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节 那个季节,再也不回头了
四十八顷村2015-10-27 12:372,508

  春姑娘家和我家同住在一片低低的平房里,她的父母是教师,我的父母也是教师,我们自然成了一生中最初的好友和玩伙儿。

  春姑娘家是我们这片居民中最早有电视的人家,黑白的,至于是几寸就记不大清楚了,反正每天晚上春姑娘家的炕上都坐得满满的。

  我们这些小孩子遇到自己不感兴趣的节目,便在人堆里热闹起来。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大人们烦了,大喝一声“出去玩去”,我们就出去玩去了,像一只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地消失在夜的幕布里了。

  在这广大的幕布底下,“捉迷藏”是我们的最爱。

  春姑娘胆儿小,总是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在黑暗里乱窜。有时我俩的手松开了,她就“嘤嘤”地哭,我便不得不继续牵她的手。可“嘤嘤”的哭声早已引来了别人,我们只好乖乖地被抓了。

  大约在读初二的时候,我因病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院,心情挺不好的。这时有人对我说,春姑娘知道你生病了,特高兴,说这回费目病了,她的学习成绩终于有机会超过费目了。

  听罢,我火了。

  有一天上学的路上,我正骑着单车,忽然从后面伸出一只小手,抓住了我的车把,笑着对我说:“哎,哥哥,带我一段路咋样?”

  我一听,便知是春姑娘,气不打一处来了,用手一扒拉,大吼一声“滚一边去”,她在我的身后摔倒了,我也在不远处摔倒了。

  她站起来愣愣地望着我,我也站起来愣愣地望着她。

  她又“嘤嘤”地哭起来,我默默地走开了。

  读高中时,我们尽管同在一校,却未曾说过一句话,或许是不在同一年级吧。

  高考时,我落榜了。

  两年后,她进了名校。

  在一个金秋时节,我和春姑娘相遇了,在一个黄叶满地的小桥上。

  我们说了很多话,直到晚霞的余晖映红了我们彼此的脸。

  该分手了!

  她在我的身后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她说她大学毕业了,有了男朋友,要回四川老家工作,恐怕以后再也难见面了。

  当时,我多想再转过身去紧紧地握住她的小手,重温一下儿时的故事啊。

  可时间是无情的,我们的手已不可能再那么自然地、紧紧地握在一起了……

  上面的这段文字叫《春姑娘》。

  其实,费目知道,他写的这个“春姑娘”就是凤秋。

  还是接茬儿说费目跟凤秋爬山这件事儿吧。

  费目回到家,刚进家门口,就被费凡好一顿训。

  在费目的记忆里,父亲是很少发火的,只有两三次的样子,这是最严重的一次。

  费目的嘴真够严实的,打死也不说,摆出了一副革命烈士视死如归的招式,一口咬定去同学家玩了。

  “到哪个同学家去了,快说!”

  “就不告诉你!”

  僵持了一下午,费目的嘴巴依然如故,气得费凡直哆嗦,愣是没有审出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有价值线索,只好作罢了。

  在回来的路上,两个小人儿就商量好了,无论如何,只承认去同学家了,至于哪个同学嘛,让他们可劲儿地去猜吧,去查吧!

  费目和凤秋的这次出游计划,可是捅了大娄子了。

  那天晚上,两个小人儿没有回家,这可急坏了他们的家长,直闹得整片平房区都是鸡飞狗跳的。

  找到了半夜时分,把个白城小镇的墙角旮旯都快翻腾遍了,连个人影儿也没找到。

  实在没辙了,报警吧!

  警察出动!

  将所有能找到的当事人找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这回,警察、校方、家长可是真的傻了眼了,这可怎么办呀!

  这两个孩子难道就这样失踪了吗?

  开会吧!

  研究吧!

  结果,研究来研究去,也没有研究出个一二三四来。

  正在急得快吐血的时候,费目和凤秋一前一后地回家来了。

  这可得好好地审审呀!

  结果,审来审去,也没有审出个一二三四来。

  最终结论是,这两个学生分别到同学家去玩,玩累了,就睡在同学家了。

  至于到底是分别去了哪个同学的家,似乎是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反正,费目去的是男同学家,凤秋去的是女同学家。

  没出什么大事儿,这是各方面都可以接受的结果。

  此事,告一段落吧!

  只是,对于校方来说,怎么也得有个说法吧,如此这般地折腾,影响已经有了。

  如何挽回影响呢?

  在校务会上,校长、主任、班主任、各位老师,甚至就连看门的老头儿都一致认为,学校在此前尽管已经开展了工作,但还是远远不够的,应该再加一把劲儿,使劲儿地抓一抓。

  “尽管我们在以前的工作中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可是还是不够扎实,远远不够扎实!不抓就会出大乱子,出了大乱子谁都逃脱不了干系的。”

  这是校长的总结发言。

  大海和梅子走了之后,校园里依然如故,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就在费目和凤秋失踪案发生的前一段时间,又有好几个班级的班主任报告,有极个别的男生在给极个别的女生写情书。

  注意,我大国汇报工作向来如此,一定要分清极个别和大多数,这很重要。

  “毛儿还没长出来的小屁孩,居然会说情哟爱哟的了。想当初,咱们那个时候,男女同学见面都脸红。唉,你说现在的孩子呀,这是怎么了呀!”

  其实,说这话的老师也不好好想想,你们见面为什么脸红哟,不做不等于不想做哟!

  好在,不管学校如何的抓紧,跟费目已经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他小学毕业了。

  离校的那天,费目在班级黑板上用粉笔写了四个大字和好几个感叹号——“再见!!母校!!”

  然后,恋峦不舍地离开了。

  然后,进入长长的暑假。

  然后,等待“小升初”的成绩,上中学。

  在长长的暑假里,因为是头一回没有了作业的压力,竟然让费目有了一种突然解脱之后的不知所措,心里面空荡荡的。

  尤其是,自打出了那件事儿以后,凤秋的父母对费目可是冷淡多了,隐约有了戒备的意思。

  “挺大个小伙子了,就别老往女孩子的屋里跑了。”

  父母也会时不时地给费目提个醒儿。

  或许,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提醒儿,也或许压根儿就跟这种提醒儿无关,而是生命的历程原来就是这样的,费目和凤秋见面时,不知不觉中,也有了脸红的感觉,火辣辣的,发低烧似的。

  终于,在开学的头一天,凤秋进入到费目的梦里了。

  第二天,费目再见到凤秋时,撒腿儿就跑,脸像一块大红布。

  “哥哥,你跑啥呀!”

  凤秋在后面紧追,费目头也不回地跑。

  就这样,那样的一个季节,头也不回地跑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继续阅读:第一百二十一节 梅子,我对不起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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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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