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妖的悲伤吗?——我叫做红衣,我是一只猫妖,九命的那种,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一只普通的、能活九次的猫,有着浅红色漂亮的皮毛,熬过了九命九世,就成了妖。
我还没有成妖的时候,跟很多普通的猫一样生活在人类的周围,没见过妖,只见过鬼。并不是人类说的只有纯黑的猫能看见灵魂,只是黑猫一族天生就是精怪,也是在妖界里的代表与三界沟通的代表,才会提醒人类鬼魂的存在而已。我对妖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受人类的影响,只觉得妖邪恶。
后来有个人告诉我,妖不邪恶,妖只是时间万物过渡为神中间的坎,于是我就想知道神是什么模样。
那个人说,神是世间上最无情的物种,如果可以,你连妖都别去修炼,用完九命,一死百了。
我还是猫,我不会说话,那个不是人的人走了。
我认为他在说笑,我是罕见的九命猫,不成妖是不可能的。毕竟没有谁愿意安心的去死。
后来我用完了九命,九次短暂的新生九次看透两个人的人生百态。
我没有多固执的像狗血电视剧里幼稚痴情的动物去寻找那个对一只猫说话的人,我只是该怎么过怎么过,一直游荡。
成妖之后我有些怀念做猫的时光,虽然无聊但好歹不是行尸走肉。
第一命我出生的时间与地点都不是太好,一个偏远的小镇一个后来灭的一干二净的国家,历史上都无记载。我恰好的处于那几个人演的戏之局外,又总是恰到好处的牵连到事情的结局,我只是一只猫我无能为力,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是戏中主角的宠物,侧眼观看了整场悲剧,却只能在曲终人散时考虑何去何从。
我被称为与主人紧紧维系在一起的猫,主人死一世,我就死一次,其实多半只是巧合,因为我的主人,每一世活的时间,几乎比我还少。
多愁善感不是好事,第一命让涉世未深的我第一次了解到什么是痴情,什么是阴谋与背叛。
一个和亲的公主与他的贴身侍卫,逃亡的一魔与一仙,掀动了三界之乱的两个人,在我眼里的短短一个月,十指相扣约好了来世再见。
故事我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故事里有死亡,也有让人不愿提起的事。
这整件事成了禁忌,但是谁也不会知道,我作为一只猫居然会知道这种事,而且我还知道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至今无人知晓,唯一知道的两个人,就是那两个主角,但是一个在满天大雨中死在了斩首台,闭着眼的安详尸体慢慢变冷,神界的鬼将是个配角,紧紧的抱着她,无声的流眼泪。还有一个没有死,但被封印净化后扔入人间,后来不知所终。
一世记忆虽然沉重,但新生过后还得继续活,我就像没喝孟婆汤的灵魂,拥有着很多人羡慕的长生,每次新生带着旁观的沉重记忆的伤痕继续看这两个主角如何为祸人间。
第一命牵动皇室轰轰烈烈,第二命给了那两人补偿,只是两个侠客的爱恨情仇,可悲伤就是这里,是两个侠客,不是神雕侠侣。
我看了很多,我当然不会作为浪迹天涯的侠客的宠物旁观,我只能一直默默的跟着他们。他们有复仇有悔恨,我像个鬼影一样一直出现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结局是一人死亡一人自刎,死亡的崖上飘飘洒洒落了半日樱花。
那便是神么?似乎不像那人说的残忍如斯,至少有情有义有血有肉。
我知道我余生的意义便在这里了,就是在有生之年观看两人的每场剧,直到落幕。
我只是太无聊了找个乐子,按照自己的意愿活过一世我就已经累了,剩余八世就慢慢的看戏就好了,然后成妖,再让这些记忆随着时间的水流飘远。
这大概就是九命猫的修炼了吧。
记忆太沉重,我受不了自己的九辈子要怎么惨怎么悲伤的度过,我这个胆小鬼只好带着一丝好奇,看这缠绵千年的一魔一仙,最终结局是怎样魂飞魄散。
我寂静的行于世间,却一点都不无聊。
我活的第三命,刚出生,我就看见了眉清目秀的女子,她见我愣愣的看着他,眉眼一弯便笑了起来,说:好可爱啊,橙红色皮毛的猫呢。
后来的几年,我就没离开过少女的怀抱,少年也终究来了。
小红啊小红,你说他会喜欢什么礼物呢?七夕快来的时候,少女抱着我,倚着窗台望天遐想,手心不在焉的顺着我头顶上的皮毛,我眼底闪过一丝不忍,无辜的少女,你看不见他的夜夜笙歌,但是我看得见。
后来又有过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多年后,长大的少女出嫁那天,承诺与她一辈子、本应是新郎的人继续欢笑,真正的新郎承诺对少女好。
少女只是不管不顾的哭,因为我的第三命将要走到尽头,其实我很开心,这一世我陪她的时间最久,我死的时候她在为我哭泣,尽管不是完全为我。我也很想告诉她不用为我伤心,我会用另一种方式重生,我可是九命猫呢。仔细一想却又不对了,我在世界另一方再度降生,依旧和她隔得远远,与我真正死亡又有何区别。
待我活到第四命可以自己行动时,我奔跑到第三命死亡的地方,却只有一方孤冢。
少女,不,应该是女人,杀了男人,原因我不知道,但总离不了伤害。
有些故事还是不要了解那么透彻。
第四命活到第五年,换成我见证了少女的降生,我在少女这一世里扮演着有人性的流浪猫,一直都不改善良的少女又把我收养,可善良终究不会得善终。
这一世他们是门当户对定下娃娃亲的青梅竹马,真好,这是真正的补偿了,这一世终于好起来了。我很欣慰的想着。他们幸福了,可这一世少女的善良似乎终于消磨至尽了。
少女依旧善良,只是不如从前。
一如既往难熬的冬天,难熬的过分,这一世少女的家冷清异常,我只能在黑暗里独自蜷缩。
好冷啊,冷到麻木。那时觉得,现在想着都心寒。
只有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周围的景物也没有丝毫温度,所以感觉不到任何东西的存在,像我独自一个在呼吸的生命处于虚空,睁着眼睛,那一晚真的感觉比以往熬过的每夜更要刺骨百倍。
少女走进来,灯光亮起,我跳到椅子上,用无辜的眼神望着她,她眉头微皱,看了看我冷的发抖的样子,扯过简易的棉布把我盖住,我不安的动了动,棉布滑落在地,她捡起来不耐烦起来,象征性的掖了两下便走开,她转身的瞬间棉布掉落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一下子就觉得更冷了,因为我看见了她眼底那抹只是对于动物的怜悯,而以前,那种温暖的东西叫做怜惜。
世代在变,斗转星移。
我突然就觉得我这么一直坚持的事情没什么意义。
后来的事情大部分如我所想了,女孩在人间经历不起太多,戾气逐渐变重,她在神界的朋友——就是那个配角,为了让她不在轮回苏醒后失去再次成神的资格,早早的收了她的命。
我又死了,只不过这次死的最没意义,身边也一个人都没有。
第五命。
第六命。
第七命。
第八命。
第九命。
第九命,时间瞬移到一九九三年,我的最后一命将要结束,我奄奄一息的时候。
活了九世,早该够了,可是在快要死的时候,我又开始惧怕。
神魔两界开始剧烈动荡,这一世,她终于将要醒过来,这一世她是个男孩,孤儿,可能是将要在这一世醒来,他的眼神很孤冷,和多年前判若两人。
我早就成妖了,只不过九命之后这一劫终究要过,我可以选择去死,也可以选择继续若无其事的修炼。
好戏正要上演,而我将要离去?
于是,我便做出了选择。
而最初的那个人,对一只猫说话的那个人,两千年过去唯一一个没在我记忆里被淡忘的人,也找上了我。
他说我是一个很好的棋子,一场好戏将要上演,你没有选择死亡,那么可以当我的戏子吗?我需要一个戏子。
于是,我终于不再旁观。
我加入了这场被人牵引着亲自导演、却悲惨的舞台。
可能是作为我当初没有安安分分选择死亡的惩罚吧,后来我一直活在麻木当中,知道很多秘密,也早早的知道了事情的结局,却只能演好自己的戏。
那个人对我说的那句话才是对的,如果可以,我连妖都别去修炼。
我没有听他的话,所以对他来说我不再特别,只是一个很平常的棋子,与其他棋子并无区别。
我不后悔。
我叫红衣,我是一只妖。
——你知道,妖的悲伤吗?——你一个人走过百年千年,甚至更久,身边的人与景物不停的换,又不断褪色,但你看见的只能有脚下的路,因为你不敢去多看一眼,不敢去靠近谁,因为你也很清楚的知道,对于自己,他们的生命只有短短几十年,只是你的眨眼间,可是你却不能延迟他们的衰老。
你必须要不停的换地方居住,不然就会被人发现你的不老不死,也不敢对什么东西付诸于感情,感情这种东西离你离得很远,太远了。
时间久了,就如同行尸走肉,不知道自己活那么久干什么,可是又不想死,因为死了就是放弃,而放弃就代表过去熬过来的没日没夜全部白白活过。
这叫孤单吗?对于孤独这种东西你都已经麻木了。
永恒的生命有什么意思呢?
它只能让你忘记时间的概念。
突然有些理解了那个人的无聊的想法和无聊的恶作剧,也理解了为什么永生不死的神魔要不停开战或许只有人类是幸福的,但是人类却幻想着我们的长生不老。
算了算了,生命如此而已,看几场戏又何尝不可?
(因为有点卡住所以把红衣的小番外提前了……啊啊啊好不甘心啊啊啊,红衣我本来打算写个至少一万字的番外的~~~〒_〒)
“我不管这个,想听的也不是这个。”百无常打断他的话,一瞬间的皱眉充分表示了他的不耐烦,他手指轻轻敲了敲椅子扶手,道:“答案。”
洛千秋无奈的扶额:“唉,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百无常不说话,似乎不想浪费一点精力应付不重要的话。
洛千秋沉吟了一会儿,手摸着下巴缓缓道:“现在的情况……冥界妖界暂不参与这次战争,现在都是不同势力,不过神界和天师那帮老家伙很有可能一伙去。幻神大帝肯定会窝藏死亡技师,01公寓分裂为一方,然后是神族和天师一方,我们一方,但如果恢复你长老的位置,那么我们就是……明目张胆的与他们为敌了,拉联盟是不太可能的。”
他把这些现象铺开来说,最后很肯定的作了个总结:“说白了就是,恢复你的身份,对我们很不利。”
百无常看着他,目光里表明了他已经有多不耐烦。洛千秋摊手:“ok,that';sall,我想说的就是……welcometojoinus。”
百无常表情不变的看着他。
“……”洛千秋沉默了一秒,接着道:“好,这就是所有我想说的,欢迎加入我们。ps:很抱歉忘了你听不懂英文。”
百无常还是表情不变的看着他,不过开了口:“浪费时间。”
“……”洛千秋无言望着他的背影远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才伤脑筋的叹气,揉着眉头自言自语:“不得不说,这次玩的真大……”然后又绽放出笑容,好像在问火光下摇曳的自己的影子:“不过玩的再大也始终像是哥哥在纵容弟弟一样,神界拿我们没办法的,是吧。”
季由看着冒牌版“戈莉芬多”悠闲的啃着根薯条坐在秋千上少女状对着远处的贵族男人卖着萌,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朝他低吼了一声:“你……你确定?!”
“又不是我决定的,你冲我瞎嚷嚷什么。”
“戈莉芬多”朝他翻了个白眼:“刚决定的,好像没有很高调,大概几天后会搞个通知。”
“药仙恢复长老职位这种事,你怎么知道的?”
“戈莉芬多”嘿嘿笑了两声,抛了两个媚眼:“你猜啊。”
季由叹了口气,放弃般的用手挠了挠额头,揉着眼睛愁眉苦脸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戈莉芬多”突然扭头朝着豪华的别墅内喊了一声:“马克?”
别墅内二楼的窗户探出了一个脑袋:“怎么了?”他(不要混乱了,这版本的戈莉芬多是男的,每次打个引号都有人说我凑字数)挥挥手让他下来:“药仙现在怎么个态度啊?”
被他称呼为马克的男人从窗口飘了下来,悠悠然降落在他身边:“大哥,能给你这么个消息已经很不错了,你还妄想我对他用读心术?”
“谁问你这个了~”他拿过秋千上摊开的书:“我的意思是,他记忆回来了,有和零再度去再续姻缘的意愿什么的吗?”
“如果有的话就不会待在这里了。”马克大大的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仰头看着坐在秋千上若有所思的戈莉芬多,被阳光刺的微微眯了眼:“咱们不是说了?只是来这玩的么。”
“现在不是在玩么~”戈莉芬多挺乐呵的站起身,拎起裙摆少女状转了个圈,眼里秋波流转。
马克冷眼看他,再看远处整齐的喷鼻血倒地的人,讥笑道:“你的障眼法对我可不管用,我看见的就是一个大男人穿着女装嘴角抽搐笑容可怖。”
戈莉芬多换了个别人看不见的角度笑容瞬间就撤下来,眼里精光一闪:“咱们换换吧,我实在受不了了。”
马克笑着看他:“你不是挺乐在其中?”
“狗屁!要不是你突然这么提议,我会闲的蛋疼扮人妖?”
“可是说帮帮零,这话是你说的吧。”马克挑眉看他青筋乍现的额头:“欸,注意表情。”
戈莉芬多看了看周围,有点受不了的叹气:“总感觉咱们永远是做幕后奶妈的命啊。”
“没办法么,谁让咱们想看戏呢。”马克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伍卞邰看着手里的书,实在耐不住寂寞,犹豫许久还是果断的拍下了玲。
“碰——”门被大力撞开,伍卞邰一惊,瞪大眼看着来人凶神恶煞的脸:“哇塞,这效率,有什么好吃的啊?……不对,轻米呢?你怎么进来的?”
他再上下打量了这位老兄一眼,看见了他手上托盘上的冒着热气的食物,乐了:“哥们你拍武打戏的吧,看你这恶霸样好像来揍我的,有什么好吃的?”
恶霸大人走近床边,把托盘的盖子揭开,还颇有大师范儿:“油条和面包,还有一杯牛奶。”
“……”伍卞邰看着那让人瞬间没有食欲的包子和油条,没有动手接过而是无辜的望着他:“……我是伤员。”
“我不是厨子。”恶霸老兄镇定的回答,见伍卞邰还是不接,他很蛋腚的直接不客气的把托盘整个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伍卞邰耸肩,动作有些恶狠狠的拿过包子就啃了一口,一口才咽下去,恶霸老兄就挑眉问他:“吃饱没?”
“……”伍卞邰把口里的包子咽下,更无语的看着他:“…这待遇怎么回事?我是来这养伤的伤员,不是囚犯,哥们你不能虐待我啊……你知道我谁么?”
“知道,大名鼎鼎的死亡技师零啊。”恶霸老兄一点吃惊的表情都没有,伍卞邰又被噎了一下,什么啊,小说和漫画果然都不切实际,那种对方猛然一惊然后跪下磕头高呼原来是大侠您啊饶了小的吧小的没眼珠有眼不识泰山blablabla,还想借这身份过把瘾呢切……
“怎么,”伍卞邰悻悻的看着他:“这身份现在……不流行了?”
“不是不流行了。”恶霸大哥掏出一片口香糖,像没骨头一样靠在墙上,用很明显的没把他放在眼里的目光看着他:“把哥当小喽啰了吧?赶快吃着您嘞,吃完跟我走一趟。”
“哈哈哈这话说的真像警察叔叔,把我吓一跳呢真讨厌。”伍卞邰拉起笑脸狂塞面包,手状似不经意的摸进被子里,在裤袋里摸了摸,顿时有种想泪奔的冲动:“妈蛋这什么破防御,这么容易被敌人入侵我擦……连张符都没留给我!”
恶霸大哥愣了一秒,继续往嘴里扔口香糖,顿时有点想笑:“这话你在心里说比较好吧?”
“说个屁啊在心里说。”伍卞邰把面包扔回盘子了:“不饿了。你能先告诉我你是哪路人么?”
“魔界的。”
“哟呵,动作够快的。能进这里来,你职位不低吧?”
“不低,我还打不过你呢。”恶霸大哥笑嘻嘻的,活像个没脑子的肌肉猛男:“我是魔界的长老嘿,在魔界那天和你打过架,被你用张符就封住了。”
伍卞邰又是一惊,瞪着眼上下打量了这个站没站相的吊儿郎当的猛男,有点回不过弯儿来:“长老不是都是些白胡子老头么……你身为长老怎么能……”
长老猛男继续嚼口香糖,看似人畜无害的阳光笑容就没有出现过丝毫的懈怠:“来逮大名鼎鼎的把我们魔界搞的天翻地覆的死亡技师大人自然不能怠慢,至于动作么,也还不算快的,关键就是魔界出了点大事情,有位大人吩咐我带你回去。”
“大人?谁?”
“新上任的总长老,药仙大人。”
“……”伍卞邰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他只是笑了笑,只是笑容变得没那么自然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嘛。”
“走着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