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被唤成老大的年轻人,在我看来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牛犊不怕虎无非就两个理由,一是它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二是它还不知道虎的厉害。我完全可以虎入羊群般将他们教训一番,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干掉一堆小混混,如果不取到他们的将相首级或是与他们发生利益关系,便很容易引发一系列的报复,这种情况是小说里最常发生的桥段。我才不想惹这个麻烦呢,眼下还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卫长风不在了,素素和蒋导不知去向,我计划在日本呆一段时间就想办法回国。
想到这里,我释怀一笑,旋即腾身一跃,在空中作了个鲤鱼打挺,轻轻落在小内旁边,其他人把我这一动作看在眼里,也不敢擅自妄动,不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
我拉起小内的手,温言道:“我们走吧。”
小内失去温度的手全是汗,我心中一凛,这个女孩子倒底经历了什么事,让她害怕成这个样子,一个花季少女和一群美目少年失去了该有的朝气,这是有多么的残忍。
我拉着小内走出几条街,才松了口气,看他们也没追来,便比划手势问道:“他们那些,是什么人啊?”
小内喘着气,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脚,说道:“他们是鬼丸户的手下。”
“呵呵,你可算说话了,刚才紧张什么呢?”我笑道。
小内微微一愣,抬起头看向我,喃喃道:“你不懂的,他们的手段有多厉害,我一看到他们就控制不住的发抖。”
我拍拍她的肩膀,小内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身子,两手抱着双肩颤声道:“夜城君,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虽然我知道这样很懦弱,但说出来之后,心里会好受些,希望你能谅解。”
在kitty屋时我跟小内说,我是来静冈游玩的中国留学生,因为一场海上事故而在海上漂泊了几天,又因为学过中国气功而大难不死。小内无可奈何地选择了相信,之后也以夜城君称呼我。
我真诚的伸出手,小内握住,这相当于一个日本女孩的命运加上一个中国少年的束命。
我说:“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小内呆住了,眼神里到处都是惊乱,不知是激动还是悲伤,我头一次看到这样复杂的表情,有点不知所措了。
我本来还想问,为什么那些小混混要找她麻烦,却在这时硬生生的顿住了。
那是在一刹那间,我的视线被远处的一根手杖牢牢套住,以至于小内刚才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清楚。整个过程只有三秒,最多不会超过四秒。可是叙述起来,却要相当大的篇幅。因为我看到的手杖不是普通的手杖,这种手杖我以为只有中国才有,想到远在日本也存在,一切都有关于神秘的驱虫师一族。
我们正好在一个大酒店的门口,我看到了一个很有气派的中年人,握着一根手杖,走向石阶,在石阶之前,一辆黑色大房车停着,显然是在等那个中年人,车上的驾驶位置上,坐着司机,另外有一个身形十分矮小,又伛偻着站不直的黑衣人,在车子的一边,已打开了车门,在等那中年人。
这样的场景让人联想起旧社会时期的中国,一些神秘帮会的人物。看来,聚在这个城市中的三山五岳人物还是极多,卧虎藏龙,什么样的人物都有。我本身,作为龙腾堂蒋导的徒弟,对一些江湖传闻和消息也算明察秋毫,所以不禁仔细打量起来。
恰好在那时,那中年人扬起了手杖来,向下点去——那是使用手杖下石阶的人的一个十分普通的动作。而这个动作,却将我的目光牢牢吸引住。
一看到了那根手杖,我心中就陡然打了一个突。那手杖看来并不起眼,作深紫色,形状是一截天然的老藤,所以它的握手处是不规则的藤头。可是,手杖通体都镶嵌着一条龙,看得出龙是银子铸出来的,并没有刻意擦亮,所以那银龙是一种神秘的、象征着古老的黯黑色。
那条银龙并不是用银丝镶嵌在手杖之中,像一般的镶嵌工艺品那样,摸上去是平面的,这手杖上的银龙,是一条真正用银子打出来,手工精绝的龙,却又令之巧妙地盘在手杖上。
我在龙腾堂听蒋导讲过几次,有些强行乞讨的恶丐,将从小养熟了的毒蛇,令之盘在竹杖上,吓唬人以达到乞讨目的,一条真的蛇盘在竹杖上,情形就和这时,那条铸银的龙,盘在那根手杖上一样,而龙头部,巧妙地把藤头包住一半,形成天然和精巧手工的美妙结合,十分好看。
而更令得我心悸的,还不是这根手杖的外观十分美丽贵重。而是我博闻强识,一见就看出了,那手杖的那一截藤,是非同小可的宝物,这种藤,称之为“紫金藤”,就算在可以找到这种罕见的紫金藤的蛮荒山区,也有“一截紫金一截藤”之说。
一根紫金藤,和同样长短的紫金的价值相等,而紫金的价值,是黄金的十倍以上,由此可知这种紫金藤的名贵。这种紫金藤之所以名贵无比,不但是由于它的罕有──它确然十分罕有,在穷山恶水之间,贴着峭壁生长,生长的速度极慢,每一年,只长一指──一指手指的长度,大约是一公分。
这种珍罕的植物,不能和动物相遇,不论是鸟飞过停上一停,还是猿猴攀过,抓了一抓,甚或至于蛇虫经过,蛰伏一下──若有这等情形,立时枯死。
可是,它又有一项最奇特的特性,普通的生物,一碰到它,它立时枯死,然而,那生物若是本身有毒的,情形却又大大不同,恰好相反。
有毒的生物,不论是蛇虫鼠蚁,是爬的还是飞的,一碰上了贴崖而生的紫金藤,就是死路一条。紫金藤上,有一种黏液分泌,这种分泌,对一切毒物,可能有吸引作用,不然,哪有那么多的毒物会死在它生长的地方来。
有毒的生物一沾上了紫金藤,就被有黏性的分泌物黏住,难以脱身,直到本身的毒质,全被紫金藤吸收殆尽,这才油尽灯枯,尸体下坠。
紫金藤生长的地域,正是最多有毒生物生长的地域──这是大自然的巧妙安排,如果不是这样,像紫金藤这样的植物,早就绝灭了,或者,根本不会产生。
紫金藤的生长营养,就来自各种各样有毒生物的剧毒部分。驱虫师正是利用了这点,才将紫金藤做成各种武器。
这样的生长习惯,可知它能留下来的机会是多少了,而且,它还生长在临江的峭壁之上,一面必定要是奔腾澎湃的江水,它才能在峭壁上生长,所以,就算发现了紫金藤,要把它采下来,也是千难万难,所以中国有“北难得是野山参,南难得是紫金藤”之说,紫金藤生长的地域,是在中国西南,云南、贵州、西康一带的深山绝壑之中。
自然,这样的紫金藤在日本是无法生长的,因为日本没有中国复杂的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