”
随着两声沉醉的叫声,云停雨歇了。
马寡妇把那只抱在怀里的看家狗使劲儿地摔在地上,那狗发出一声沉闷的惨叫,在地下打了一个滚儿,垂头丧气地跑了。
它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主人,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的暴躁。
屋外发生的一切,屋内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那是一种忘我的氛围。
又过了一会儿,房门“吱——”的一声闪开了一条缝儿,陈秀丽悄悄地从屋里面挤了出来,向两边瞅了瞅,没有什么动静儿,飞快地融入到夜的黑暗里了。
又过了一会儿,马寡妇从墙角溜了出来,进了屋。
“哟哟,这屋子里是什么味儿呀,怎么不点灯呀。”
马寡妇若无其事地从灶台上摸起一盒洋火,一划,屋里亮了起来。
马红学躺在炕上,正若无其事地抽着烟儿。
“这屋是啥味儿呀。”
她又问了一句。
“屋里能有啥味儿呀,就你鼻子尖。”
他说着,从炕上爬起来,穿鞋,看样子是要走。
“你去哪儿?”
“我要去查查治安!”
“我不让你走,你今天晚上就在这儿住吧。”
她说着,扑上去,把他抱得死死的。
“我想要你……了!”
“那就来吧!”
马红学说着,就把马寡妇又压在了身下。
那盏小油灯摇晃了两下,熄灭了。
窗外的月亮不知是什么时候亮了起来,照得室内是一片的雪白。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费目从庆上爬起来,一边捂着闷闷的胸口,一边低吟着,走到窗台前,向外面望去。
他突然感受到了这首诗的意境。
只是,那个叫李白的诗人,你思的到底是姑娘还是故乡呢?
“反正,我现在思的可不是故乡,是姑娘。”
费目苦笑着,思忖着,窗外是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的车灯在闪动,那是谁家的夜归人呢?
费目又想起了那个叫依依的小女孩儿,她现在哪儿呢?
费目又想起了那个跟他有过一夜之缘的芳芳,她现在哪儿呢?
费目又想起了那个跟他有过几夜情缘的丽,她现在哪儿呢?
费目甚至又想到了那个叫春的女人,她现在哪儿呢?
“唉,她们现在都在哪儿呢?”
寂寞的心里,空有一声长叹息,更加的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