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卞邰知道葵之肯爽快的让他下来也是大概知道了他现在实力和以前相比大有不同,至少已经不是等着让人救的角色了。
这半个月来他每天都躺着没事干,只好看书,不停的看各种书,天师的灵媒的道士的,因为都是一个系的所以有些法术驾驿起来不是特别的难,也因为他五识全开,所以简直是过目不忘。
可是他下到楼下时却没有很喧哗的声音时,和葵之一直下到大厅,门没关,能看到外面的人群,看到的也刚好的药仙追随什么而去的背影。
伍卞邰几步跑出去扒着门框看药仙熟悉的越变越小的背影,转头问葵之:“这是怎么回事?”
葵之走过来,远远的就看到了魔王带着笑意看来的目光,他随着魔王的眼睛看去,发现魔王是看着伍卞邰。
看来有些不妙。
他没有答话,把伍卞邰挡在身后,迎视那男人的目光。
伍卞邰觉得奇怪的探了个头出来,很明显也看到了魔王的目光,脸色很明显的变化。
他想朝着魔王走去,葵之状似随意的抓住他的手臂,但那力量却是不容挣脱的。
“去哪?”他淡淡的问。
在伍卞邰记忆里这葵之主动关心别人还是第一次,顿时满脸受宠若惊的表情:“我……我想问的事魔王也知道,我去问他。”
葵之对于他的表情并不发表意见,只是说:“不能去。”说着手上用的力更大了,伍卞邰觉得有些受不住,皱皱眉说:“没事的,我和他还算和平。”
葵之看着他沉默片刻才说:“他有张很擅长骗人的脸。”
伍卞邰知道他这也算是在担心他,让葵之这种血液都是冷的的人关心别人还真是难为他了,他用另一只手拍拍他抓住自己手的手臂,示意他安心的点点头:“我不会太靠近。”
葵之松了松手上的力气,还是放开了手,说:“一起。”
伍卞邰也没拒绝,反正记忆里自己没什么可隐瞒他们的,就算有关于他丢失的记忆里的事,那也正好,他自己一个人知道了也于事无补,所以他并不顾忌。
一行人早就发觉了他们的到来,都自发的让出了一条路让他们通过,伍卞邰直视着笑容玩味的魔王,走近他,开门见山的说:“我觉得你知道我是来问什么的,他已经跟你说了吧?”
魔王点点头,挑挑眉:“半个月不见,你进步很大啊。”
他对魔王实在没什么好印象,不耐烦的皱皱眉说:“我们没有熟到有时间拉家常。”他看了看周围的人,闲杂人等还是比较多,他只有让熟人知道的打算,所以他先只是打了个幌子问他:“你是来干什么的?”
然后左右看了看,余光扫到轻米正往这边飞来。
看到轻米赶来他有些安心,同时也感叹还好这里树木很多也很高,不然估计明早的报纸头条就是他们了,真不知道他们以前的日子是怎么打过来的。
魔王也不急着回话,看到轻米来了,眼里也闪过一丝阴险的光芒。轻米皱着眉头落在伍卞邰身边,刚落地就差没破口大骂了:“滚回去!”
“别真把我当你儿子养。”伍卞邰皱着眉头看他:“我问件事就走,何况现在不是收拾我的时候呢。”
轻米咬着牙恶狠狠的看向魔王:“你,滚回去!”
“……”伍卞邰想,敢情他不止是对自己那么不客气,够狂妄的……
魔王好笑的看向伍卞邰,却是回轻米的话:“别这样啊~我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噢~”
伍卞邰一惊,有些讶异他居然会主动这么说,又想到药仙离开的背影,想药仙估计也是被他给支开的。
轻米还没说话他就抢先质问明显有其他目的的魔王,有些不确定的问他:“你为什么要主动告诉我?”
“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知道?”
“废话!”
“那我告诉你,这不就行了?”
伍卞邰看着两手一摊,满脸“你要不要知道随便你”的事不关己的样子,咬了咬牙,感觉自己完全被牵着鼻子走。但是既然已经特意把药仙支开了,他说的就很有可能是真的,何况他也没必要骗自己。
“你说吧,”伍卞邰盯着他:“那个秘密。”
魔王乐呵呵的,好像很开心,眨眨眼睛,笑眯了眼高深莫测,缓缓道:“秘密就是……你,其实不是零啊。”
这句话来的太突然,让伍卞邰瞬间就傻了。
“你他妈少胡说!!”轻米的怒吼声和渐渐由小变大的议论声拉回了伍卞邰的神志,他愣愣的看着身旁咬牙切齿巴不得上去撕了魔王的轻米,定了定神,不由自主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轻米有些愣的扭头看他,伍卞邰笑着看也变了脸色的魔王:“我说,别开这种玩笑好不好,很无厘头诶。”
魔王听了他的话,又笑了起来:“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呢。”看魔王不依不饶的,伍卞邰也有些不耐烦:“我说,你这种时候开这种玩笑不觉得你真的很无聊吗?你在玩我?”
“噢?”魔王眯着眼,不紧不慢的更让人火大:“你确定……你真的是零?”
“不是我是谁?你吗?”伍卞邰忍无可忍的吼了一声,明明不相信,心里却止不住的慌起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脸色不善的想到了当初百无常无心的一句话。
他曾经说有可能倒下去的三个人中他和胡钥是一对,而没自己什么事。
搞什么!
他烦躁的又说了一句:“你是来闹场的?”
魔王依旧笑着看他,脸上还是仿佛什么都知道就是要慢慢说吊人胃口的可恶表情,伍卞邰看着他那张欠揍的脸就无名火起,突然又是一惊,意识到这可能就是他的目的,就是让自己不淡定,瞪了他一眼就闭上眼深呼吸,说服着自己别在意。
“我说,我很想知道,你到底凭什么认定自己就是零了?”
“什么?”伍卞邰睁开眼:“凭我记起了前世,能够只身到达无间囚牢,还有在你们魔界闹出的事情。”
魔王笑了笑,慢条斯理道:“第一,记起前世,但是你并没有记起最关键的,而且并不是只有本人才能看见,也有三个人倒下了,不是吗。”
魔王居然开始和他讲道理了:“第二,进到无间囚牢……你有没有想过也是因为bug啥的,葵之也进去了不是吗,也有可能无间囚牢有你的契约宿主,但并不是范林。”
伍卞邰听得脸色白了:“你到底知道多少?”
魔王笑着摇了摇头,不回话,自顾自的继续说:“第三,在我们魔界闹出的事情……更不能直接证明你是零了,也有可能你是其他的任何被埋藏在历史里的人。”
“你是在和我找茬?”伍卞邰感觉到自己眼角青筋乱跳,他僵硬的维持着脸上的假笑:“玩笑不要太过火。”
说着看了一眼轻米,轻米对他笑了笑,也对魔王说了一句:“我只知道你无聊,不知道你无聊到这个程度。”
魔王伤脑筋的撑着额头:“哎~伤脑筋呢。”
说着挥了挥手喊道:“红衣,解开吧,他的封印。”
伍卞邰瞪大眼,看着红衣上前来与魔王并排站着,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声:“是。”
这是……这就要解开他的封印了?
伍卞邰心中一喜,对于他来说这可是求之不得的,但又很疑惑,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很明显的轻米也挺惊讶,但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后改成疑惑的看着魔王,也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伍卞邰心里闪现了一丝对自己的怀疑和不确定,但是转而就马上否决了,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搞些什么,但是自己不可能不是零。
自己是零,轻米,还有周围的人,一开始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他为此坚信不移。
至少,在那一瞬间之前,他一直这么相信着。
在以前,他一直都对自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明明是很普通很平凡的脸,但是对着镜子仔细观察会发现和零那张漂亮的脸简直一模一样,可是乍一看去又一点都不像。
这是很奇怪的感觉。
但是瞬间,就在现在,那种不适感突然就全部消失了,他甚至感觉到了自己浑身变得轻松起来,很舒服,可是他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慢慢变凉。
然后他下意识的转头,看见了“自己”的脸闭着眼睛软软的往地上倒去,一旁的轻米连忙扶住,然后满脸不可置信到绝望的看着自己。
我……他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自己的双手。
包括自己的身体,全部变成了半透明的样子,离地几厘米,悠悠的飘着。
“没错,”魔王突然出声,微风拂过,他一丝黑色的发丝拂过脸颊,衣摆猎猎作响,恶作剧得逞似的拉起邪恶的笑脸,表情像深渊里纯黑的恶魔。
“你——只是个借住在那具身体里的灵魂而已啊。”
“伍卞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轻米怀里昏迷的“自己”和轻米那惨白的脸色,和寂静到无声的很多人。
突然就觉得一种不止从何而来的陌生感,逐渐遍布自己全身。
自己真的,存在过吗?
零——恢复意识睁开眼睛的时候,是熟悉的一片漆黑,但却不是熟悉的冰冷。
我想坐起身看看,摸索了半天才惊恐的发现,我的手没有了。
我瞪大眼四处看,发现不止手,我的脚、我的身体,都没有了。
我变成了两千年前我自己本身的十分之一,三魂七魄里仅剩的、唯一的一魄。
我看不见我自己是什么样子,但是魂魄被打散后是鬼火那种蓝色的飘忽的样子,我猜想我现在就是这样子,但是我不知道这片黑暗是哪里,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经过那么多年,我终于将要醒来。
我一定要亲手……将药仙,千刀万剐。
直到他前方出现了两个巨大的洞,洞外透出刺眼的光芒。
他看到了洞外有一张戴着白色口罩的女人的脸,仿佛也是透过那洞看到了他,欣喜的对着谁说了一句:“出来了!是个男孩,恭喜!”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连这具转世后的身体都cao控不了,大概这具身体会变成所谓的植物人,然后直到自己养精蓄锐休息好,才能够让这具身体行动。
他不想再等,他只希望自己这次的转世不要太早就死掉。
很幸运,这次我的“父母”对于我这个小生命似乎很执着。
我知道了这个全新的时代是1990年,我的父母是身体都有问题的两个独生子女,结婚后好不容易才有了我这么一胎,虽然自从生下来之后就没醒过,但是他们不肯放弃,只认为是自己身体问题,弄得孩子也有了问题。
很好,就这样继续养着,直到我能够活动吧。我想。
后来过了几个月,上帝都站在我这边,我得到了一个古往今来少得可怜的机会。
几个月后我的能力恢复了一点点,但是还是弱的可怜,然后我听闻被称为护士的女人讨论,有个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小男孩不幸死掉了,本来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那时候还说,我和那个小男孩一样的,只不过那个小男孩好歹比我好,因为我就没醒来过。
同年同月同日生。
我密切注意着门外的动静,托我还未消失的神之身的福,因为还很虚弱,所以就算是没有神志的婴儿鬼魂,应该也会不由自主的被我吸引来。
很快,我就看到了他。
天赐良机,我们惊人的相似。
契合度简直完美,脑电波都无比相似,简直是注定给我的机会。
后来很顺利,那个婴儿鬼魂进入了我的身体,我们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我继续沉睡着养精蓄锐,等待能够完全醒来的那天,只是偶尔醒来。而那个婴儿则用着我的身体,自主行动,没有丝毫违和,很和谐的过了很多年。
小婴儿很乖,很顺利的遇见了轻米,帮我找到了药仙,我偶尔醒来,暗暗的在告诉鬼卫:我将要归来。
虽然受到了阻拦,但是我还是在一直修复着自己的身体,默默的召唤着遗落在天地间各个角落里沉睡的其他三魂六魄。
但是也出现了意外,比如说不知为何也失去记忆的药仙真的喜欢上了代替我生活的那个小婴儿。
这是变故,如果药仙比我先醒来,那么一定会杀了我吧。
但是很好,他居然舍不得了,不是舍不得这具本就属于我的身体,而是这具身体里除了残缺的我,还有那个人的灵魂。
他没有名字,我暂且称呼他为,伍卞邰吧。
漂浮着的他看着自己的手,表情几近绝望的空茫。
“那是……死灵?”
“看样子应该是很小就死了,居然作为灵魂形态长到这么大?”
“他不是寄宿在零大人的身体里么……”
“这就是所谓的……鸠占鹊巢?”
周围很多人在叽叽喳喳的,那个灵魂都听不见了。
他甚至不知道该称呼自己为什么了,伍卞邰?不……那是轻米给零取的名字……如果要找到自己的名字,还要去问很多年前那个死了一个孩子的父母,问他们,我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
他的记忆和他展望的未来,突然都崩塌了。
之前他还有过那种感觉,他像个病人一样躺在床上,阳光很温暖的洒在自己身上,轻米俯身抱住他,用手拍了拍他的额头,轻声说: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
轻米话语里满是抱歉与愧疚,他那时候想,他真的有了那种热血漫画里主角才会有的感觉,好像有人陪着,什么难关就不算难关的感觉。
什么事情都能挺过去的感觉。
现在“自己”很熟悉又变得有点陌生的脸就安静的躺在轻米怀里,为什么变得有点陌生呢,因为那莫名其妙的违和感终于消失了,那张脸是零的脸,很漂亮很柔和很安静,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他看见轻米看的目光竟然如此直接又不留情面的变成了厌恶,他紧皱着眉头,紧紧的抱着怀中的人,好像要把怀中的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那表情好像在说,你是以零的名义来抢走了本该属于零的一切的人。
怎么回事啊……一直是你啊,告诉我我就是零的人一直是你啊,我早就说我不是也不可能是,你偏偏说我就是的……我有什么办法啊,我说的过你吗?这怪我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活了快二十四年了吧,你。
他看着自己的手,突然有点想笑。
活了二十几年,怎么,连自己的名字都弄丢了吗?
那些让自己动容的场景,都是假的啊。本该拥有这些的人,是零,也是伍卞邰,而不是自己。自己这样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灵魂。
童年时期自己是个倔强的小屁孩,自己小时候的样子自己都记不得了,但是确实是个够倔强的孩子,不肯去接触外界,孤僻的对所有事情冷眼旁观。
不知不觉习惯了很多别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比如说很久不跟别人说话,比如说可以无所谓有没有父母,不去想为什么自己没有父母,为什么爷爷不喜欢自己,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喜欢自己。
对于一个年龄只有十几岁的孩子来说,生下来多久就经受了多久的冷淡,他认为别人的幸福开心和对他人的依赖也是很奇怪的,就像别人也觉得他奇怪。
从小就没人教他,有种东西叫爸爸妈妈,有种东西叫爱。平凡又不起眼的像粒尘埃。
可是有一天,一个人的出现让他第一次受到了其他人的瞩目,因为有一个很优秀的人笑着问他叫什么名字,而那个优秀的人则是孤儿院所有孤儿都喜欢的男人。
他对这一切都很无所谓,所以很坦然的答应了男人提出的收养,后来这个叫做轻米的男人教会了他很多东西,让他学会了关心别人,为别人难过,懂得去与别人打交道,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他变得很狗腿。
一个自闭症严重甚至说话都有障碍的十二岁男孩,短短一年后就活泼爱笑甚至是现在很多人形容的二B少年了。
嘛……他也不想说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冷清有点可惜,自个好像跟没活过似的,但是也没什么矫情的,多愁善感那是女人的事儿。
他觉得好像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然后静静的闭上眼睛失去了意识,安静的像是死了。
他最后一秒想的是,晕了正好,反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实也不能说完全不在乎。有的人是不太有感情,可是假设,某一天有人对你说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对儿了,你问为什么呢,他说,方便将来孩子上户口啊!你就觉得这人好像就真是属于你一个人的、未来会和你捆绑在一起的人。
你不太有感情所以对这些没什么所谓,但你真的相信了,就算没有传说中的爱,这个人真的会和自己上户口还带上一个孩子。
可是某一天,你发现这个人其实不是你的了。仿佛感觉自己的所有物被人抢走,你开始在意,可是因为你薄情所以不想、也不会挽留,你任由他远去,对另一个人说着对你说过的那些山盟海誓。
说起来有点晕晕的,很奇怪的感觉,你有的东西,不在意,因为这类人也有点执着的傻,认为,说了会在一起陪着你的人就好像已经和你被什么捆绑在一起,其实没有。所以你不担心不在意因为你觉得他是你的他会自觉他不会跑掉,可是等他跑掉的那天,你有点难过,也不能说完全不在意,好歹也是个人。
可是对方只会觉得是你的错因为你没珍惜。
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啊,真傻,说了会和你在一起的人只是透过了你,注视着另外一个人,其实你一直都是局外人,只是很有幸的看着这场剧,很有幸的能够参与进来,尽管最后在一瞬间你就明白了自己不是主角,只是路人甲。
甚至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因为自己的感受自己知道,那一瞬间的感觉,就是感觉自己根本就不是自己了。
很多人都有着这种感觉,那瞬间他很想告诉自己,是错觉是错觉,很多人都有一瞬间这样的感觉,但是……那种自己不是自己的感觉,持续了那么久。
直到自己看见“自己”曾经的那张脸苍白无力的倒下,自己变成了一个灵魂,在阳光下很想躲避,但却无所遁形。
现在真真切切感受着胸口的疼痛,还能说出这种话吗?
(是不是很混乱……好吧,接下来开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