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凌学并没睡觉，只是闭着眼睛假寐，脑子里还是很乱，但心思却转的很快，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想梳理事情的缘由，但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很多地方自己都没注意到，都忘记了。按照齐漱溟这么说，很有可能他过去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是被人计划在内的。
简直让人有点……惶恐。
看齐漱溟的样子好像也不打算说太多，虽然他该说的他一点都没掩饰，但伍凌学也知道，隐藏的那么深的人不会轻易说出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不然他早说了。
齐漱溟……话说每次他出现都是不同的样子，除了身高好像都差不多……甚至性格都深入骨髓让人绝对怀疑不到的那种，他是精神分裂吗？还是人格分裂？
他闭着眼睛躺着胡思乱想的，能听见齐漱溟走出他的房间却没关上门，在客厅里汲着拖鞋走路，拉开椅子的声音，电视被开了，机械的女音响起：“亲爱的观众们早上好，这里是财经新闻……”
不吵，但是伍凌学很不习惯有别人在的时候，特别是睡觉的时候。
齐漱溟居然不走？他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身体转了个方向。客厅传来的电视声音突然消失了，然后齐漱溟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被他听见的声音响起：“吵你了？”
这么有礼貌伍凌学反而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没。”
等等啊这很奇怪啊！他正在和敌人无比和谐的呼吸着同一片屋檐下的空气啊！这不是第一次了吧！而每次这样绝对不会有好事儿发生啊！
本来想着最多齐漱溟极度无理的把自己锁在这儿，再怎么也会把自己绑住了然后出去办点事儿再回来，要么就直接把自己绑走什么的……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伍凌学超准的第六感告诉他，他打不过齐漱溟。
但现在是怎么回事啊……刚刚还端了杯水给他，随他睡觉自己乖乖去客厅看电视……呼吸都特意放轻了……简直自然的像是跟他同居的人啊！
搞什么？几个意思？
他越这么在心底咆哮着胡思乱想，越睡不着，于是思绪越来越清明，过了一会儿他甚至听见了齐漱溟……进了厨房的声音。脚步声是无法判断他行走的方向的，但伍凌学清楚的听见了拧开液化气的声音，还有火苗窜升的声响。他简直要暴跳了。这时候齐漱溟还很无辜的在厨房喊了一声：“粥里你要加蛋花还是紫菜？”
伍凌学装死没说话。
“别装睡，呼吸还乱着呢。”
伍凌学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你不知道有种汤叫做紫菜蛋花汤么。”
“我是要做粥。”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两样东西都是可以一起加进去的。”
“……”
厨房没声儿了，只有齐漱溟老老实实的做粥淘米的声音，还有很平稳的呼吸声。伍凌学有点儿烦躁，抓过桌上的遥控器调开了空调。他睡不着也不想换衣服，现在莫名觉得有点儿冷。
这样子有点儿诡异，这不止是第一次了，他和一些身份特别诡异的人和谐的处在一个地方。
而且对方还在为他煮粥。
一个人自娱自乐甚至还哼起了歌。
哼的还是“今天是个好日子。”
这世界怎么了……
而且他还就真的这么乖乖的等着了，等着齐漱溟把粥送进来，他以为会是什么黑暗料理，但那粥看起来居然还不错。至少色和香具备了，米白色泛着微黄的粥上飘着点紫菜，香气蒸腾。
他闻了闻，看着递到自己面前来的一碗粥，又看了一眼齐漱溟带着一点儿得瑟的微笑，很不想承认自己闻到这香气居然真的饿了。
他撇撇嘴接过碗，胡乱吹了两下就开始猛吃，然后看见齐漱溟掏出手机按了几下放到耳边，很明显是在打电话，他一惊，一口粥没来得及咽下就被呛到了，粥差点没从鼻子里涌出来，他猛咳了几声猛地一拍自己的胸口，那凶狠劲头让齐漱溟都对自己侧目了一下。
“你……你打电话给谁呢？”他咳的要死，眼神却还是很警惕，齐漱溟笑了笑：“放心吧，不是起通知鬼卫或是通知谁，让他们来逮你。”
伍凌学哑然，齐漱溟没再说话。伍凌学悻悻的继续喝粥，齐漱溟沉默了几秒突然对着电话出声了，而且那声调一下就有了变化，并不是声音变了，而是感觉变了，那感觉是齐市的感觉。
“喂，汪老师吗？我是齐市……恩，我想明天给伍凌学同学请个假。……恩对对对，他跟我在一起……我在路上的时候发现他没伞，在躲雨。……对啊太晚了嘛，他就冒雨回家，现在发烧了还没醒呢，医生说估计明天要请假，还得让人看护……哦我没看到他家里人，他的确是一个人住的……恩，都是同班同学嘛。”
齐漱溟还在用那种很自然的像是弱气乖学生的语气打着电话，时不时点头恩恩好的知道了，伍凌学埋头喝粥，光听声音的话他都要对齐漱溟的话信以为真了。
这个人很危险，至少比自己会装很多。易容也很厉害，完全能在一瞬间饰演两个甚至两个以上的角色，而且绝对不会让人发觉出来。
简直像是那种天生的间谍能手……
听见他打电话是给班主任为自己请假，他心里的惊愕只闪现了一瞬，就没再多想。他不会认为齐漱溟是在关心他对他好，反正现在这状况下，齐漱溟也不可能让自己到处乱跑。
不过看他居然还大费周折给老师请假，看来是短时间内不会带他去哪里了。如果是想带他去哪里，直接走的话，那学生身份用不着自然就废了，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多此一举还去给老师请假。
伍凌学脑子里转悠着这些想法，把最后一口粥喝完，边还感叹了一句：这特么就是好学生与坏学生的差别啊。虽然自己才没上几天学，但他平时上课就是吊儿郎当的样子，要么就睡觉。纵使品德礼貌都挺好，估计老师也会认为自己是个学习不好不太乖的料。而如果是自己去请假，估计老师非要杀到家里来看医生的证明吧……
边想着边赞叹的看了齐漱溟一眼，虽然这人跟那些鬼卫的人都一个德行，都是风流笑面虎那一类，不过骗术倒还真是不一般。
齐漱溟挂了电话正好看到他瞟自己那一眼，顿时收起手机得意的笑：“怎么样被我感动了吧？要不要以身相许啊？”
伍凌学在心里沉默了一下，决定收回刚刚的想法。他不止是风流笑面虎，还特么是不要脸的那一种。
他粥吃完了，齐漱溟很自然的把手伸过来接碗，伍凌学愣了一下把碗放在他手上：“你好像很习惯照顾人的样子。”
“啊，你说煮粥？”齐漱溟愣了一下，眉毛挑了挑笑得有点不一样：“确实是经常照顾别人。”
“真看不出来，你看起来就像那种被人照顾的纨绔子弟。”伍凌学说了一句又接着补充：“不过也对，鬼卫的人都人不可貌相。”
他本来只是有感而发随意一说，但没想到齐漱溟直接说出了在他脑海里盘旋的名字。
“你说温特伯恩？”
伍凌学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季由的全名是季由·温特伯恩，伍凌学连这是美国名字还是英国名字都不太清楚，所以对这姓氏自然陌生了一点。
不过他还是有点吃惊齐漱溟会知道这些：“你知道？”
“恩，早说了一直在注意你，会知道这些，也因为我算是……恩，”齐漱溟点着下巴想了想措词：“算是鬼卫里阶级比较高的人吧……恩，所以才知道这些。”
“什么叫算是？”
“恩……鬼卫里不像01公寓那些分的那么清楚，一个个小队都分的头头是道。我们鬼卫有很多那种……暗地里的人。”齐漱溟酝酿着该怎么说明这种比较复杂的感觉，他很不擅长解释。
“怎么说呢……那些在暗面的人不多，有那些见不得光的必须隐藏起来鬼卫却也很需要的那种人，但其余的都是那种，一般有比较特殊的能力，但自己本身格斗之类的能力不是特别强的那种……比如我，还有马克啊void啊。”
伍凌学惊讶了一下齐漱溟居然不是那种战斗力很高的那种，多嘴问了一句：“我看你好像很强的感觉？”
齐漱溟有点得意的笑，这点看起来轻佻却又像小孩子，像那种不闻世事的二世祖：“我是挺强的啊，擅长暗杀和潜伏什么的……阶级还可以哦，应该仅次于小红衣。”
“红衣？”伍凌学惊讶于他这么称呼红衣，也有些好奇。虽然他跟鬼卫的首领关系还不错，但他根本不知道鬼卫的详细情况，只知道是上任魔王创立的暗杀部队，直接听命于魔王而可以无视所有人权威的特种兵似的队伍，跟古代的锦衣卫差不多，不过鬼卫更复杂而已，而且流传到这一任魔王上任，鬼卫已经有些散了。这里说的散并不是鬼卫变弱了。鬼卫的标准一直很高，这里说的散是，他们好像不太服从现任魔王的命令了。
伍凌学想起那个笑得吊儿郎当整天光明正大搞·基的魔王，想他应该也过的蛮辛苦。
同时他也惊讶，齐漱溟的地位居然那么高。
“那……你找我是干什么的？”伍凌学问出了困扰自己的问题，他以为齐漱溟会好歹掩饰一下，或者支支吾吾一下，甚至直接冷下脸不说话。但他没想到齐漱溟“哦”了一声，很淡定的说：“把你带去鬼卫那里。”
……
伍凌学无奈得继续问：“好吧，这我也大概猜的到，我是想问，你们带我去干什么？”
“恩……带你去小红衣那儿呗。”齐漱溟打了个哈哈，貌似这个是真不能说了：“而且去我们那儿不也挺好么，轻米他们不会轻易找来，闲的无聊我们还随时欢迎你加入鬼卫来着。”
伍凌学垂下眼睑。
又是这样，又是他明面上的敌人，在帮他。
而且这次他说的很清楚，是整个鬼卫都会接纳他，不止是红衣。鬼卫是什么？鬼卫里面几乎全是自己的敌人。虽然说是敌人也算不上，但自从知道鬼卫那一天起，自己和他们就处在对立面，即使是现在，没有明显的对立，但也绝对算得上是水火不容。
那种仇视感是根深蒂固了，虽然来的莫名其妙。但不止一次了，帮助自己的人都是……
以前有过季由。现在想想自己也是大惊小怪了，并不是季由和自己交好，也改变不了他是魔界祭祀的事实，就算真的是鬼卫的人也不奇怪。后来是红衣又莫名其妙的帮他，不问缘由。而自己也都迷迷瞪瞪的接受了。
他开始怀疑起来，是不是自己跟鬼卫，或者是跟红衣，甚至是跟魔王，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跟他们有一层关系？也许是零搞的，也许是不知何时，有人就开始在暗地里注意了他，并保护他？
有什么阴谋？
他一下子想的有些烦，摆摆头不再想，齐漱溟也没打岔没贫嘴，默默的拿着碗走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虽然齐漱溟给他请了假，也不会在近期内带他去魔界的样子，不过他不去学校，却打算着去打工的。毕竟才第一天上班就发生了这档子事，但仔细想了想，轻米万一还在那儿蹲点怎么办呢，而且那里离学校还那么近，要是被发现明明请了病假还去打工，又是麻烦事。所以他还是想着请个假不去打工算了，反正自己也不太想干了，没心情，也不想留在那个没有好回忆的地方，辞职就辞职吧。
他这么想着，还算安心的闭眼开始睡觉。因为反正也没事儿干。
齐漱溟走到那个小阳台又掏出了手机，反手关上玻璃隔门，觉得可能不太隔音，挥手张了个小结界，才打通了那通电话。
那个人会用手机让他惊讶了很长时间，但那个人只是笑着说自己也要与时俱进了。
他打了电话，没一会儿就被接通，速度快的齐漱溟有些还没准备好的结巴：“主……主子。”
“结巴什么啊？”那人的声音还是那样时不时带着一点挑逗意味，明明只是随意的一句话，却总有一点旖旎。齐漱溟甚至感受到了电话对面的人呼出的热气仿佛都能抚到自己耳廓，顿时嗓子有些发紧：“没……”
“事情办好了？”对面的人尾音有些暧昧的上挑，语气却很随意。
齐漱溟下意识的点点头，回过神才记起来对面的人看不见，正想答话，对面有传来懒散的声音：“好了，我知道了。”
齐漱溟愣了一下也没觉得惊讶，那个人如此神通广大，估计猜都能猜到自己会回答什么。
对面没了声音，依稀能听见水声，不管什么时候，那人仿佛都是在泡温泉。
齐漱溟知道他是在等自己报告，便说：“已经让他知道了，不久后把他带回鬼卫去。”
“恩，随你和红衣安排了，交给你们，我不管事儿。”对面的声音很懒散，大概是泡舒服了，发出一声哼哼，齐漱溟心里有些无奈：“是……我就是报告一下。”
“这种事儿也没什么好报告的，以后就省了吧。”
“……您以前说过的，要每天报备，因为您说不习惯事情时时刻刻脱离自己的掌控之外。”一向吊儿郎当的齐漱溟在对他说话的时候竟有些少见的一板一眼，对面的人叹了口气很无奈：“好吧。”
齐漱溟又跟他闲闲散散的报告了一些事情，他压根没怎么听，随意的应了两声，就挂了电话。
齐漱溟挂掉电话松了口气，仿佛刚刚不是打电话而是上战场。他挥手散了结界，转身正准备开玻璃门进屋，却发现隔着一扇透明的玻璃，伍凌学正盯着他，玻璃反光，他的表情有点看不真切。
轻米回到了01公寓，他很久没来了，最近的时间都是在神界应付那些事情，要么就回自己家，偶尔去一趟魔界。01公寓一直都是交给胡黎打理，胡黎也忙的焦头烂额走不开，谁都分不了神想对于的事情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他白天还在S市，晚上就已经回来了，有种淡淡的不真实感，现在01公寓一点声响都没有，他跑到大厅沉默着坐了一会儿，没多久就看见胡黎摘了眼睛揉着眉头下楼来，边朝他说了一句：“回来了？”
不是“回来干什么”，不是“现在来是发生什么事了？”，也不是“怎么突然来了”，而是很平淡的一句：“回来了？”
轻米一直很喜欢胡黎对他说这些话的自然，好像他从来没离开过，早上才刚刚从这里吃饭出去一样。让他没有丝毫疏离的感觉。
他有些松了口气：“既然忙就不要跑下来了。”
“免得你觉得冷清。”胡黎走到他对面坐下，手上端着杯子，里面纯黑的液体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带着微苦。轻米叹着气闭上眼睛，双手张开把全部力气挂在沙发上：“真他妈累啊。”
“伍凌学答应了没？”胡黎问。
轻米摇了摇头没说话，而是转了个话题：“今天有人带走了他。”
“大概是谁能猜到么？”
“猜不到。最有可能是欧阳家族或者由之家族的人，但不绝对。”
“是没见过的人吗？”
“恩，看起来是很普通的学生，不知道是谁，速度太快我没看清脸，不过绝对是生面孔。”
“学生？伍凌学不是自己一个跑出去的吗？”
“你倒是清楚。”
“你不也很清楚么。”
两人唠嗑了一会儿，突然都沉默着不说话了。
气氛沉重。
“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轻米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不过，也该想想01公寓的事儿了。”他说的轻声且随意，但胡黎却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错愕，他没想到轻米居然在满心满脑全想着零的时候，还会考虑到01公寓。
轻米被那眼神有点刺激到，垂下眼睑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齐漱溟一下子有些紧张，他设立的是普通结界，只能隔一点点声音，靠伍凌学的听力，凑近一些就能听见。他什么时间突然站过来的齐漱溟完全不知道。不过也对，自己全身心聚精会神的应付着主子，而且那结界对他自己也有作用，能够隔绝掉人体一定的温度和气息。
他有点紧张，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他自己也是对这些不是很在意的人，但主子吩咐过，绝对不能让伍凌学知道。
因为主子说要看一场最原始的感情的戏，不允许被演员知晓原来还有幕后导演的存在。齐漱溟紧张就是因为这个，主子是个看起来很随和也很随意的人，但自己见识过他的恐怖，恐怖到导致自己跟他远隔万里打个电话都紧张到怕被随时割头，而主子的影响力也不是盖的，至少主子的直属手下们，除了比较特别的小红衣，几乎大部分人都是主子那种调调。
也有可能是物以类聚。
伍凌学看着他的目光很沉静，却也没说话，就这么盯着他，齐漱溟感觉有点儿悲伤，那距离，伍凌学绝对是听见了。自己该怎么忽悠过去？
他正愁眉苦脸紧张着呢，突然伍凌学终于打破沉寂出声了，他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边说了句：“又饿了，给我煮粥。”
齐漱溟愣了一下，又突然放心了，也没计较伍凌学的不礼貌，呼出一口气就走向厨房，可他却没看见，在他身后，伍凌学要关上门的一瞬间，眼睛冷漠带着不明意味的扫了他一眼。
（今天的份儿……现在大家也莫清楚我的规律了吧……没意外的话我都是深夜里更新，时间大概固定在十一点半左右，差不了多少时间……
难道真的要我一个月保持日更一次，连载状况的封笔才会改回到连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