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大门外打量着挂的很高的招牌，还踮了踮脚，才看清楚被刷成红色的“肯德基”三个大字，再透过玻璃门往里面看了看，装潢高端大气上档次，几个服务生都戴着红色的帽子满脸堆满了微笑端着盘子到处跑，笑容很亲切，给人感觉很不错。
这算是伍凌学人生中第一次正儿八经去应聘，虽然对方在急用人的时候根本不挑就打算试用，但他突然感受到了紧张。
他以前都不敢进这种被人喷被人骂是垃圾食品转头却买了一大包的美食地带，他以前是宅男，整天只知道在家啃泡面，要么一时兴起会跑去女偶咖啡店吃寿司，最牛叉的一次就是他鼓起勇气去了一次麦当劳，刚进去整家店的客人和笑容可掬表情温和的服务员就笑着迎向他，结果他低着头看了自己一身颓废大叔行头简直无地自容，感觉自己玷污了整家麦当劳，拉低了整家麦当劳的档次，之后就再也不去了。
总觉得莫名其妙有点儿辜负了对方的和善，虽然自个儿兜里也不是没钱，但他就觉得自己穿的太邋遢就不敢进去。
如今可不同，虽然没钱，但他现在有一张好脸，有一身好皮囊，穿着简单但却很有味道，都是拖了这张脸的福，所以他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觉得很青春很活力很普通了，才推开玻璃大门，门上挂着的铃铛叮叮当当响了起来，声音清脆空灵，很好听。
“欢迎光临肯德基。”头上戴着红色帽子绑着清爽马尾的女孩笑着鞠躬。伍凌学摆摆手居然有点儿紧张：“不不不……我，我是来应聘的。”
“啊啦。”女孩长得很清秀，脸上的一点点雀斑并不影响整体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伍凌学一遍，又笑了：“好帅的小哥啊，学生吗？”
“恩……恩。”伍凌学点点头，往店内扫了几眼，发现有另一个比较年长的女人走了过来，脸上化着淡妆，年长的女人刚走近，那个跟自己说话的女孩就朝她弯了弯腰：“组长，这是今天来应聘的。”
那年长女人看着像是那种嘴巴很利长得很刻薄那种，但笑起来居然很温和：“来了啊？蛮年轻的呢，小伙子长那么好看真是能给我们拉生意了。”
“嘿嘿。”伍凌学摸着后脑勺笑了笑，感觉自己真的是普通的害怕与人打交道的那种羞涩腼腆大学生了，自己都觉得自己简直太招人调戏了。
那年轻店员和年长店员都笑了笑，年长的朝他挥挥手：“跟着来吧，虽然急需要人但还是要面试着意思意思的。”
“这个我懂，总不能真的啥也不问就用人。”伍凌学回了一句，被称为组长的年长女人捂嘴笑：“也不是那么腼腆嘛，刚还担心用你的话你不太会说话呢。”
“刚刚我有点儿愣了，店员都漂亮啊。”伍凌学开始贫嘴了，果然那组长更乐呵了，边乐边点头：“嘴巴会说好听的，我看好你。”
到了所谓的接待室，组长推开门朝里面说了一声：“店长，应聘的人到了。”
说完就让了让身示意伍凌学进去，伍凌学进去就看见，接待室沙发上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在笑，看见他之后点头示意了下。组长拍拍他的肩就出去继续忙了，还顺便带上了门。
伍凌学有点局促的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场面，只得陪着笑：“店长你好。”
“刚开完会顺路经过这里就进来看看，刚巧今天你来应聘，我就亲自来审视审视了。”
店长是个长得不算很帅，但很英气的那种男人，他站起来也挺高的，浑身上下散发着精英男气质。这种男人是肯德基的店长让伍凌学有点惊讶。他弯了弯腰笑：“嘿嘿，荣幸荣幸。”
说完自己在心里想，自己以前的狗腿脾气原来还没磨灭呢。
店长很和气，但伍凌学依旧觉得自己运气不是一般的好，从这店长谈话间能够知道，一看就是那种身家不错，随便开着一家肯德基来玩玩儿那种。店长身上是全套的阿玛尼，中国暴发户必备西装，一家不是处于最繁华地段，生意虽然不差但也好不到哪儿去的肯德基，应该养不起这种举止动作都优雅的像贵族的人。
一看就是上流社会。
人家开完会顺路经过就亲自来给自己应聘，自己运气简直没话说。同时觉得有点儿惨，店长亲自应聘，能成功的几率再怎么都少了那么一点。
店长表面功夫做的足足的，笑着让他坐：“别紧张别紧张，说是应聘也就是意思意思了解一下，咱这缺人，可能面试到一半儿就需要你出去帮忙了呢。”
“那我乐意啊，店长和气店员漂亮的地方，免费帮都乐意。”伍凌学知道居于屋檐下满脸狗腿笑是必不可少的，拍马屁拍的很开心，这种感受能经历的时候不多，赶紧的先把人生体会完再说，简直太新鲜了。
店长笑容就没换下过，却不显得僵硬：“我叫江述，叫我江店长就好了。”
“我叫伍凌学。”
“高中生啊？”
“恩，高三。”
“这样啊……哪儿人啊？”
“H市的……跑到S市上学。”伍凌学边回答边想，这才有点像面试的样子。
结果这店长貌似是为了表现出自己很体贴很和善很关心店员生活特亲民似的，又跟着问了一句：“H市的重点中学挺出名的啊，没去那里读么？千里迢迢跑这里来念书，怪辛苦的。”
“……没考上。”
“哦……是没考上因华高中么？天翔高中也挺出名的，唉别嫌我烦，毕竟大老远的跑来这里是挺累的……”
“……家人都跑国外去了，只有这儿有个表姐，才来的。”伍凌学咬牙说了一句，心里简直要咆哮，尼玛江店长您就别墨迹了行么，老子只是想来应聘而已您干嘛查我户口，您对H市还挺了解的啊擦，您这造型不适合家电下乡领导视察那德行，精英男就该有个精英男的样子，就该冷酷面瘫酷炫总裁总攻样的果断决断不犹豫！要我就要不要就不要，装B被雷劈啊亲！
大概是看出他不太热衷，江店长干咳两声转了话题：“多大了？”
“快十八了……还没满。”
“你高三了上课挺紧的吧，我这儿缺人其实挺希望你能做长期工的……”
“没事儿，家里人安排了我出国留学，只要毕业拿到文凭就行……实话说我觉得我成绩，考一流大学也没什么希望，所以空闲时间还是挺多的，不住宿，每天下午放学后我就来，能上夜班，周末两天我一般都没事儿。”
伍凌学听这店长意思似乎是准备用他，立马就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了一堆谎不带喘气儿，说的跟他自己都快要觉得是真的似的，而且情绪还拿捏的恰到好处，伍凌学觉得自己进军演艺圈拿个影帝都没问题了……
那店长有点被他吓一跳：“……其实我没想到你有这么多空……我们还要招其他人的，所以你那些时间能来完全没问题，我也实话说……一开始你没来我就想着怎么拒绝了，毕竟我们还是比较需要全天能工作的，但看到你就觉得不一样了，嘴巴会说会招呼，长得也能吸引不少客人……而且你说能上晚班就更没问题了……”
那店长估计是嗨了，越看他笑得越满意，还边点头，伍凌学挂着笑脸听他唠嗑了那么一大通，比如说他们白天客流量与晚上客流量的区别，具体上班时间，工资也算给他个特例之类blablabla的……最终总算是敲定了。
虽然伍凌学也觉得该再次感谢一下自己这张脸，在这个时代，因为快递小哥是个帅比结果那整家快递公司生意达到前所未有的火爆的事情已经层出不穷了……没办法啊这个看脸的世界。伍凌学也感觉自己这脸能勾·引到不少客人。
敲定了之后立马就发给了他工作服，伍凌学觉得和普通制服没啥区别，就是更像那种酒保服而已，然后黑白的衣服配上红色的帽子，换上了立马就让他上阵了，说是先工作着观察一下，服务态度也没问题的话就可以正式录用了。
伍凌学在端着盘子把餐点送到客人桌上并顺带着满脸温和笑意的把女客人电了一把，心里暗想这工作比想象中更容易到手了……
“祝您生活愉快，欢迎下次光临。”伍凌学弯腰送走了客人，笑容如沐春风似的，简直能把人勾到死，他扭过头，柜台旁正认真记录着客人所需餐点的雀斑清纯妹子暗暗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伍凌学回以干净清爽的笑意，简直嗨皮的能飞起来。
他也看到不少在学校逗留了一会儿才回家的同校学生来这点餐，还看到了自己班的一个，看他在这儿愣了好一会儿，可能是他这个人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伍凌学一开始没记起来，看他盯了自己那么久，也看着有点眼熟的样子，才反应过来，哦可能是自己班的。
“送你个鸡翅。”伍凌学反应过来后朝那个还没回神的男生这么低声说了一句，还眨了眨眼。
结果更奇葩的是那男生居然脸红了，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才小跑着走了，伍凌学愣了一下，然后发现下一个人包括排队在后面的好几个女生都脸红了……
然后伍凌学又发现，这几个女生好像刚才已经来吃过了吧？等会好像已经来重复排队不止一两次了吧？
自己这吸引客人的资质居然比想象中还厉害啊……
等不那么忙的时候他拿着两根儿鸡翅晃荡着溜到了那个同伴男生的桌前，那男生傻愣愣的抬头还没反应过来，伍凌学就把一根鸡翅扔到了他盘子里，自顾自在他对面坐下，自己啃起了另一根鸡翅：“一个人啊？”
“恩……恩。”那男生赶忙低下头，耳根都快红了：“工作的时候还偷吃……不怕被骂么。”
“我自己掏钱买的，再说现在也不忙呗。”伍凌学扫视了一下周围，朝几个偷偷看他的女孩眨了眨眼睛笑。
那男生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有些尴尬：“同学你在这儿工作，不急考试么……”
“随便读着玩玩儿，不打算念大学。”伍凌学没什么表情的说，并没看他：“也许过几天我就又走了。”
那男生貌似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但是没问原因，腼腆的很，吃东西也秀气的跟个女孩子似的。
伍凌学乐了：“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小芒就好。”
“哦……小芒，名字怎么那么怪呢？我叫伍凌学。”
“恩……知道。”
伍凌学百无聊赖的扔掉了鸡骨头，现在这时候已经快八点了，刚好是过了饭点后的看电视时间，店里人不多，小芒点的东西也挺多，吃的也慢，一时还在那儿默默的啃，桌上放着一本书，书签被夹在书页间，露出蓝色的一截。
伍凌学闲的无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专心低头啃鸡块的样子蠢萌蠢萌的，穿着校服，拉链没拉，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衫，大概是热，最上面几颗扣子没扣，露出漂亮的锁骨。
伍凌学脑子抽了，突然说了一句：“你是吧？”
他说的很隐晦，但还是看见了小芒低头啃啃啃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浑身僵住。
一下子就秒懂了，如果不是圈内人的话，不可能敏感的一下子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伍凌学乐了，也有点惊讶，他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猜对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小芒说话有些艰难，放下了手上的上校鸡块，还是低垂着头没有抬起来看他，伍凌学估计他也不太敢，看他现在这样儿尴尬的估计给个缝儿都能钻下去融进地底熔岩里。
伍凌学乐，没心没肺的：“挺明显的。”
“有那么明显……？”小芒更紧张了：“别人也都知道？”
“没呢，估计就我比较敏感。”伍凌学挥挥手让他安心：“看你挺像的，我也就猜猜看。毕竟看见我能脸红的男的不多，其中大多数都是g·ay，其余的就是被我气的。”伍凌学说着说着自己乐的不行，想起了絮子的脸……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小芒低头又吃了一口粥，过了一会儿才很小声的又说：“那……你是吗？”
听他语气有点儿小心翼翼的，伍凌学笑的很坦然，撇撇嘴：“恩……我应该是，双的吧。不过常年跟男人混在一起就是了。”
“哦……”小芒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店里还是不忙，他偷懒跟同学唠嗑也就没人说，期间雀斑清纯美眉扫了他几眼，伍凌学回应了几个笑。
他无聊的四处乱瞟，突然感受到了一道不太友善的目光，刀割似的。
他顺着鸡皮疙瘩立起的集中方向，往店外看了看，那目光的主人并不难找。
齐市推着自行车，目光还是那么不友好的隔着一条街远远的盯着他，眼睛都不眨。伍凌学都要误认为他是在认真的发呆了，但确保了自己身上不舒服的感觉就是来源于他之后，觉得有些好笑。
小芒也顺着他目光看到了齐市，愣了一下：“齐市同学？”
伍凌学摸着下巴直直的迎着齐市的目光，带着戏谑的说了一句：“小芒，你说他是不是一见钟情爱上我了啊？无时无刻都这么盯着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伍凌学同学别开玩笑……”小芒都有点无语于他的厚脸皮了：“又不是随便逮着每个人都是同·性恋的……”
“开个玩笑嘛。”伍凌学觉得他特好玩：“看他多么深情……可惜白送我我都不要，眼神那么凶狠，我都有点怕怕的。”
小芒都懒得理他了，埋下头继续吃，伍凌学也收回了目光懒得理齐市，小芒突然又说了一句：“伍凌学同学你是1是0啊？”
伍凌学被他突然的直接吓了一跳，猛然觉得貌似有点耳熟的地方，琢磨了半天才想起来，01公寓……
我擦居然现在才想明白，01公寓这个名字就是这么个意思没错吧？真的啊节*呢节*在哪里……居然那么隐晦……
他思绪跑到山路十八弯去了，小芒见他没说话又重复了一句：“你是1是0啊？……不方便说？”
“这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伍凌学愣了一下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定位，活那么久了那么大个人了，真正的啪啪啪才做过一次，唯一一次还是0……但一次并不能代表每次啊，不过的确，每次千是帮自己的时候自己都是躺好了等着享受的那一方吧……
他有点尴尬的老实回答：“应该……算是0……”
小芒有点惊讶：“啊……？真没想到……不对是真巧，我也是0。”
“你看着谁都知道是0啊谁让你1啊……”
伍凌学继续乐。
他觉得能碰见同类的感觉挺棒的，感觉不错，也惊讶自己能跟这个不起眼的小男生会聊到一块儿去。
他再扭头看窗外，川流不息的大街对面，齐市已经不在那里了。
“伍凌学！还闲着唠嗑呢快来帮忙！”组长喊了一声，伍凌学连忙应着“哎哎哎来了来了”边站起身朝小芒挥挥手：“走了啊，我晚班，工作去了。”
“恩，加油。”
“……不知道说什么就别说，还加油呢。”伍凌学笑，挥手，跑向柜台那边。
挺新鲜的，这种感觉。但是这种心情并不坏，还蛮有朝气的，值得期待。
夜色逐渐临近，天幕被染上浓黑，霓虹灯接连亮起，把这个城市渲染成了繁华漂亮的颜色。
絮子猛地大力撞开属于伍凌学的房门，房内意料之中的空空荡荡没有一丝人气，家具已经落上了一层薄薄的灰，但大床上却连被子都没有叠，凌乱的像是伍凌学他人才刚刚起床，挠着头打着哈欠晃进厕所了似的。可没有丝毫人气与温度，连窗帘都没拉开的环境让絮子几乎暴怒的立马就想砍人。
她跑到柜子旁边，猛地拉开，果不其然，柜子里本来就少的几件衣服都空空如也，伍凌学如果要走，行李少的可怜，带几件衣服就能走，没人会知道他会去哪。
如果他一时发疯乐意了，连那几件衣服都不必拿！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哪天他走了我们去哪儿找！他就是个疯子啊一时兴起什么都能扔掉，我们拦不住他看不住他，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守着，就算时时刻刻都守着也拦不住他！他那么强我们怎么拦得住！”絮子一下子就爆发了，吼声尖利，她狠狠揉乱了自己的卷发，浑身气的颤抖：“我们才离开多久他就能走，他真是一点儿留恋都没有啊！”
张回回在她身后倚着门，叹了口气上前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难得的居然在安慰她：“……他肯定是有原因的，别急。”
“有个屁原因！有什么屁原因啊！连说都不说一声就跑，那么急啊赶着去生孩子还是去投胎啊，他生的出来么他！本来以为他和千是订婚好歹能栓住一时半刻……我错了靠靠靠！在他心里什么都不重要！他什么都能扔！什么都能扔！”
絮子骂着骂着语气就有点哽咽了，但还是硬撑着声音继续更大声的骂：“混账……混账！！”
张回回笑得有点无力：“真难得啊大小姐……我第一次见你那么生气，发怒了，居然没砸东西啊。我还担心你会把这公寓都一把火烧了呢。”
“你傻叉啊！”絮子猛地转回身来表情恶狠狠的盯着他吼，张回回看见她满脸纵横交错的眼泪痕迹就愣住了，脸上调侃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收回。
“你傻啊我怎么可能砸他的东西！他回来了不得脸色都能冻死我啊！”絮子涕泗横流，全然没了平日的淑女御姐范儿，但却看起来那么难过那么伤心却又坚硬的朝张回回吼：“我怎么可能烧了这公寓……他回来了，找不到家怎么办啊！”
张回回愣了一会儿，等到絮子都逐渐冷静下来开始猛擦自己脸上的眼泪的时候，他才笑着走过去，抱住她，声音居然是很难得的温柔，没有一丝吊儿郎当的轻轻说。
“你才是傻叉，既然知道他会回来，你哭个屁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