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的那种口气就像一把刀子,乍然间扎进我的耳膜,那不是一句玩笑,顿了片刻,我忽然笑了。她看见我隐隐一笑,旋即将齐耳刘海儿掠到脑后,这是个很女性化的动作,却很难与她冷峻如刀的目光联系起来。
风声突然呼啸,风里夹杂着诡异的波动。
雷公这时候问我:“香帅,你知道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我轻轻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两条英姿飒爽的魅影,说:“世界上最可怕的莫过于寂寞吧。”
雷公皱了皱眉,眼睛在风里似有些干涩,又有些晶莹,我补充道:“一种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是谁,又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哪里的寂寞。”
雷公听罢,扑哧一愣,旋即笑了起来,摇摇头说:“可是兄弟,我们现在要想着怎么逃命,可不是吟诗。”
我目光锐利盯着前方,到这时候还不动手,如果不是傻子,估计就是高手,一个高手手上不见武器,要怎样卸下一个人的胳膊呢,我说:“不怕,少一只胳膊又不会要命。”顿了顿,又问雷公:“你会打女人吗?”
雷公说:“我的神鞭矮叔叔们会打女人,但我不会。”
话音刚落,一直盯着我的一个黑衣女子冷冷说道:“拿鞭子的那两个矮子来不了了。”
此话一出,我不禁起了一身白毛汗,咽了口唾沫,心头好像登时压了一块巨石越来越沉,神鞭三矮的功夫有多厉害,我刚才是领教过的,现在三矮中居然有两个已经遭到了毒手,这有点难以想像,而这种事是经由两个女子口中说出,更是匪夷所思。
雷公的脸色也像是凋谢的花似的,我心里闪过一丝不快!
我攥紧了拳头,一面想她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里面的玄虚估计要系铃人来解答了!
想着想着,不禁恶向胆边生,对那女子戏谑道:“真是条汉子,你不是要我一只胳膊吗,怎么还不动手?”
这时候雷公突然抓住我的手,他的手已有些颤抖,道:“香帅!”
雷公的声音也有些发颤,说罢将我身子往后去推,我没反抗一着不慎,也竟真退到了车前盖,噌地一下,一股怒气突然上涌,道:“何必让我坐着,站着舒服筋骨多好!”
雷公转过头,嘴角滑过一丝惨笑,旋即融化在夜色里,接着对那两女子淡淡说道:“算了,还是长话短说吧。”
我愣了愣,旋即站起来,与雷公站在同一战壕,我还没说话,他已摇摇手:“这事跟我朋友没关系。”
我摊了摊手,苦笑一声,算是不解,雷公却现出了犹豫不决的神情来,我看出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却不知他为什么这样,而不管怎样,这个时候我是绝没有理由不帮他的。事有轻重缓急,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说得不正是这个道理么。
不过,神鞭三矮中有两矮已遇到不测,情势估计很不乐观。
于是我非常爽快地对她们说:“你们知道什么叫作忘形之交,或者患难之交吗?”
说话时,我其实也在观察着她们的神色,两把尖刀,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比黑夜更黑的眸子,比灯光更淡漠的表情,眼睛几本上没有眨过。
这种在精神上被无视的感觉,是让人不爽的,特别是让男人不爽。
男人不爽时,总会做出不爽的举动来。
然而,我还没有动手,那紧紧盯着我的女子突然一个转身,蛇一般向我窜了过来,我吃了一惊,手中石子同时迸出。
“咻!”声音破空,撕裂空气,向她射去,瞄向其太阳穴。
我弹指的功夫,可以射下林间飞鸟,射死水中游鱼,眨眼的速度有多快,石子弹出的速度就有多快,然而,眼看就要射中之际,只见她身子一凝,身子半转,将石子挡了开去,用手挡了开去,就像春风拂开细柳。
她瞬间近身,紧接着右臂向外一挥,左手同时发出一招,我顿了顿神,这是擒拿法中的招数,她来得快疾无比,我情急之中,配合身形踏前,使出与之相对的逆拿法,她看出我的虚实,眼睛里闪过微笑,便立即退后。
我给她们傲慢的态度,撩得有一些恼怒,这一交手,她们毫不惊惶,武功造诣显然到了一定地步。
她虽然是先动手,而我却是先发招,然而却没沾到一点便宜,不禁吸了口气。
而在她后退的那一瞬间,我们两人的手腕,相交了一下,我的胳膊突然一麻,身子也不由得退出一步。
本来我们两手相隔数米,已然急攻待发,这交锋,竟相互跳开了数十米。
我们两人的目光,却是谁也不去望,只是紧紧盯着对方眼睛。
到这个时候,我已然察觉,如果我要以一敌二将对方拿下,是有多困难的事,当然这个女子也知道,要将我在雷公面前击倒,是需要花些代价。
我们两人对峙着,谁也不想再发动,这时,雷公冲我着急地大叫:“你没事吧?!”
刹那之间,我大脑一炸,心中莫明怒到极点,想一把推开雷公,然而这种想法一闪而过,我猛然发觉,胳膊血管里好像像有什么东西轻微电击般,顺着我的手臂爬向心脏,让我心神难安。
雷公到我身前,心急如焚的样子,对那两女子道:“如果想用这种方法达到你们的目的,做梦去吧。”
与我对峙的女子突然冷冷一笑:“罗夜城不愧是能对付鬼丸户的男人,的确有模有样,可惜却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此际我已明白大至情形,雷公怔了怔,他没看到我眼中的怒火,那女子又一笑:“雷家公子是土系驱虫师后人,与罗夜城不过贫贱之交,如果有过激行为,那实在是很愚蠢的。”
雷公眼中已射出怒火,却表现得极为冷静的样子,说:“你们想要我身上继承的虫,但也应该清楚,除非我本人承诺过户,不然是不会生效的。”
另一女子插嘴道:“在中国时你不是答应了吗?”
雷公忿忿道:“我想我只答应来日本。”
这女子目光一凝,冰冷的眸子似乎要将大地化为银装,说:“哦,你是说你可以不乎鬼蜘蛛的生死,将另一个土系驱虫师后人的安危置之度外。”说罢,她又补充道:“据我们所知,在中国的驱虫师好像要花果凋零了。”
本来我的心情十分紧张,因为无论如何暗斗,如何机智,都不明白之所为何,现在知道了她们是鬼丸户手下,而且果然不出所料,鬼丸户与驱虫师有关。
所以,我就像吃了定心丸般,冷冷地对她们说:“既然是硕果仅存,又怎会拱手相让,做梦去吧。”
说罢,我手一驱,正要射出第二颗石子,就在此际,手臂此腕节处乍然间传来针刺般的酸痛,这酸痛并并非难以忍受,但整个胳膊就在这时爆炸般失去知觉,紧接着一阵阵麻软感浪潮般向我袭来,我大惊,不禁轻呼一声。
刹那之间,我呆了一呆,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看到了雷公愤怒和惶恐交织的神情,我才感到整只右手,一阵热热辣辣的奇痛,下意识去挣脱,手一抖,手臂就像缠了石膏般沉重。
雷公看这情形,极立平静心神,对两女子说:“听着,有些事慢慢商量好。”
雷公看我这样,面如死灰,低着头,颤声道:“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我看你现在的样子,估计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了。”
我紧紧用左手压住右手,面色惨白无血,憋着一鼓气,说:“可是兄弟,现在要想的是怎么保住我胳膊,而不是推理讲道理呀。”